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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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成烟-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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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柔声道:“为什么这样说?咏刚,不要自责。这是意外,你――又不是真的神仙,谁也料不到的呢。”

    “就算不是意外,就算是我在你身边,我也保护不了你!”他脱口而出,眼角轻微抽搐,“锦云,我是不是很自不量力?我没有力量,……我配不上你。”

    我深深惊慌起来,他是在自卑着了,咏刚家传武艺并不强,限于帮规,我也不能把母亲传下来的武功教给他。可是他陪伴了我十余年,无一语而两心相照,才来到这清云园,他就开始自卑了么?他感觉到了什么?

    “咏刚,你不要这样说。这不关你的事,咏刚,那一切是我要面对的,也只有我能面对,别人再有力量,也替代不了我呀。”我抱住了他,伏在他胸口,“咏刚,我感受到你的心,就足够了。”

    他僵直地站了一会,展颜:“我是不是吓到你了?让你烦恼了,该打。”

    他拿起我的手,在自己掌心轻击。我随之欣然,笑道:“你难得进来,且别急着出去。咏刚,我带你去见慧姨好不?――啊,她在里边,不方便,我去请她出来,你拜见她――”说到此处,我的脸微微一热,低下头去。

    我打定主意,目前的情势,乱得一塌糊涂。不是绫姨提亲那么简单,质潜有没有这个心思,会不会顺水推舟也难讲,更严重的是咏刚似有所觉。与其闹得不可开交收拾残局,何不及早安定局面?我打算把慧姨请出来,由她作主,为我和咏刚订婚。

    我嘱咏刚小候,也顾不得落在人眼里慌慌张张了,施展轻功,急去内园。

    慧姨轻易不出冰衍院,因而起初尚有犹豫,待我托出原委,方决定同往。她以待罪自居,是不坐车的,双足有疾,出园时,自然相对速度慢了许多。

    一路上又喜又羞,心儿怦怦直跳,语无伦次,绫姨一提亲,反倒促使我下定决心,也在意料之外。从此终身可谐,怎不教人心满意足?所幸慧姨不是从前的慧姨了,只是微笑瞧着我,眼光内充满着宠溺。她若是随口开一两句玩笑,我可真真是要找个地缝儿钻下去了。

    直到梅苑附近,我才觉情形与往常大异。

    梅苑可算得上清云园内最松弛、最自由的所在,无论主仆、上下级别的弟子,熙来攘往,笑喧语嚷,非为异事,而现在,十余名弟子分两列,肃容静立,偌大的场所寂无半点人声。倒象是处理帮务的涧月堂,突然搬到这里来了。

    慧姨驻足,低声道:“云儿,你且去看看,是谁到了,代我通禀一声。”

    “不必了,慧姐,锦云,请进来吧。”陈倩珠出现在圆洞门,我脑子里轰然一声,顿知不妙。

    慧姨有点尴尬,只得一步步走了进去。果然,刘玉虹、谢红菁,全都在了。为了咏刚,有必要这么严阵以待吗?还是因朱若兰设魔障为其所知?我宁愿是生了任何可怖一百倍、一千倍的事情,也不要与咏刚有关。

    “小姐,小姐……”迦陵哭着冲了出来,拉住我的衣襟,断断续续,“辛少爷走了,他交代我对小姐说,他再也不会回来啦,你不要再等他。”

    “你说……”来得太突然,我瞪大了眼睛看她,不解其意。

    迦陵哭着重复一遍:“辛少爷走了!”

    我捧住了头,那阵立足不定的眩晕又来了,呵,没有变,还是那样,我在还在梦魇中,我还在迷障中。一切都乱七八糟,一切都是扰乱常规。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是咏刚?咏刚,他不应该的,不应该让我意外,不应该叫我伤心的,不是吗?

    “辛少爷临去交代,他拿了三十万两银子,心愿已足,叫小姐……永远别再找他!”

    三十万两银子?又冒了个三十万两银子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准确说,是我给他的选择,”谢帮主冷淡无情的声音,“选择三十万两银子,还是选择你。辛公子选择前。”

    “你给他的选择?”我终于定定地把目光对准她,“什么选择?”

    她漠然无视,从容自若:“我只想试试这个人,是不是值得三姐唯一的女儿去爱。现在结果昭然。”

    “你……你没有权利的!”我低叫,“你没有权利这样去试他。他也不会拿你们的银子!”

    “事实是,他要求真金现银,带着银子立即动身。这里是银库帐本,你看吧。”

    我颤抖着双手,接过刘玉虹递来的帐本,明明白白记着,支领人,数额,方式,以及时间,就在一个时辰以前。我刚走出梅苑,他就径自去找她们了,一刻也未耽搁。

    “不会的。”我喃喃道,“不可能的。咏刚不可能为了银子……”

    迦陵怯生生地提醒:“小姐,也是我亲见的,辛少爷带着银子,亲套了马车走的,临去时,就交代我那两句话,甚至……”她又哭了出来,“他还笑得很开心。”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骗人。”我扔掉帐簿,脸上有冰凉的泪,我却听见全不似我的笑声,“你们骗人,我不相信!”

    “锦云!”谢红菁眉心渐攒,为了我的无礼,“我老实告诉你吧,昨晚我亲自去找他,问他是要银子,还是要人。不过,我告诉他,要想娶到你,未必通得过清云这一关,待人财两失,懊悔就来不及了。”

    我掩耳不听,返身冲出梅苑,奔向浮翠庭,心里存一线希望,这是一场玩笑,每个人串通好了开一场大大的玩笑。

    新春之际,清云这接待贵客的地方,空落落,冷清清。我一间间屋子找过去,一个个廊下跑过去,疯狂般地叫:“咏刚!咏刚!”

    咏刚不见了,咏刚真的不见了!我扶住门框,心里,有个什么坚垒的东西,豁然破碎。

    “云儿。”

    不知几时,慧姨竟跟着来了,在身后担忧地瞧着我。我扑入她的怀中,高声哭了出来:“慧姨,她们赶走了咏刚,她们赶走了咏刚!”

    “云儿。”她轻拍着我,“你心乱了,冷静一些好吗?”

    “不!”我不顾一切地推开她,见慧姨被我推得身形踉跄,又返身回去抱住她,心痛如绞,“慧姨啊,你叫我怎么办呢?你叫我怎么办?他要银子,我也可以给他,他怎么不来向我提,倒去向他们要银子!原来他是向我告别来的,我一走,他也立刻就走了,他这么狠心!我不懂,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云儿,你冷静一些。”慧姨柔和地说,慢慢擦拭着我的泪,“要是相信他,就不要轻易怪责他。”

    相信他,就不要怪他?慧姨是在提醒我,不要为表面所迷,为那三十万两银子乱了方寸。

    我仍然哭着,可情绪不再如方才的激烈,慢慢把醒后与他相见所说的每一句话,默想了一遍,心里,一点点寒冷下去。

    他说没法保护我。他这样说的,无奈而仓皇。就在梅树之下,为何我未注意他如许落寞?

    “云儿,他这样做也许是对的。”慧姨温言道,“你现在很危险,他留在你身边,既不能保护你,一旦让别人现他对于你的重要性,反而有可能会利用他来牵制你。万一不幸生这样的事,那时教他如何自处?”

    “可他……去了,他拿了银子,他不会再回来。”无可否认,他拿了银子这一点,我始终是痛心疾。他为什么要拿清云园的银子?这一来,气节上亏了下去,这是不能立足的根本。

    “要看你的决心,也是真正考验他的时候。”慧姨微笑着道,“三十万两银子不意味着什么,云儿,真正考验的是恒心、勇气与毅力。他若能等你,若能持之以恒,方是好男儿,如果,他没有这点勇气,这样的人,又何足挂怀?”

    “不,慧姨你不明白。”我又哭了,“我比不得你和妈妈。我是个没有大心愿的人,我只望一生平平淡淡,布衣谐老,我只要一种稳定的感觉,我从来不要求他是什么顶天立地的伟丈夫,他一向都知道!他已等待我十年,陪伴我十年,这些光阴的流逝,难道还不足以验证感情?我不要这种考验,不公平,太伤他心也伤了我心。我承受不住,他也承受不住!”

    我向外奔去,慧姨叫住我:“你去哪儿?”

    我咬牙道:“我找他回来,若是找不到他,我――也不回了。”

    慧姨扶了廊柱,缓缓坐下,重复问道:“你――也不回了?”

    她语音中有微微的愁苦,我不由得驻足:“慧姨,她们叫你,留住我?”

    慧姨不语,嘴角蕴起淡然的笑,点了点头。

    “慧姨……不……”我心乱如麻,“我要找他回来。我见不到他,我不甘心。”

    “天下之大,他若是存心想躲开你,你没有清云帮助,是找不到他的。”

    我怒道:“我宁死――也不要清云的帮助!”

    慧姨哀愁的目光注视着我,接触到那样的眼光,我心头一震,顿悟了自己的失常。她是失望了,失望着我的不顾大局,失望着我的脆弱。

    我若一走,便与清云决裂,同时也与我母亲一生无涉了,任由她身后,冷落荒凉。

    慧姨处境堪艰,谁来予她关切、照应?

    即使这些全不考虑,她奉命来留我,却留不住我,又会如何?

    更何况,我并不幼稚,清云决不容我在这个时候离开,已经确定了上京日子便在上元灯节以后,上京的名额都已飞马报都中,清云会采取一切手段,来防止意外生。我执意离去,不外是大闹一场,最后结果还是相同。

    “慧姨,对不起。”我抱住了她,可已哭不出来,“锦云太任性了,让慧姨操心。”

    慧姨轻抚我背心,以示安慰,我记起她的话,有一点疑惑涌上心来:

    “慧姨,你刚才说,我在危险中,指的是什么?”

    慧姨温颜而笑:“好孩子,猜到了么?”

    “昨晚救我的是慧姨?”

    她不答:“今晚到冰衍院来。有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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