“那里的夜鸟多得出奇，有用不完的脂肪，但我们不敢常去，因为那个山洞黑得很，是
太阳和月亮照不到的地方，是和死亡连在一起的地方啊！”皮罗说着脸上流露出惊恐的
样子：“据说那里住着祖先的灵魂，在那个洞的深处，可能会有鬼魂呢！若不是为了先
生您的需要，我也不愿去那可怕的地方的！印第安人都害怕黑暗，我们的祖先告诉过我
们，对黑暗的地方一定要回避！”
洪保德却不相信什么鬼魂的话，他只对皮罗讲述的脂肪矿着了迷，他很想去那里看
一看：“皮罗，如果我要你带我们去一下，你肯不肯呢？”
这下可真让皮罗为难。昨天夜里去脂肪矿捕鸟时，他一直远远的躲在一旁，进山洞
的都是那些黑奴们，因为黑奴们不知道这个山洞的可怕的传说，他们只懂得要完成主人
派给自己的工作。皮罗可是提心吊胆的在外面守了一夜。
“先生，假如我拒绝的话，您会不会生气呢？”皮罗用很小的声音说，这还是他第
一次不服从主人的意志。
“我会很生气！事实上我已经很生气了，因为你没有早一些告诉我这个脂肪矿的事。
我记得嘱咐过你，有什么奇怪的事一定要告诉我，我正是为寻找这些怪事而来的。”
“先生，脂肪矿的事也算怪事吗？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的！”“可我不知道，所以我一
定要去看一看！”洪保德故意提高了声音，这样皮罗才不敢再推脱：“好吧先生，我们
最好白天去！”“当然可以！”洪保德高兴极了。
第二天的黄昏，洪保德在皮罗的带领下，翻过几座山，来到了那个名叫脂肪矿的大
山洞前。正像皮罗描绘的那样，这是个很黑很深的大山洞，尽管落日把山地照得一片辉
煌，可山洞里却一片漆黑，从外面看去就像另一个世界。皮罗一走近洞口，立刻露出很
恐怖的样子，说什么也不肯进到洞里去。无奈洪保德只好再次拿出主人的威风，大声地
命令他，皮罗才浑身发抖地向洞中移动了脚步。
洪保德和邦普朗当然不相信洞中有什么鬼魂，他们点燃火把高举过头，踏进了这座
古怪的脂肪矿。进洞不过十几步，洞外的阳光就彻底消失了，他们眼前只有一片火把照
出的黄色光芒。跳动的光照在潮湿的泥地上，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洪保德只能看到很
小的一片洞壁，洞壁上跳动着巨大而阴森的影子，伸伸缩缩，忽明忽暗。在他的脚下，
只有黑暗和潮湿，厚厚的鸟粪软软的没过了鞋子。
越往里走，眼睛似乎失去了作用。只看到长着一层层苔藓的洞壁上的大影子张牙舞
爪，真像一个随时会扑下来的鬼怪。皮罗的恐怖正在不断加深，现在不是他领着两位主
人，倒是洪保德和邦普朗一前一后护着他。终于听到了鸟儿飞动的声音，天已黄昏，夜
鸟开始回到洞中来，洪保德听到它们在自己头上不停地振动着翅膀，发出一阵阵凄凉的
悲鸣，这声音撞在石壁上，长久地震荡着，千回百折。就是洪保德和邦普朗听了，也感
到头皮发炸。
黑暗的洞窟，黑色的古怪夜鸟，还有那此起彼落凄厉的悲鸣，组合成一片阴森森的
地狱景象，难怪当地的印地安人把这个山洞和死亡幽灵连在一起。
皮罗早已浑身冰冷，牙齿嗑打出很响的声音来。他相信祖先的灵魂就在这里徘徊，
这些灵魂如受到了惊动，也许会念出什么可怕的咒语来，把灾难加在他们的身上。“先
生，我们走吧！我再也不敢前进一步了！”皮罗的声音一颤一颤。
“再点上一支火把，我们看完了就走！皮罗你不是很勇敢的吗？”洪保德为了安慰
皮罗，又点上一支更大的火把，洞里似乎亮了一些。
洪保德看到，他们三人正站在一条洞中的小溪旁，小溪静静地流着，弯弯曲曲伸向
更深更黑暗的地方。发出悲鸣的夜鸟就在这里不停地飞来飞去，鸟粪在这里积存得更多，
鸟粪中夹带的各种植物的种子留在了岩缝里，在潮湿的泥土里发了芽。因为没有阳光，
这些植物都是苍白细弱的样子，变得让人认不出来了。
洪保德被这洞中的变态植物吸引了，他蹲了下来，想拔出一些带回去。
“别动！”黑暗中的皮罗抓住了主人的手，“这些都是邪恶的东西，是从阳光下被
放逐到这里来的，上面都有魔鬼的幽灵！”
“皮罗，你又来了！这不过是一些变态的植物，我正好拿它来做一下光和作用的实
验！”洪保德推开皮罗的手，拔起一些植物认真地看着，虽然因为缺少阳光，这些植物
的颜色形状都改变了许多，洪保德还认出它们是豆球花树苗、翁比树苗、含羞草和宫人
草的种子。这些植物原本普遍地生长在南美洲的大草原上，鸟儿们吃了种子后，把它们
带到了没有阳光的山洞深处。
“好了，现在我们回去吧！”洪保德收好这些标本，对吓得不知所措的皮罗说。邦
普朗让他们走在前头，等洪保德和皮罗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邦普朗朝黑暗的洞中打了一
枪。
“哗啦啦！”随着这声枪响，有好几只鸟儿被打中落在地上。“这真是一个打猎的
好地方，不用瞄准就有收获！”邦普朗乐坏了。
饱受惊吓的皮罗总算走到了洞外，天已完全黑了，洞外的天色也是一片黑暗，但皮
罗好像活过来一样，在黑暗的山路上快步走着，他不肯接过主人手里那个装着植物标本
的袋子，他害怕那植物上附着的幽灵。“真像刚从地狱里回来一样，那些鸟儿都像从死
神那里飞来的。”皮罗向主人说着自己的感受。“可是它们却制造了光明，不是这样吗？”
洪保德却对这次经历感到很快乐。
洪保德真是幸运，他还没有开始探险就看到了这么多的新奇事。当时，在世界的许
多地方，夜鸟——它真正的名字叫作脂肪鸟——只存在于动植物学家的想象和传说中，
还没有科学家真正见到过这种珍稀鸟类。
后来，在这次探险结束之后，洪保德在北美洲探险期间，又发现了另一种和脂肪鸟
作用相同的鱼类——艾乌拉霍鱼。这种鱼的特点也是体内贮存很多脂肪，如果把它晒干
了，穿上一根灯芯，立在桌上，就成了一盏漂亮的鱼灯，这种艾乌拉霍鱼灯在太平洋沿
岸，很早就被印第安人用来照明。洪保德见到这种鱼时也很惊奇，他马上想到了在相距
千万里的库马纳小镇上，第一次看到脂肪鸟的情景，看来，这种鱼也许叫作脂肪鱼更合
适些。
6、穿越大平原
经过长达8个月的准备之后，洪保德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考察奥里诺克河的准备。在
第二年的春天，也就是1800年2月7日，是洪保德的探险队出发的日子。这支私人探险队
包括洪保德和邦普朗两位科学家，皮罗是他们的向导兼厨师，然后是4名搬运工人赶着5
匹驮着木箱子的马匹。卡洛要和洪保德分别，她很悲伤，她一再请求主人让她也加入探
险队，可洪保德坚持认为险恶而未知的丛林里不应该是女人去的地方。后来，卡洛含着
泪为洪保德和邦普朗做了许多的蔬菜饼和辣鱼饭，这些东西很适用于旅行中的人们，它
可以在常温下保存20多天不变质。
2月7日的早晨，像洪保德来时那样，他的探险队穿过小镇向码头赶去。这支队伍又
成了当日居民的一大景观，人们齐集在街道两旁，为两位勇敢的青年送行。走在队伍里
的皮罗显得格外神气，他高大的身材披挂好之后，更显得英气逼人。那天皮罗身穿一件
漂亮的大衣，大衣是洪保德特意为他选的：那是一件原驼皮和驼鸟的筋缝起来的宽大的
衣服，细毛朝外，在潮湿的丛林里，既可以防雨也可以当做夜晚的被子用。大衣上绣满
奇特的红色花纹，穿在一个印第安人身上是那么合适。其他的4个搬运工，洪保德也给他
们买了花呢斗篷，还有牛皮小靴子。这么一打扮，连他们原来的主人都不再敢把他们当
奴隶看待了。后来，当这次探险结束后，洪保德给了这4个黑奴的主人一笔钱，把这4个
对探险工作有重大贡献的黑人设法送回了西非，这当然都是后话。
再看看5匹马吧！它们也同样是很出色的。马背上的鞍子都挂了金黄的络子，马头上
还挂了丁当作响的大铜铃。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马走失的时候人们可以很快听到铃
声，判断出它在哪里；二是走在丛林中，马匹的响声可以吓走一些躲在草丛中的毒蛇。
洪保德的探险队就这样丁丁当当热热闹闹地出了库马纳小镇，他们并没有直接奔向
300多公里外的奥里诺克河，而是先从海上来到了加拉斯加，再从那里向南方去，穿越利
亚诺斯平原，来到奥里诺克河最北方的一条大支流——阿普雷河，从这里进入奥里诺克
水系，实现洪保德从奥里诺克河的最北面开始考察，一直追溯到这条河的源头，并把它
在地图上准确地标示出来的心愿。
2月的天气，应该是南美洲一年里最温和的季节，洪保德选择这个季节出发，实在是
很明智的。
但即使这样，他们也并没有逃脱炎热。去年夏秋都很干旱，当吹着海风的加勒比海
海岸离洪保德越来越远的时候，利亚诺斯平原上令人窒息的热浪便包围过来。这是一片
面积比整个法国还要大的贫瘠的荒原，尽管是2月天气，无遮无拦的阳光已把所有的东西
都烤得垂头丧气。放眼看去，荒原上热浪滚滚，阳光炫目，看不到任何高大乔木，只有
一些矮小灌木无精打采地在烈日下垂着头。三齿芽蒿、滨藜、苏铁木、龙舌兰和仙人掌、
仙人鞭组成了平原上的植物群。气温高达摄氏41度，没有尽头的地平线在热空气中显得
很虚无飘渺，一切都让人想到了原始的年代，荒蛮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