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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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宫记-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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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女像是见到了救星:“戏雪姐姐,你求求公主啊,让她救救婕妤娘娘!”
戏雪面色凝重,冲我缓缓摇了摇头。
那宫女呆住了:“戏雪姐姐,娘娘待你不薄!”
“跟谁做事,便要为谁做事。”戏雪脸上浮过一丝笑容,紧接着朝我跪下:“公主,奴婢已经请了桃镜姑姑禀告皇上,皇上已经起驾,马上便到。玄正宫的太医也会跟着过来。”
“办得好。”我对那宫女一笑:“去吧,转告殷婕妤,孩儿能不能生下来不论,要早产,总得流点儿血吧。”
那宫女不敢置辩,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屋里。
恰好,门口徐公公的叫到也响了起来:“皇上驾到——”
“新婚夜里把公主叫来,你们办得是什么事?”父皇一进门,便朝着在院子里跪了一排的宫女责问。
“听她们说父皇喝醉了……”我浅笑:“所以才只能去叫儿臣……”
父皇沉吟片刻,迈了步子直向屋里走去。
却有一名宫人忽地站起,挡在门口:“皇上……产室肮脏,您万金之躯不可进入啊!”
“是吗?那朕的女儿新婚大喜,怎么你们就催她进入产室?命稳婆们进去!今夜,朕还要看到朕的儿子!”
那宫女跪在门口。灯笼照得四下通明,她额上正一滴滴渗出冷汗。
过了不知多久,室内传出一声惨烈的高呼,紧跟着有婴儿的哭声,响亮又高亢。
那两个婆子出门来,手里抱着一个襁褓卷儿,里面是一个初生的男婴。
那孩子极瘦小,哭声却丝毫不减。
“恭喜父皇!”我朗声道:“皇弟身体康健,因而哭声嘹亮,今后必能为我延氏江山立下丰功伟绩。”
父皇唇边也现出一丝犹疑的微笑,便在此时,室内又冲出一个宫女:“不好了!娘娘出红了!出大红了!”
产婆们也变了脸色,反身回了内室。
天微微亮时,我才回了云上宫。站了一夜腰酸背痛,刚进了寝间便瘫在了榻上。
羽瞻为我脱下外衣。又扶我到榻上躺好:“昨夜那事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我知道此时脸色一定很不好,连说话都没了力气:“是个男孩儿,挺健康的,不过殷婕妤,因为服了催产的药,失血过多,去了。”
他叹息一声,为我拉上被子:“宫中的女人啊……”
室内一时静悄悄的,我们各自心事,却都不说出。
良久,羽瞻在我额上轻吻一下:“睡吧,你该累了……”
他起身出去,我闭了眼,耳边却始终响彻着那声凄厉的惨叫。
她想是打算在今夜对我做点儿什么,所以一力想鼓动我自己进她屋子,不过,既然找了“早产”当理由,就总得生个孩子下来。尤其是父皇也到了场,若是她“情况危急”还生不下孩子,这谎言便不攻自破了。
我知那时是对不住她,鼓动她和安氏作对,却没有保护好她,害她险些流产不说,连性命都差些没保住,可她为什么要想出这么一招?这是陷害我还是干什么?
再说没了母亲,那小猫一样的男孩儿,还不一定能保下来呢……
浑浑噩噩地想着,也就睡过去了。

别离

我饮尽青玉碗中酒,叩别父皇,随羽瞻回郜林国。
为了加快速度,我们连车辆都没有带,皆是骑马。我穿着男装,打扮成羽瞻的亲兵,紧紧随在他身后。
马队离开皇宫,穿过昌兴都的大街。虽然士卒们拦开了百姓,但却挡不住百姓的目光好奇地打量这一行人。
甚至有大胆的少女,交头接耳嘁嘁喳喳,说的却是:“胡人中原来也有这样好看的男子。”
“那第一个就是郜林的可汗呢……据说他们来是为了结盟约的。”
“是吗?那可汗就是我朝公主的夫君吗?”
她们的目光在羽瞻和我身上逡巡,毫不掩饰赞叹之意。
不知道羽瞻听清她们在说什么没有,只见他回头,冲我得意地笑了一下。见那些姑娘们也对我指指点点,脸上的表情竟然更是骄傲。
我莞尔,扭过了头去,对着人群展颜一笑。却正在此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他也在看我,我竟怔怔忘了正过脸去,马也越走越慢,落到了马队后面。
他眼里的神情我读不懂,或许我根本就没有看清吧。
我苦笑,也许我从来都看不清他。那包毒药他也许真的用不到,皇室能搞到的物件安家想要又怎么会得不到?
若是真能吞毒一了百了,他也不是安家的子弟了。
安向礼,他正穿着寻常百姓的服色,混杂在人群中。他的眼光却如钉子一般,钉在我身上。
所幸羽瞻似是没有发现。
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从我见到羽瞻的第一刻,我和你就没有可能了。所以何必再看,何必留恋?
马蹄笃笃,将往昔踏碎成齑粉。
今日起我会忘了那怡景宫里与你相伴游戏的小女儿。而云上宫也已经空了,就请你自觅佳人再寻良伴,好好了这一生吧。
我抽出鞭子,掠过马腹,焰承加快了步子,追到了羽瞻身边。
昌兴都的北面本就是一道山脉,唤作蓟王山,越走地势越高,回头看那都城已成了一方小小的棋盘。
我的爱和恨,都在那棋盘里,就连我自己也不过是一颗棋子吧。
我催催马,与羽瞻并行:“我小时候,总以为云上宫很大,后宫诸殿,更是一个永远走不到头的世界。”
他侧了头,带着微笑,饶有兴味地听我说。
“长大一点,把云上宫的每个角落都走过一遍。又发现每一座宫殿其实也都大同小异,便一心想出宫玩玩。”
“我只出来过两次。一次是去围场……另一次……我忘了。”
他挑了挑眉,似乎是惊异于我连一生中只有两次的经历都能忘掉。
但是,我怎么和他解释——安向礼被下了大狱,我不想看他受辱所以亲自去给他送一包毒药?
我不敢确定他能理解。索性不说了,省去口舌麻烦。
蓟王山的山势并不算陡峭高大,溪谷潺潺,水是至清的,岸上草已黄,随风摇曳。山坡上繁生着树木,风光倒也不算差。
周围没了旁人,羽瞻便放松起来,伸过手拽过我的缰绳,让我与他并行:“阿鸢,你觉不觉得,这种地方倒适合有人来当山贼?”
“……我朝吏治清明,你在昌兴都没有看到?怎么会有人愿意当山贼?”
他却不朝我的语意想:“你看,这里两面都是山,坡度不陡但也不算缓,朝下抛掷木石固然好,骑兵冲杀也无不可。能攻能守。且位于昌兴都和郜林国的交通要道上,经过的人一定少不了。”
我也来了兴致:“你的意思是,这里不仅可以是山贼盘踞之所,也可以是兵家克敌之地。”
他不开言了,微微一笑。
“不过,夫君,妾身可不这么认为。”我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禁想反驳:“从郜林国来的,若是商人则会只向西而行,抵达物阜民丰的资州。昌兴都虽然大,不过周围却没有那么多富庶之地,倘是经商自是资州好些。来往与此的,往往都是双方的官使……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倘若山贼要打劫官使,只怕是嫌脑袋多了。”
他看着我,脸上有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你哪里像是只出过两次宫的公主,说得还真有道理,不过,你看……最后还是我说对了。”
他马鞭一扬,我目瞪口呆——在他所指的方向,果然有十几人挡住了道路。
郜林男子极勇悍,以以一当十、以一当百者为英雄,更何况此次对方只有十多人,本不在话下。不过,既然我在,他们也不便当着我的面对我朝子民下手。
我催马向前,羽瞻挥挥手,四五名亲兵跟了上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竟敢挡可汗去路。”我喝叱道。
“可汗?”为首的是一名粗壮的大汉:“我管是什么可汗,你们只留下买道的钱!否则别想过去!”
“你们是延朝的子民吗?”我扬眉:“竟敢拦路抢劫,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那大汉冷笑:“有没有王法,都管不到我们这世外之人!延朝皇帝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打仗,弄得民不聊生,这样的恶王,还管他讲的法呢!”
我气得浑身打抖,摘弓抽箭便朝他射去。
亲兵阻挡不及,白羽箭如流星直击他面门,眼见他躲不过去,他身后的匪众也发出一片惊恐的呼喊。
然而,便也在此一刻,我身后马蹄声响,羽瞻和其他亲卫已经冲了上来,将我掩护在身后。
我诧异,偏过头,却见那男子安然无恙,手中竟硬生生接下了我的箭。
他若无其事地将我的箭在手中翻转:“延氏,璃鸢?”
“原来你还识字!怎么如此不识大局?”我在羽瞻身后,忍不住纵马向前,出言讥刺。
“你就是那个嫁了三次的公主?大局?你这样的女人还说什么大局?”他不屑地将箭丢在地上。
“朕的妻子是怎样的女人!?”羽瞻的声音低沉响起:“好女不事二夫,她先被许给我,最后也与我拜堂成亲,哪里亏了节?生为公主便身担了社稷,远嫁他乡为借兵平乱,何处有亏义?”
我在他身侧,自能看到他眼光里的怒意——那是我从未见过的阴寒。
“这位壮士,只怕你是听信了他人的挑唆,方才做出背叛朝廷攻讦公主的事情!”
“挑唆?”那大汉不是没有看到羽瞻的怒意,却一点也不慌:“还要听信什么挑唆?我们兄弟都被征发去了前线,却只我一个活着回来,我的父母妻儿在家苦撑着劳作,恰逢今年大旱减产,本来口粮都不够了,官府却还要加收三成赋税,逼得我父母自尽,妻子被他们带走不知流落何方!延氏,你自己说,这临蓟道,是不是你的地盘?今日大不了我这颗脑袋不要了,也要道一句,你们延家的人,哪里有一个好东西了?”
羽瞻带来的士兵听不懂中原语言,只见他气势磅礴,便驻马静听。那大汉身后的乱民却高声大叫:“延家人逼咱们造反!便反了他们!”
瞧着阵势,竟已经不是山贼,而是乱党了。
羽瞻脸色沉沉,转头望我。
我心中却瞬时闪过一段记忆——在削平安氏的时候,为了造就一个稳定的后方,我曾下过令免临蓟道三年税收,当时绿帛还拍手称赞来的。
“谁管你们这里?”我尽量压抑住怒意:“便拿着这白羽箭去见他!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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