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0-血色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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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0-血色黄昏-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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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给戴上铐子,我也认为:7连开门整党给支部提意见没有错。雷厦他们写联名信没有错!所谓“有野心”纯属诬蔑。想往上爬就不这么干了,没人稀罕会计、保管、统计、小班长等职务。    
    一股强烈的怀恋之情像洪水似的涌进脑海。我想念7连的知青弟兄,万分想念他们,我知道他们在外面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刚烈、重义气的雷夏啊,你放心,我决不说伤害你的事,一个字也不说。老兄现在竞技状态良好,勇气完好无损,对自己的忠实度极有信心。


第三部分捅他一下(2)

    温良正直的刘英红呵,非常对不起,本想把你当成核保护伞,混过这段困难日子,却不料连累了你。虽然备受领导器重,你却守正不阿,照样给领导提意见,仅这一条就值得上小说,大歌特歌。你的脚好些了吗? 那天,我失魂落魄从你们屋出来,你还一瘸一拐地给我送帽子。    
    回想起自己刚来草原2个月就得罪了同学们,心痛如绞。为争领导权,跟雷厦翻脸;为一条狗,跟金刚上拳;为吹灯,跟山顶骂架;为斗气,跟傅勇生断绝关系…… 唉,太说不过去了!当我疯狂想打老姬头时,是雷厦死死抱住我,让我少犯了一个可怕错误。金刚、山顶也都因为与我一块跑来内蒙而在连里受压。    
    北京的知青弟兄们啊,请原谅我吧,我向你们诚恳道歉!    
    人在临死时会变得对谁都很宽和,我一点也不恨韦小立了。不过脑里只一掠而过地闪闪她的身影,不敢停下来,害怕陷进她所引起的悲痛里。    
    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谁将审我呢? 团长? 政委? 脑里浮现出61团审判官的形象:雪亮的电灯光下,肥胖的身躯,浓黑的眉毛,鲜红的领章,机警严厉的目光……不由地联想到审判牛虻的军曹。    
    我又琢磨起自己应取的表情与姿势,设计着自己被审时的形象:两条腿要站直,稍稍叉开以表示稳如磐石;挺胸昂头,伸长脖子好显得从容;两肩一高一低,上身后仰——这才能表现出力量感,雄厚感;嘴唇紧闭,右边嘴角要皱出一条深深的斜沟,显露出自己坚毅而饱经风霜;“照”对方时,要增加凶狠度,力求把目光凝成一把三棱刮刀,狠扎进对方眼里,迫使他在最短时间内眨眼。    
    我为自己将有机会扮演一个大义凛然的角色而兴奋。哼,你们别以为我怵了,慌了。我是绝不会像小炉匠栾平那样给你们磕头求饶的。    
    万籁俱寂,北风时不时在遥远的天空凄厉地嘶叫几声。屋里冷似冰窖。我全身紧紧缩成一团,努力多聚集一点热量,慢慢濡温着冰凉四肢。    
    黑暗之中,任长发不住地呻吟,仿佛是个垂危病人,“哎哟……哎哟……” 不知他是真难受呢,还是为了让别人可怜。我轻轻地推了他一下。    
    “干什么?”    
    “你安静点好不好? 影响别人睡觉。”    
    可不一会儿,他又哎哟起来,一声一声,要死不活的。当初他受不了班长的歧视,想进监狱。现在呢,又一个劲后悔,渴望出去。见了赵干事,腰都直不起来,低眉顺眼,说话声像蚊子叫。    
    夜很深了,他还在呻吟,搅得我无法睡觉。越讨厌他叫唤,对这声音就越注意,蒙着头也躲不过。好汉做事好汉当,干吗这样呢? 你痛苦,我也痛苦,大家谁都别干扰别人,互相体贴着点。可你越说他,他哼得越响,根本不理你的茬儿。    
    好说不行,只得采取行动。黑暗中,我摸着了扫帚,捅了他一下。只听他骂了句“打什么?操你小妈妈的!” 就安静了下来。    
    早晨醒来,见任长发正照着小镜子。他右额上有一小缕凝干的血迹。    
    吃过早饭,他对哨兵说:“我头疼头晕,特别难受。” 并狠狠瞪了我一眼。    
    哨兵把他带走了。    
    我预感到捅他一下,捅出了麻烦。    
    大约9点钟,任长发回来。我被叫到赵干事办公室。


第三部分当头一棒(1)

    这是赵干事的宿舍,空空荡荡,一个白脸盆放在门口,炕沿旁堆着牛粪,墙角立着个半新不旧的文件柜,铁丝上挂着毛巾和尼龙袜子。    
    屋里并没有雪亮的灯泡,土墙上连白灰也没刷,黑不溜秋。大炕上卷着赵干事的花褥子。政委、团长也没有来。炕角上只坐着一个很壮实的复员兵,煞是冷落,跟想象中的第一次提审完全不一样,毫无审讯室的威严和规模。    
    赵干事叼着一支烟,坐在办公桌旁,正跟那复员兵聊天。我进屋后,他瞥了我一眼,仍继续说着话。    
    这位保卫干事个头不高,挺瘦,大脑袋,大耳朵,脸狭长,一对大金鱼眼闪着肉糊糊的光,鼻子像条黄瓜垂在脸中央。可能是五官分布不匀称,他的表情很不标准,喜怒哀乐透过他的五官表现出来的都走了形。乍一接触,我搞不清楚他的笑是冷笑,还是微笑? 他那肉糊糊的目光是凶恶还是善良?    
    用早已准备好的神态迎接他:两腿直立,挺胸昂头,左肩高,右肩低,上身略向后仰。他坐着,我站着,高度上有优势,可以俯视他。    
    沉默了一会儿,赵干事觉察到了我在“照”他,开始与我对视。两人用眼睛和目光对杀。这是一场无声的眼珠对眼珠的较量,凶恶就是炮弹,狠毒就是震慑力。    
    把力量挤到眼眶,加压再喷射出去,一道道目光源源不断地扑向目标。两个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眼球很不舒服,磨得慌,被犀利的光给冲得老大老大。    
    渐渐地他的脸变长了,鼻子变粗,嘴的两侧露出深深的八字形皱纹。我坚持着不让眼皮眨,继续与他对峙,对峙……直到最后,他不小心眨了一下眼。我的目光才像击落了一架敌机,向上转了一大圈,悠然收回。    
    “你在里面为什么打人?” 他阴沉沉问,山西祁县口音,土里土气。    
    “我没打。”    
    “日你祖宗的,老实点!” 旁边那个复员兵突然横眉怒目跳起来,没等我明白,一嘴巴呼在左脸上,耳朵震得嗡嗡响。    
    “不要打,不要打。”赵干事皱着眉头劝道。然后问我:“你到底打没打?”    
    “没有。” 我用尽量平静的口吻说。这一下打得我头昏沉沉,脸上的肉好像打扁了一块,鼻子好像也给抽歪。我撅撅嘴,皱皱鼻子,希图把面部形状恢复原样。    
    “那任长发的头怎么破了?”    
    “他晚上老叫唤,唉声叹气的,吵得别人没法睡觉,我就用扫帚捅了他一下。屋里很黑,我也不是故意捅他头的。”    
    “你狗日的在里面还打人,这还得了?”    
    “没打,我只是捅了他一下,让他别叫唤。”    
    那复员兵腾地站起来,怒目圆睁,用手指着我脸:“再说没打,你他妈的穷狂,老子抽你!”    
    我沉默了。    
    赵干事打开抽屉,取出四五副铐子。我最初戴的那副黄铜铐子也在里面。这副铐子因铣得很光滑,中间还有几节链子,戴着不硌肉,挺舒服的,像副手镯子,赵干事早给换下来了。他扒拉了几下,拣了一副既小,毛刺儿又多的。这些铐子都是本场铁匠炉打的土铐,相当新,蒙着一层铁乌,上面没一点人肉磨过的痕迹。    
    摘下原来的铐子后,复员兵把我双手扭到后背,赵干事给我反戴那小铐子,铐了半天也铐不上。这铐子实在太小,塞不进我手腕,可能是专门铐十三四岁孩子用的。    
    “老实点!” 赵干事吼道。    
    最后还是那复员兵痛快。他把我手腕按在桌上,两个眼对准,用拳头狠砸一下,才将中间那根铁棍插上,锁了把锁。    
    赵干事干了这点活儿,累得大声喘气。他掏出手绢擦擦脸上的汗,咬牙切齿道:“我看你狗日的骨头有多硬,关在里面还打人,这还了得?”    
    铐子极紧,紧勒着骨头,表面上又很粗糙,无丝毫活动余地。但我是绝不会哀求他,让他享受我低头屈服的快乐。    
    “赵干事,为什么抓我?”    
    “你干的事,你心里最明白。”    
    “我一点也不明白。”    
    “你来牧区后打了多少架? 凭这一条,抓你就不冤枉。”    
    “可每次都是他们先动手的。”    
    “我告你,团党委是根据7连广大群众的要求才把你拿到这儿,回去后,好好想想你的问题,写血书救不了你,只有老老实实坦白交待,才是你惟一出路。”    
    给政委的信,他知道了!看这架势,就是张团长看了我的信也没啥用。    
    哨兵把我押回牢房,任长发低着头,不敢看我。    
    不一会儿,两肩上的三角肌就疼起来。铐上的毛刺儿极多,铁环又小,每个刺都扎着肉。再磨,肉的硬度也比铁差,磨不去毛刺儿的锋利。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本团铁匠的工艺这么粗糙。    
    站着难受,趴着也难受,只好一圈一圈地在屋里走。三角肌的疼痛渐渐蔓延到两臂和脖子,虽不剧烈,但那种缓慢的疼,好比钝刀子割肉,疼的滋味一点不落地让你饱尝个够。我一圈一圈地转着,神经被这缓慢的疼痛所折磨。    
    一直熬到下午5点吃饭。哨兵端来一脸盆小米饭,见我背铐,没法吃,就去找赵干事要钥匙。赵干事不给,让别的犯人喂我。    
    任长发、严曙吃完饭后,都争着要喂。我摇摇头,让他们把饭盆放到炉子上,我蹲下,把头伸进盆里,用舌头舔着,吸着,嘬着。因小米饭净是一团团疙瘩,咬住一疙瘩就能嚼半天。有时,那饭疙瘩被嘴给拱跑,就伸长脖子用嘴追。越到后来,越不好吃,因为饭都散了。弄得鼻子、下巴都沾着小米粒。任长发于心不忍,用筷子帮我把饭聚到一块,便于我消灭。


第三部分当头一棒(2)

    这场面很难忘:双手反背,蹲在地上,像猪一样把头伸进饭盆里啃。头垂直起落,一次一口,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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