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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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成烟- 第2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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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尽可能地靠近青石台基,小心翼翼掩护行踪。

    袖内,暗暗掣出了剑锋。

    冰凰软剑。她在夜闯萧鸿院时得到,此后一直收在身边。

    十五岁少女的眼神在那瞬间锋利而冰冷,她看着――四面八方涌现而来的骑兵们,密密麻麻围住每一个街口,只怕不下千骑。

    他们是在惊天动地的鼓声之下悄悄而来的,居然没有任何人,现那钟鼓声下,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慌张的人们在议论够了鼓楼的青石门以后,这才转而惊恐的现,那密密麻麻数千骑兵。

    冰冷的铁甲在阳光下泛着雪白的光。

    弓已张,箭在弦。

    一阵突如其来的静默后,有人慌乱的大叫起来。

    这人伸出双手,颤抖的嗓音出成串妍雪听不懂的话语,想来,不过是“我是良民”这些话。

    妍雪听懂了的,是来自于头顶上方,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射杀!”

    一枝长箭如疾风般射来,把他从前心到后背,对穿了过去。

    那人愣了许久,双手仍是如前伸着,嘴里也还是按着惯性叫出其后未能叫完的那句话,鲜血自他前心后背一起涌出,怦然倒地。

    这枝箭是杀戳开始的信号。箭如雨,成百上千的疾射而来。惨号声霎时传遍整个赤德的上空,鲜血纵横成溪成河。

    人们终于意识到,那是一场赶尽杀绝的杀戳,决绝无回,不留活口。

    退无可退,他们哀嚎着,扑向那扇生生阻断去路的青石门。

    “开门!开门!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那是多么绝望而卑微的呼号,明知换来的可能只是那些操纵生死之极的强们的嗤笑,然而有万一希望,终归也要试一试。

    给予他们的答案是多了一些箭,自上而下,凌空射击。鼓楼以上,三层楼面的鼓手早已为全副武装的箭手所代替,大概是忍不住那样杀戳痛快的兴奋,他们也趁机居高临下的射上几箭。

    妍雪躲在所有人后面,躲在上面射不到的地方,毫无伤,为避免露出行藏,她也暂且未曾亮剑。

    然而手在微微颤。

    ――这场残暴狠戾的杀戳,究竟为谁而来?

    为着她吗?重兵出动,单单是为了她一个目标吗?

    这理由,看似绝无,其实大有道理。

    一直以来,她都是在一种奇特而玄奥的“关注”之下,从养父捡到她时的山林大火,到进入清云园后的多次谋杀危机,以至于她流落江湖的那段时间,王晨彤突下的杀手。

    多少人想杀她,为了各自的理由。她从来不清楚那些理由倒底是什么,但,当她又一次面对的时候,突然看得再清楚也没有。

    是为她的身世!无疑是为了她的身世!

    从三岁时的那场大火起,她就一直笼罩在自己的身世阴影里,无法脱身。不论她是瑞芒大公的血脉,或是清云吴怡瑾的遗孤,都有足够的理由令这样的杀伐一次又一次的生。

    然而,她终于面对那些杀伐、面对自己真正的身世越来越近了。

    真相越来越是清晰。

    “好,你只管放马过来吧!”她恨恨想着,唇边募然绽起一缕孤绝的笑意,“我不是那个三岁的、十岁的,任人摆弄生死的玩偶了!你会后悔,我会叫你后悔的!”

    可是,她这样狠决地想着,却依旧不知,那个“你”,是谁?

    外人看起来,这个美丽的小姑娘似乎早已吓呆,一动不动,脸色比那些失魂落魄的待宰恙羊们毫无二致,只是运气好得出奇,到如今还未被射中。

    “快逃啊,想办法逃啊!”

    那个有些熟悉的女子声息再次促然响起,焦急地催促她。

    妍雪有些自嘲的笑了,她看不到对方,但明知对方能见到自己,她口唇微动,不出声的反问:“逃?能逃到哪儿去?”

    一顿,那女子温柔的声线稍稍一冷:“你有办法的。清云园历年剑灵的翘楚,你不至于才到瑞芒便放弃。”

    妍雪睁大了眼睛。

    那个人,多么了解她。了解她的来历,了解她的能为,甚至了解她的“目的”。

    她微微笑了。

    身形若动非动之间,冰凰软剑瞬时张开,薄冰流动护住周身。

    千百骑兵已然射得兴起,互相尚且攀比谁的箭更狠,更利,更准。

    他们大声笑着,肆无忌惮。铜盔铁甲之下藏着的都是比石还硬,比冰还冷的心肠。

    少女纵身跃起的时候,冷血的笑声不由为之一滞,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奇异的景象。

    地下遍布鲜血,刺目惊心的红。未曾断气的人们嘴里仍自呼号,手足抽搐挣扎。

    披着白狐裘的少女,姿态端庄而华贵,宛似血池中冉冉绽开的白莲花,宛似刚刚破土出世、无双夺目的冰晶钻石。

    她在上升,只是一个愣神,双足便点过那个门额上的大字,跃上了十丈高的台基。

    “射!快射!”

    又是来自于头顶的一声命令,妍雪断定了那人的位置,并且听出,那个人的声音,粗暴而年轻,最多只在三十左右。

    箭雨毕至,然而只是一开始的怔忡,妍雪已获得先机,她随手反拨,甚至未有丝毫停滞,已跃上鼓楼第一层。

    顺手扯过一名箭手,冷笑着把他抛出高楼护栏。

    她身法宛约而飘忽,众人只见白光闪动,一名箭手被她扯到手边。

    一剑抹于其颈,这名箭手挣也未挣地即软颈而亡,她把此人挡于身后,以挡住来自同层楼面上其他箭手的来袭。

    连她自己也想不到,这是她真正第一次动手杀人,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下了手,那个人,也是如此一动不动的毙了命。

    直至那人已成为一个箭簇,方才猛地想起,有些烫手似的把尸体一扔。

    直接从楼道强上第二层。

    掠上二楼,她不由一怔。这层楼面上空空荡荡,心中警戒陡生,她想也不想地急向右掠出。堪堪跃出二楼游廊回栏,一张挂满倒刺的大网罩了下来,相差只在毫厘之间。她原以为对方立意赶尽杀绝,见了这张网,略感怪异。

    头顶劲风烈烈,一枝强弩激射而下。妍雪见来势凶恶,索性不接,再向右急速飘动,足下点过,已然跃上三楼。

    顶楼显然早有所待,但她来得这样快,仍是料之不及。居间一个青年将领先是倒退半步,而后,方鼓掌含笑:“好身手!”

    这三字生硬拗口,却是大离的中土方语。

    妍雪审视他,三十若许的年纪,银褐目,其人也算得高大矫健了,可是只敢躲在十几人严阵以待的保护圈下,叫她一见便心生鄙薄:“好厉害!好威风!瑞芒的将士原来是这么对待瑞芒百姓的!”

    她故意讲得又快又疾,那青年将领一句倒有大半句不曾听懂,一分心的忖度间,她已毫无预兆地出手了。

    剑光有若永夜之电,惊鸿乍现。那将领及其手下早有所备,当下也立即随风而动。即便如此,还是不由得乱了手脚,剑光电影之中,简直无法分辨她剑势去向,一招之内,纷纷转攻为守,只顾保护居中的那名将领。妍雪见那人有缓缓向后退缩之势,哪里肯放过,一声清叱,神鬼莫测般自那十几条人形里滑了出去,那将领只退出五六步,忽觉颈中微凉,如薄冰般流动的剑刃架在了他项脖之中。

    “住手!”

    他倒是乖巧,当即大叫起来,硬生生喝住那些尚自莫名其妙的手下。

    “很好。”妍雪冷笑,“你是什么人?在此有何贵干呢?”

    那将领极为紧张,甚至鼻尖也渗出些微汗珠,苦笑着说:“那个……在下……在下只是……奉上级军命行事。”

    或是故意,或是的确不太熟悉大离语言,他这句话说的结结巴巴,缓慢无比,一句话十来个字舌头与牙齿倒不住的打架。

    妍雪原本有些急性子,听他这样,早是大不耐烦,打量所处环境,楼头上一干护卫个个噤若寒蝉,连楼下空场上千百余骑兵也静悄悄没了声响,以这样一己安危带动千人关注的声势,如何是个普普通通的中下级军官?

    她也知情形异常险峻,拿住此人固然可拖延一时,但这个人若真是重要人物,对方就会更加附形随影的纠缠不清。

    手中剑登时紧了一紧,命令:“把关在门洞里的人放出来,然后,带我去见你的‘上级’。”

    她虽然机灵,对敌经验却不够,这么一问便露出破绽。石钟和她冒充向导与游客的关系,那将领观察许久,始终无法断定真假。但听她别的都不提,单只提这一项,身躯微微一震,问道:“那、那下面,有姑娘的什么人么?”

    妍雪一反手,以软剑平面重重打了他一记耳光:“那些都是你们瑞芒的子民!”冰凰软剑锋利无双,纵然以平面敲击,那人脸上立刻鲜血交流,慌忙叫道:“是是,快放人!”

    手下之人面面相觑,对于这个命令,居然一致没有反映。那人脸现震怒,以瑞芒语重复一遍,终于有一个出来回答,低声说了一大串。

    那人暂且不作声,先看了妍雪一眼,妍雪立即明白他是想试探自己倒底懂不懂得那一国叽里咕噜的语言,不由大怒,又是翻剑一掌:“你害死那些人了是不是?”

    那人两颊都涔涔流下血来,灰褐色的眼睛里怒不可遏的闪过一阵光,终究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缓缓低了头,慢慢的说:“必须我下去,姑娘,请你随我走一趟。”

    妍雪头微扬,冷笑:“走!我不怕你玩什么花样!”

    那人叹道:“我在姑娘手里,还玩得出什么花样?”

    他把握到这个女孩子的脾气,性烈如火,是以一面说着,一面早就起步。两人一前一后,从扶梯下去,一直来到鼓楼的门洞前。

    楼下早已围着人,那将领说了几句,底下那帮兵士也了阵呆,双方低声而又快速的交谈着,也许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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