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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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成烟-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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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十失职,尽管是无心之失,造成的后果却是不可估量。质潜外冷内热,骨子里是那种顾念旧情之人,因此即使现甘十问题也以被蛊惑而模糊过去不加处罚,刘玉虹看透这一点,借这机会不动声色的除去了甘十这个失职的家臣。

    “不但如此,她还想看看我会不会赶得来?”我心里募然怒火涌动,淡笑,“锦云是半途而归,清云托付重任,固然是无奈,倒底是不能放心的。”

    质潜震惊地抬头:“这是从何说起,她们怎会不放心你?”

    前一天晚上,手心被塞的一张纸条,那自然也是刘玉虹。刘玉虹放浪形骸,她要扮成一个人人厌恶避之的酒鬼,当非难事。

    清云园今次与许瑞龙对敌,采取的行为很是奇特。从头至尾云姝不曾露面,明知我们面对这样一个厉害到似乎具有“读心术”的通灵人物,无论从权术还是武功上都远逊,她们怎会如此放心,坐视成败?以杨若华之聪敏,延入宫廷后岂有数月不能寻机脱身之理。而刘玉虹,更没道理冷眼瞧着自己的儿子陷于困境。

    唯一的解释,她们仅在暗中操纵这一切。为什么?是什么原因使她们不肯出面担当大事?

    我瞧着质潜震惊的眼神,刘玉虹,毕竟是质潜的母亲啊,心中不由一软,种种不满再也不能出口。

    天边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轰鸣声响,我望着满谷的阳光,好生惊奇:“晴天打雷?”

    质潜脸色凝重,侧耳听了一会,缓缓地道:“不是打雷。”

    我也听出声响有异,那声音并不是从遥远的天外传来,而是自我们身处山谷的周围山腹中出。

    “是什么?”

    “地震……”

    山腹里轰鸣大作,顷刻之间,由低至高,由微至隆,一块,两块,……仿佛在千万块岩石在山腹中一起滚落,震得整个山谷轻微震动。

    质潜脸色忽变,急步奔至我们来时穿行的洞口,我大惊叫道:“质潜你做什么?危险!”

    叫声淹没在山腹中阵阵沉闷不已的巨响里,质潜迅速抽身回来,拉起我的手,向着山谷的另一边退去。

    脚下震动得越厉害了,我们分明确然地看到,――对面那座山峰,形状在改变,在移动,在坍塌!

    巨变的山峰高至百丈,是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周边最矮的一座山峰,但若是倒塌下来,也足以将整个山谷填没!

    逃无可逃,质潜握紧我的手,彼此感到对方手心的冷汗――难道我们竟毕命于斯?!

    “你看!”质潜指给我看谷中央的那个大池。

    水池陡然激变!

    水在旋转,一圈圈细纹涟漪向外扩大,涟漪的波动渐剧,犹如波涛起伏扩散,一池水沸腾起来。

    沸腾的水,象是飞快地被烧干、抽掉,水位一尺尺的下落,池底快要掀翻了出来,我惊呼一声,遮住双眼不忍再看。――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在水底下!难道她夭折多年,竟还要累她的尸体重现于旷野天风之中么?!

    轰鸣声有所减弱,脚下的剧震有增无减。我头晕眼花,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直欲张口呕吐,眼帘内暗红涌动。

    质潜轻拍我的背,声音里夹杂着惊喜交集:“云,没事,没事,你快看。”

    我捂住双目,微睁一线,看到那个水池,又楞住了。

    池中的水仍在不停旋转,只是,并未如我想象的干涸见底,从山腰上挂下的那道流瀑,水势明显加大,如九天银河,喷玉泻珠,源源不绝地汇入大池,不多时复又填满一池碧波。在山谷的震荡差不多停止之时,它也恢复了空谷幽池的宁静。

    对面山峰巍然不动,而它的形状,在这一柱香不到的功夫之内全然改变。整座峰峦被削平,略向前倾,虽然不再有何动静,仍造成一种向下倒塌的颓势,阳光下的阴影充满压迫感。满山绿树或折,或摧,或半埋于飞石断岩之间,惨不忍睹。不知这山里更有多少生灵,在这一毫无预兆的震荡中丧生。

    目睹天灾剧变,人力在其之间是多么微小,不值一晒。然而,人类却始终叫嚣着“人定胜天”,为一微小之得而争,为一微小之失而斗,熙熙攘攘,利往利来。

    身体犹自微微颤,我试着冷静下来,寻找来时的那个山洞,哪里有还有半分影子?一座万钧巨岩突兀的横在那个地方,巨岩光秃,寸草不生。

    我和质潜面面相觑,说不出话。

    梅岭是座活火山,近十年来常爆,所以一直作为禁区,禁止游人入内的。同时随之而起的也有不少玄异传说,梅岭山里的路永不相同,许多人出去了进不来,出来的又永远也找不到进去的路了。

    原来,是由于火山喷,激烈的地表震荡引起造山运动,以致于造成来路阻梗。

    而这次突变生,也许是幽冥星。那足足燃烧布满半个天空的幽蓝色火光,是需要多大的威力才会形成的现象!当时就形成了一场小地震,部分山体坍塌,其后表面虽止,地底下激流暗涌却未曾停息。想来那山峰体内中空,地底水冲入空腹,空腹抵挡不住这股冲力,即开始自身坍塌。幸而地底水源庞大,抵抗冲力的力度够强,山峰坍塌到一定程度时,达到了某一支点上的平衡,恢复如恒。

    我们是否该抚额称庆,假如这造山运动早半日生,我和质潜就永远压在山底了!

    我们僵立了一会,那山峰兀立不动,一切都都平静下来,我再也立足不定,软软摔倒。质潜抱住我,低声安慰:“别怕,别怕,没事了。”他也是震骇的,语音抖,方才那阵巨响犹在耳边隆隆作响,声音虽是清晰,却又遥远异常,飘渺不可捉摸。

    眼前平空起了一层迷雾,暗红血色铺天盖地的袭卷而来,我忍不住揉揉双目。

    质潜拉住我几次三番揉目的手:“怎么?”

    我强自抑制住心头涌起的一阵无名恐慌,微笑着反捏他的手,睁大双目瞧着他,暗红浓雾逐渐散去。

    两人原本伤势不轻,受了这场惊吓,更加精神不济,也顾不得细思这样的危险是否还会生,找了一个避风岩洞,草草布置一番,倒头休息。

    我心怀有事,睡得不稳,半夜里悄悄起身,躲到日夜不息悬挂而下的瀑布边,把脚踝上缠着的布片解开,脚踝虚胀浮肿,两排齿痕清晰宛然,这么深的齿印,大约是一年半载淡不了。

    我拔出长剑,轻轻在伤口处刺了一剑,登时鲜血长流,血色鲜红,比身边的流水更加耀眼,我静静地瞧着自己那颜色略带诡异的鲜血汨汨流动,一点儿也不觉恶心或害怕,相反,若隐若现涌出一阵轻快的喜悦,甚至微微冲动,我想伸手接住这鲜血,我想亲吻它,用我的唇去感触它的味道,它的温度。

    这异样的冲动,令我颤栗。

    忍住不详的恐慌,我接连割了几剑,直至伤口处流出的血色与常人无异。让泉水冲净周围血迹,重新裹住伤口。

    由此我们停留在那山谷之中,日以野果充饥。转眼七八日过去,质潜的伤好了大半,而我的精神,却未见振作半分。

    我整天懒怠走路,一日更比一日懒怠说话。质潜想着法子引着我说话,逗我欢颜,我多半听而不应,有时候听着听着,睡意涌上,头沉沉的自顾睡去。

    质潜渐觉不妙,我的伤明明远较他为轻,这是极为反常的现象。他眉目间的担忧,日甚一日。他也曾试图寻找出路,只是每次均无功而返。一来这山谷四周峰壁峭立,着实无路可寻,二来亲眼目睹的造山运动太过可怕,他不敢离我太远,生怕走远了就永远找不到回山谷的路。

    日映水面,风送清凉,波光鳞鳞闪烁细碎万点。我抱膝坐在池边,半日一动不动。红色的雾,自池心袅袅飘升,迅速膨胀、扩大、厚重,扭曲变形,宛若一个张牙舞爪的妖魔,压上柔软的双睑,一瞬间身处于难以自拔的血色空间,伸手不见五指。

    朦胧中质潜碰了碰我的手:“不是那种果子了,你尝尝看。”

    我下意识地接在手中。可能是野果吃得太多,我一想到它的味道就反胃,从昨夜起一直没有进食,质潜好象是又找来了另一种野生果子。我放到唇边,先闻到一股触鼻的酸涩,摇了摇头。

    “你不吃东西怎么行?要不我去看看,能否打个野味回来。”

    “不要。”我这时看清了质潜关切忧急的神色,急忙阻止,“千万不要。……这里是我妹妹葬身之地,我不想杀生流血,叨扰她的宁静。”

    “但你什么都不吃。”

    我微笑道:“只是挑食使性罢了,你由着我饿上一两天,甚么都要吃了。”

    质潜深深凝视着我:“云,你老实告诉我,你觉得怎么样?会不会??”他深深地吸一口气,“会不会,血魔咬伤你的那一口里,有毒?”

    我微微一凛。在这如封似闭的山谷内,我原不指望着能瞒住他多久,但“血魔”两字出口,骤然将我推至无可回避的现实,我低头拨弄池水,撩乱水底惨淡而慌乱的面容。

    “云。”

    我瑟缩躲闪了一下,然而他仍然将手搭上我的肩,重复着唤:“云。”

    “答应我一件事。”他慢慢地说,“不要回避,不要躲藏,不要把你的心事一个人承担。我要你知道,我不再是十年前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只知道气你,伤你,却不懂得怜惜你,照顾你。我已经无法解除一生的遗憾,不想再负担又一次背负于天地的愧疚。”

    阳光折射在轻漾的柔波之上,绕着他晃晃悠悠的倒影,碎金般光华闪烁,我的心却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冷谷底:“我不是存心瞒你,只是你知道了徒然着急,又有何益?我只盼望,不要在找到出路以前,我就变成血魔。”

    “血魔?……”他有些吃惊,“中毒就会变成血魔?”

    “我虽不知详情,但猜想着,中了血魔的毒,大概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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