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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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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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同情吗,还是你觉得亏欠我的?”
“不是。”
海豚仰起头,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映照在里面的她的影像,剧烈而不真实,仿佛需求无度任性的婴孩。她说,“如果不是,那你吻我。”
空气中倏然而至的寂静,凌宇的神情仿佛停顿的悲情电影,止在最空旷的片段。
海豚静望了他一眼,眼神冷漠,荒芜。然后她转身。她一直是这样清脆的女子,觉得是爱的时候,决不隐藏,若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即使不舍,也很分明。挽留,是留给对方做的。
所以她转身的一时候,她的手被拉住了,她转过身体,和凌宇对视无言,寂静空气中满是小心翼翼相互探测的意味。
海豚扬起下巴,把她的任性坚持,表露无疑。
那天早晨,薄雾迷漫,如同站在对面的这个男人的眼睛,弯弯的弧度梦魇般优美。
那个男人俯身过来,他的脸在她的瞳孔里一点一点扩散。
海豚闭上眼睛,察觉他的呼吸一点一点扑打在她脸上,他的气息干净,犹如被遗落的木棉花的香味,寂静,贫乏。
恍若在高处观花海沸腾,万千尘事过往,而后,纵身一跃,一切嘎然而止。繁华烟云,不过如此平淡。一个男人的笑容,清晰洁白,他身上混合了成年男人与幼童的气息。那一刻她听到她内心的声音。
她就在那一刹那,轻轻把脸转过一侧,在凌宇的呼吸渐渐靠近的时候,她睁开眼睛,静静说,“对不起。”
凌宇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和迷惘,“为什么说对不起。”
“原来,我并不那么爱你。”
凌宇笑,不语。
她继续说,“是我太入戏了,只顾上表情,却疏忽了感情,原来我爱你并不像我的表情那么深刻。”
早晨的太阳光线终于跳过路边的树枝,射进来,在地上留下细细碎碎的零星。
凌宇低下头去浅笑,眼睛上弯的弧度有一种迷离的梦境感。他说,“不必说对不起,爱或是不爱,与对不起对得起无关。”
万事都是在释然以后才恍悟,原来一直纠缠的结局,只要勇于放弃前方的风景,转个弯就到达了。
海豚扬起嘴角,笑容清晰透明。她说,“宇,你是个让人疼痛的男人,只是我生命中能盛载的不足够爱你,所以,原谅我打拢了。”
凌宇靠过来,对她伸出双臂,把她圈在怀里,那个拥抱矜持而淡薄。他说,“还是谢谢你爱过我。”
海豚把脸用力的埋进他的脖子里,她等了很久的与这个男人的交集,却在沧海成桑田以后,她才伸手触碰到他,终究只能是一场擦肩而过。
她说,“她,还是做出选择了吧?如此,我还是不希望你受伤,退出来吧。”
凌宇微笑,“我已经退了。”
海豚把脸从他的胸口抽出来,表情淡然,她问,“心呢,肯退?蓝林如此残酷,能与她对持的,只有文政,他们的拥抱,或者两败俱伤,或者全身而退。而这两种结局,你都是不能掌控的。”
凌宇心里黯然,眼神瞬间迷惘,注视着她,他说,“海豚,你应该一直快乐,所以不要介入我们的故事里,我并不讨厌你,只是我们的故事里没有适合你的角色。如此而已。如果不曾遇见林,我会爱上你。”
海豚浅浅的笑出声来,声音天真而模糊,长长的睫毛闪动,表情灵动。她说,“凌宇,迟了,现在是我不爱你呢,而且也不太想见到你,所以放你三天长假,马上给我消失回家去。”
然后她瞪大眼睛,表情圆圆的看着他,虽是生气的嘟着脸颊,眼睛里却溢出满满的快乐。
凌宇还站在原地,脸上露出羞涩的表情,仿佛十四岁的少女在众目睽睽下被推到舞台上,海豚发现,原来这个男人,他的本质本是此般温暖。
海豚再瞪他一眼,伸手把他身上的工作服拉下来,把他的身体推出门外,边移动还边低头埋怨,“真是,还要用赶的。”
在站台把凌宇送上公车,对他招手直至公车走远,消失在庞大华丽的城市里。海豚对着那个方向轻轻说,“尽管如此,如果还让我看到你难过,凌宇,我一定不放过你。”
天边微微出现暖暖的白色,阳光明亮,照着路边树木的枝桠和沉实的路边建筑物。仿佛对峙的恋人。
海豚拿出电话,她突然想打一个电话给林岩皓,那个天真善良的男人。
电话在响了很久以后被接起来,海豚不等对方说话就喊出来,她的声音像跳跃的音符,“Hi,皓。”
她的快乐总能渲染到她身边的人,只是那天的林岩皓的声音意外听起来清淡而冷漠,他说,“哦,海豚,有事吗?”
海豚承认自己心有失落,她停顿了一下,换了一种平静的语调说,“没什么事,上次去你家没见你,打一下招呼。”
“嗯,那天有点事。”
“最近在忙什么?”
“没忙,就等我哥的婚礼结束,回美国把学业完成。”
海豚心里黯然,把手插进衣服口袋里耸起肩膀,某一时刻她听见心脏位置有一根弦崩紧拨动出尖细脆裂的声音。
她轻轻应一声,“哦。”然后就听见他的声音淡然的说,“还有事吗?”
她说,“没有了。”
他的声音一瞬间有些犹豫,他说,“那么,再见。”
“嗯,再见。”
说过再见,海豚却还把电话放在耳朵上,没有挂掉,也没有再说话,她只是觉得他应该还会再说点什么,或者她应该还要再问点什么。可是他们无言以对,不留遗力。那些巨大沉默的声音在空气里叫嚣,撞击每一处神经。
直至海豚仿佛听见他轻轻的一声叹息,电话被挂掉,只有突兀,短促的断线声,把所有爱憎离聚如数淹没。
海豚看见心里那些细致的纹路,在排除重重黑暗,经历那片浓雾之后,逐步清晰的显现出来的真相是,她看见自己郁郁寡欢的脸,带着不知所措的神情,站在她对面那个天真而温情的男人的笑脸,她想要抚摸的时候,还是触及不到。
世事起起落落,却始终无法如游戏般,不是loss就是win两个结局。
31。平静
    蓝林终于在小院子里住下来,每天早晨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总是文政如同婴儿蠕动的嘴角,像一头沉睡的幼狼,他的体温紧贴在她皮肤上,隔着皮肤能感受到他皮肤下面流动的血液,一个生命体如此真实。隔着窗帘隐约射进来的阳光,在整个房间里留下玩味的星星点点。
她把文政的手从她身上挪开的时候,总是能把他惊醒,然后他撅起嘴唇,指着自己的脸对她撒娇,她嘴唇轻轻在他脸上碰触一下,他就满足异常的继续入睡。直至她在厨房做好早餐才肯起床。然后吃过早餐,出去上班。
文政上班的时候蓝林就常蹲在院子里照理那些鼠尾草,或者除草,或者施肥,乐不思蜀,偶尔一些邻居路过,用猜疑的眼光看着她,她就淡淡的神情闲散的和他们打招呼,仿佛对方是早已认识的人。有时也搬张太师椅在院子里捧着一本书籍阅读,满院的鼠尾草香气扑打在脸上,浓郁而激烈,以至书中的那些句子,她通常看过就淡忘。偶尔她也会躲在房子里,看着墙上相片里的女人失神,那个女人的清晰荒芜,在房子里的每个角落总是有迹可寻。
傍晚的时候文政下班回来,如果她不在院子里,他总是一脸凝重的到处找寻,直至在房里某处找到她,把她霸道的抱住,每每这个时候蓝林就黯然微笑,然后听见他用低沉沙沙的嗓音跟她说,“蓝林,我总是对你不放心。”
她心里疼痛,却只能拍着他的背有一下没一下,她说,“我不会轻易消失,除非有一天,你把我放逐。文政,对那一天,应该有恐惧的人是我。”
文政放开她,神情寂静,注视着她良久,然后把头浅浅一侧,他说,“我饿了,我们去做饭吧。”
蓝林一直颠簸流离,循环翻复,一直和很多男人在一起,她对任何事物已无法产生欲望,有时候她觉得她可以随时放弃很多东西,金钱如是,爱情如是,生命如是,不被牵制,所以足够冷漠。而文政,他是她的对手。他总是在一切快要明朗的时候又换上若弃若离的表情,他把他自己处在模糊的位置上,以至蓝林不知道他是在靠近,还是在后退。
每个人都是有死穴的,文政洞悉她的死穴,下手很准。
蓝林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文政总是三下两下跑进来观望,有时候动手帮忙,却只能越帮越忙,蓝林虽不是对做饭很得心应手的人,但至少还知道煎蛋前应该先放油,煮汤的时要放水的。
文政通常在帮倒忙以后被蓝林毫不留情的赶出去,但三分钟以后又出现在她身后,环抱住她的腰,把他的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用慵慵懒懒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总是煎蛋,可不可以换一道菜,看你把我都喂瘦了。”
她叹一口气,神情无奈,她说,“好吧,那明晚我做炒蛋吧。”
惹得他一阵懊恼的大叫,然后咬住她的耳朵,她被惊动以后,转头与他对视,就刚好撞上他的嘴唇,如果这时候锅里在煎着蛋,那么晚上两个人就只能对着盘子里焦黑的食物相互埋怨。
那段时间,没有朴原,没有朴津,没有申贺成,更没有凌宇,蓝林是快乐的,那些快乐刻苦铭心。
有一天晚上吃饭时,文政在埋怨过那个有些咸的番茄汤以后,有意无意的说,“凌宇有两天没有来上班,听说感冒请假了。”
蓝林仍保持着那个埋头喝汤的姿势,即使心里已经惹起波澜,却依然笑容绚丽,她说,“哦,是吗,最近天气是有点无常,你出门也要带件衣服,要是感冒了可是要打针和吃药的哦。”
文政就笑容模糊而烂漫的靠过来,声音灰灰懒懒的满是致命的诱惑,“反正不是有你陪我吃吗。”
“又关我什么事。”
文政贴过来,在她嘴唇上不着痕迹的掠过,然后恶作剧得呈般笑起来,“如果我这样,你不是也吃到药了吗。”
蓝林尖叫一声,把笑容绽放在脸上尽情而不羁。
她记得曾接到凌宇的那个电话,一切过往都宛如雨后的公路一样寂净,不留痕迹。
挂掉电话后,她对着空气笑起来,仿佛在眼前看到凌宇那个男人的笑容,眯着眼睛,弯弯的,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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