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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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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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生我的气了?”他忽然嗄声问她。

她抬头,不意望进他眼底。“奴婢没跟贝勒爷生气,也不会跟贝勒爷生气。”她咬著唇答。

“真的?”

她点头。

他低笑。“昨日你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瞧得一清二楚,还想骗我?”

“不是的,”她急著说:“奴婢……是觉得委屈,可不是生气。”

他看她半晌。“我看得出娄阳很喜欢你,你要是到他府里,娄阳必定不会亏待你,你不会委屈。”

织心摇头。“不说这个了。贝勒爷,您清晨去了哪里?”她还记得这事。

他看她一眼。“昨夜才收信,来不及告诉你,今晨一早要出门见个人。”

她点点头,知道他没生自己的气,她才安心。

想起自己的活儿,她赶紧走到水盆边拧干一条湿巾,送到主子面前。

雍竣盯著她,半晌才伸手取过湿巾。“倘若我当真把你赠给娄阳,你也不生气?”

织心不说话。

“你不信,我真的会那么做?”他笑。

织心垂下眼,然后转身离开。

雍竣伸手拉她。“说笑的!”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我让你说话你还是不说,将来一定会吃大亏。”

“贝勒爷会把奴婢送人吗?”她认真问他。

雍竣眸光深沉。“现在不会。”他这么说。

“现在”不会,已经足够。

她永远记得自己的身分,不会再奢望更多。

“贝勒爷,奴婢出去给您端早膳进来。”别开眼,她淡淡地说。

看著她走出门外,雍竣没再阻止。

雍竣用过早膳后又出门,织心便回到自己房内专心缝制衣裤,连绿荷走进来,她都没有察觉。

“织心。”绿荷叫她。

“绿荷姐,你来了。”织心收起针线和衣裤。

“在干活?”绿荷随手拿起衣裤,细看针工。“你的功夫真好,竟然完全瞧不出针缝,实在不容易!”

织心笑笑,没答腔。

“我听夏儿说了,昨日元王府的贝勒爷来过?”绿荷忽然问,见织心不答,她笑著说:“你别怪夏儿多嘴,是福晋问话,我在福晋身边刚巧听见了。”

织心没说什么。

“元王府贝勒来做什么?我听说元王府垄断了京城里的马市生意,他跟咱们贝勒爷有交情吗?”

织心瞧她一眼。“绿荷姐,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她拿起针线,继续干活。

绿荷笑了笑。“我听厅里的小厮说,贝勒爷要你出去给元府贝勒奉茶,还谈到要让出马市生意什么的,真有这回事吗?”

织心不答,迳自干活。

“织心,是你要我问的!”绿荷数落她的冷淡。

放下针线,织心淡淡道:“有这回事如何?没这回事又如何?”

“你说话怎么老是绕圈子?我听夏儿说,在屋里,贝勒爷老是对你发脾气,专挑你的刺儿,我瞧敢情是真的?”

织心放下针线。“绿荷姐,你是不是太闲了?”

“款,”绿荷睁大眼睛。“你嫌我罗嗦?”

“不是,”织心笑。“主子挑奴才的刺,是应该的。只有福晋是菩萨,说来还是绿荷姐的命最好。”

绿荷撇撇嘴。“你的嘴怎么这么甜呀?”她瞪织心一眼。“难怪福晋喜欢你,说不准哪天福晋指名要你侍候,到那时我就没活儿可干了!”

织心笑了笑,继续缝衣。

“织心,别跟我打迷糊仗,刚才我问你的,你还没回答呢!”绿荷又说。

织心像没听见,专心干活。

“你就是这样!”绿荷又数落她。“你偏这样,惹人犯心痒,贝勒爷才要找你麻烦!”

这话让织心闪了神。

可也只是一瞬间,她便回复平常,专心在手头上的针线。

她是闷葫芦,说不吭气便真的一声不吭!绿荷拿她没法子,瞪了织心一眼,才无奈地跺著脚走出织心的房间。

一会儿,织心听见房门又给人推开的声音。“绿荷姐,你怎么又回来了?”她笑问。

转身一瞧,却看到雍竣。

他站在门边,强健的上身倚著小屋窄小的门框,那小门几乎容不下他壮硕的身躯。

“贝勒爷。”她织心突兀地站起来。

因为在小屋看到他太令她意外,织心的针线活掉到了地上。

雍竣站直身,慢条斯理走进来,看到地上的衣裤,他弯腰捡起来递给她。

织心呆了半晌,才迟疑地接过。

“这不是绣品,是普通衣裤。”他说。

“是,奴才说过,不再刺绣了。”她答的拘谨。

他就站在她的小小屋内,显得怪异而且格格不入。

雍竣抬头环顾四周,看到空荡的木头书架,还有墙上裱框粗糙的花鸟图画,画上还有落款,柳织心。

见他的目光停在她的画上,织心胸口一紧,屏息著等他开口批评。

“这些架上本来应该有书吧?”他却问。

“什……什么?”她一愣。

“我说,”他噙笑的目光转到她脸上。“这些架上应该有书吧?”

“嗯,”定了定神,她迟疑地答:“本来有书。”

“为何不见了?”

“因为,奴婢把书全都收起来了。”

“收起来?为什么?”

她未答,只弯腰张罗屋内那唯一一张座椅,脸上含著歉意。“贝勒爷请坐,我的屋子里只有这把藤椅——”

“我问你为什么把书收起来!”他不耐烦,不过还是坐下,瞪她,等她回答。

“书,”她吸口气。“奴婢藏在箱子里,收在床下。”

他瞪她很久,久得织心双脚都生根了。

“把书拿出来,我想知道,你平常看哪些书。”最后,他瞪著她这么说。

织心愣了一会儿,然后蹲下,从床板下拉出木箱。

木箱收到床底已月余,箱盒上积累了一层薄灰,织心拂去薄灰后才打开木箱。

一开箱笼,见里头不但有几十本泛黄的旧书,还有一些颜料及画笔,可惜颜料看似都干了,已不能使用。

“墙上那几幅花鸟是你画的?”他瞪著那些画笔颜料问。

她点头。

他觑她一眼。“用这些颜料画的?”

她再点头。

“书就该摆在书架上,搁在箱笼里,根本不会看。”他说。

她没答话。

他站起来。“这幅画画得不俗,就赠我吧!”说著竟然伸手摘下墙上一幅画,就走出门。

织心追到屋外。

“怎么,舍不得?”他嗤笑。

她摇头。“贝勒爷要这画做什么?这幅画画得并不好,工笔不细,使用的颜料也很粗劣——”

“画贵神韵。”他说:“只要神清气爽、活活泼泼,就是好画。”

“可是——”

“好吧!我就用色料换你这幅画。”他看著她问:“说吧!想要什么颜料就尽管开口,我买给你。”

织心呆住,半天说不出话。

“该不会所有的颜料,你都想要吧?”他揶揄。

她瞪著他,就是没办法出声。

她不回答,雍竣也没等她的话,转身就走。

织心愣在原地,瞪著他的背影……

直到他已走远,她还是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五章

夜间用过晚膳,她到雍竣的屋里侍候时,看见桌上放著一只名贵的木盒。

“过来,打开木盒瞧瞧。”他坐在桌边,似笑非笑对她说。

织心走过去,迟疑半刻才打开木盒。

铅白、朱丹、苏芳、辰砂、紫土、滕黄、胭脂、岩绿青……当然还有最要紧的黑墨。木盒里应有尽有,全都备齐了。

织心怔怔瞪著木盒里昂贵的颜料,颤手拂过那些美丽颜色,木盒旁还有几枝彩笔以及单色笔,作画该想到的,全都有了。

“喜欢吗?”他问她。

她说不出话,抬眼激动看他,有口不能言。

“这是送你的。”他说。

织心眼眶泛出泪光,她压抑著,看起来却又哭又笑。

“哭什么?不喜欢这颜料盒?”他逗她。

她急忙摇头。“不是,”伸手抹干两眼后,她说:“是贝勒爷待奴婢太好了,奴婢记得,只有离家当年爹爹送了一盒颜料给奴婢,之后就从来……从来没有人送过东西给奴婢。”

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我没送你,是你赠了我一幅画。”

“那幅画不值钱。”

“值不值钱,要收画的人来定。”合上盖子,他拿起木盒交到她手里,低柔对她道:“想要什么就开口跟我要。记著,我是你的主子,要是我不能给,世上便没人能疼你。”

这话酸进了织心的胸口,让她的泪流得更多。

捧著木盒,她看他,不知道怎么感激他,木讷于言,涩于行,千言万语往自己的肚里吞,只有殷切眼眸说明她心怀道不尽的感恩。

他低笑,眸色了然。“我有私心,想见你的绣图,所以才赠你颜料。”

她认真听他,这话,记心上了。

“好了,把木盒收回屋去,就快点回来为我更衣备汤。”他说。

回过神,她用力点头。“是。”

临出屋前,她回头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

“还不快去?”他冲著她笑。“我等著你。”

回眸一笑,她才跨出门外。

瞪著房门,雍竣笑容收起。

那回眸一笑真纯至美,让他永远难忘。

自从得到颜料盒后,织心就把封存在箱笼里的书从箱内取出,还把收起的笔墨纸砚也一并取出,放在画笔与颜料盒旁。

她又开始看书作画,还日夜绣一只银链香袋,绣面一对玉狮栩栩如生,绣工极精极美,一见便知是给男子的用品。

“织心,都几更天了,你屋里的灯怎么还亮著?”绿荷声音才到,人已经跨进来。

织心反应不及,手上绣的香袋已经被绿荷瞧见。

“给谁的?”绿荷一把夺过去端详,大惊小怪。“是男人的吗?”

织心慌忙抢回来。“绿荷姐,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该问你才是!”绿荷笑得诡异。“我起来上茅房,见你屋里灯还亮,没想见你绣著这个玩意儿!”

她抬头见一架子的书、还有桌上的笔墨纸砚及画笔颜料。“款,这谁给的?真漂亮!”她走过去好奇地摸那只木盒。

织心没搭腔。

“你绣那香袋,是给贝勒爷的吗?”绿荷又问。

迟疑一会儿,织心点头。

绿荷掩嘴笑。“怎么忽然想给贝勒爷绣香袋了?贝勒爷喜欢这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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