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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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浮沉-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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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拖鞋摆放整齐,衣服叠好。”老大要求着。

    拖鞋给摆放得非常整齐,衣服叠成见棱见角的长方形,看守所几个字要鲜明地露在外面。要求我们的头必须全部冲外睡。

    我感到这样的管理是非常的适应现代看守所的要求的,统一的管理,可以加强号子里纪律和规矩的合理化及公开化,到了这里的人,就不应该有什么特权。当然,谈起号子,从中国的古代到今天,从国外到中国,谁也没有逃脱号子里打人骂人的现象,即便是现代发达的美国,监狱和号子里是同样互相打骂的。我并不想解释什么和包庇什么,因为来到这里的人毕竟大多数是犯罪的人,很多的人就是社会上的混混儿,所以在号子这样那样的,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躺在那里,没有一点的睡意。我突然想,阿红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回到了北京,这几天也许就来给我送点儿现金。回到了北京,我才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虽然还是不能见面,但是毕竟可以随时委托管教给家里打个电话什么的,要点儿东西也方便很多。我也想到,原来我周围的人们也许也开始知道我回来了,他们到底在我突然出事后,是怎么做的呢?此时,我闭着我的眼睛,眼前浮现出每一张熟悉的脸孔。我也恨我自己,为了那么一点儿佣金,我自己损失太大了,金钱的损失是现实的,但是生意场上信誉损失可就无法用金钱来衡量。此番对我的打击,可能对我来讲是非常致命的,如果出不去,也就罢了,但是如果我能够出去,未来对我的是什么?我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这些都没有办法想象得到。我也不愿往下去想,无法面对的现实,就让它先到一边去,省得我自己总是无法从我的思想中解脱出来。其实,我想出来,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同阿红在一起,能和我的孩子在一起,只有他们是我的唯一的精神上的支柱,其他的事都是身外之物,没有了,还可以找回来,但是爱就是很难找到现在的感觉,我需要我现在对阿红的感觉,也就是爱。
第五章(1)
    几天就这么过去了,我的案子没有一点儿的动静,也不提审,到底是怎么一会事,我实在是不知道。只有耐心地等待,耐心地计算着时间。

    号子里开始发生了变化。在北京,经常是要换号子的,主要就是已决的(判完刑的)要调走,要从行政拘留筒送过来批捕的人到我们的捕号。那个年龄大的北京人就走了,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他的姓氏名谁。好好的吧,我只能是这样祝福他,希望他能够早日出来,在农场还是有机会减刑的。

    进来的是一个和尚,大家都是非常的奇怪,为什么和尚也会犯法呢?可是毕竟他是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他是北京的人,属于居士,不在庙里修行念佛。看着他的呆呆的眼神,弱不惊风的样子,我从内心里对他抱有一种同情心。

    “大哥,”他是这样称呼老大。“我是和尚,想先跟你说一下,我只能吃斋饭,就是早上可以吃东西,从十二点以后就不能吃东西了。再有就是我不能吃浑的菜什么的,麻烦你跟管教要点儿盐就行了。”

    “你这样可以吗?”老大不解地问他。

    “没有事的,我就是这种习惯,不能改变。”和尚认真地说。

    “算了,反正有些酱豆腐,吃饭的时候,可以给你点儿。”老大告诉他。

    “和尚,电影里不是讲吗?酒肉穿肠过,佛祖在我心。”六子的想法非常地简单。

    “我是出家人,不会被这些说法诱惑,阿弥陀佛。”和尚双掌合拢。

    “你有法号吗?”我慢不经意地问。

    “我师傅给我起的法号是悟觉。”他低头说。

    “和尚,我们不明白,你怎么会进来呢?你应该抛开尘世的呀。”山西人说。

    “正由于我修炼的不好,所以才走到这个地步。我是跟父亲闹别扭,在楼道墙上写了支持国民党的标语。”他还是低声地说。

    “现在的社会,还能够看到写反动标语的,真是非常稀少。”我这样说。

    “我就是坚持我自己的观点。”和尚还是非常地固执己见。

    我不想同他争执什么,因为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现在讲究言论自由,特别是每个人可以有自己的固有的观点,可是一切还要基于国家的法律,而不是个人的意愿。我认为他是不会判刑的,因为他并没有去颠覆无产阶级专政。而且,大家都怀疑他是否存在着精神病的可能性。的确,从他言谈举止,确实让人有这样的猜测。

    和尚喜欢跟我在一起,所以就坚持坐在我的旁边。

    “老哥,”他是这样称呼我。我真得是那么老吗?可不是吗?一晃我都是快四十岁的人啦。

    “叫我干什么?”我问他。

    “你估计一下,我这样的情况,到底能够判多少年?”他对自己的案情还是非常想要了解的。

    “很难估计。从现在看,也就是劳教,但是不知道公安局将怎样看待你的问题。不过最多是一年半载的。”我非常客观地说。

    “他们一直说是要给我进行精神病鉴定,但是到现在我还没有得到结果。”他说。“老哥,你说,我可以请求提审吗?”

    “可以,但是必须要通过张管儿。”我说。

    “那我就写个求提。”他反而认真起来。

    “和尚,你不吃饭不饿吗?”我调转话题。

    “不饿。”他说。

    “这样的吃饭,不是违反了人的正常的规律了吗?”我不解地问。

    “我习惯了。”他低声地说。
第五章(2)
    上午,开饭的时候,和尚就自己坐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撒点儿盐在馒头上,身旁放着一个盛着开水的碗,所谓碗,就是康师傅碗面的碗。不过他到是非常能吃,一顿要吃掉六个馒头,以保证他的一天不饿。我知道,没有油水的时候,就容易多吃粮食。

    还很奇怪的是,和尚平时还穿着毛衣和秋裤,这是六月的天气,不是冬天。我们问他热不热,他说他习惯了,不热。我揣摩着他,慢慢地发现他的真正的心理,可以了解出来他为什么出家的原因。和尚是一个孤僻的人,思想又是比较的激进和偏激。他说他从二十来岁就一心向佛,不再有任何的杂念,没有结过婚,也没有接触过任何的女人。由于他的性格问题,才造成他现在的处境。号子里,非常不适合他的存在。

    我自己又感叹一番,连自己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何必又多操心别人的事。

    “晓升,来签一下字。”一个管教过来。

    我一看是阿红送来的三百元钱。我签了字,拿过换过来的钱票。

    “老大,给你吧。”我递给老大。

    “你自己留着吧。”他反而不好意思接受是的。

    “你就拿着吧。”我坚持塞在他的手里。

    从道理上讲,统一使用钱也是好的,但是有些人还是坚持自己把持着。我交给老大,让他统一使用,我想对我来讲这是非常有利我的事。有吃的东西,我也可以吃一些,没有必要受到因为没有钱还要吃别人的东西的内心责怪,也不愿让别人有什么想法。

    筒道里又有车的声音,老大和六子都站在门口。

    “卖熏鸡和烤鸭。”老大说。

    “还有什么呢?”六子问。

    “别的就没有什么了,咱们的方便面够不够,我们再买点儿。买什么的呢?是统一100,还是康师傅,是牛肉面还是鸡蛋西红柿面?”老大问六子。

    “随你的便吧。”六子说。

    车过来,老大把钱票递给外面的外劳,又蹲在地上把鸡和鸭等拿进屋里面。

    六月的天气,是非常热的,没有办法,所以只好将鸡鸭放到水池中浸泡,用冷水减缓它们变坏。

    “下午可能就该卖冰棍了。”老大对六子说。

    “是吗,咱们这里还可以吃冰棍吗?”我兴奋地问。

    “可以,天热的时候,我们就买过几次了。在这里,只要你有钱,就可以吃得好一些。这在外地就够呛了。我说的是不是?”老大对我说。

    “确实如此。我在皖南的时候,不能吃带骨头的东西,可在北京怎么就都允许呢!真是一个地方一个政策。”我说。

    我总是爱用我曾经呆过的地方条件比较北京的现代化看守所的条件,其实这是没有办法比较的。

    “你抽烟吗?”老大问我。

    “谢谢,我不会抽。”我回答。

    我看到他们开始准备抽烟。老大抽整根的,其他的人抽用烟丝卷成的大炮,轮换地抽一到两口,还要躲着监视器。烟的来源也是非常的奇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样看待这件事,反正在皖南,这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同干部的关系好到一定的程度还差不多。

    “烟也快用完了,咱们得省着抽了。”老大对前面的几个人说。

    看到他们的样子,我内心也不禁要问,如果没有烟的情况下,他们会怎么办呢?肯定是会抓耳挠腮,魂不守舍。
第六章(1)
    “老大,管教发烟吗?”我问老大。

    “开风时也发几根烟,但是你看,这又怎么够呢?我一天没有烟就受不了,不吃东西都可以。”他说。

    我不想再问下去了。总之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渠道能够拿到烟,而且是整包的。

    “站起来遛遛。”小喇叭又叫了起来。

    “谢谢管教。”大家齐声说道。

    我们开始转圈。

    “好了,停下吧。”我们听到小喇叭的声音。

    一会儿,筒道又听到车的声音。

    “卖冰棍。”筒道里的外劳大声地说。

    老大他们又站在铁门口等待着。

    我们在号子吃到了冰棍,而且是我喜欢吃的大红果冰棍。老大特地给了我两根。

    风门开了。

    “谢谢,张管儿。”我们齐声地说。

    “快点儿,弄点水,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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