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法官先生。”
“Well,我想我也没有更多的问题了。”法官说。
“法官先生,您是准备签发法庭命令吗?(Have a preliminary ruling; the court ruling?)” 道尔站起来问。
“是的,但不是给你们……”
道尔说,“我想加上……”他又把我黑黑地形容了一番。
法官义正词严地说,“Well,这可是关于禁止令、恐吓和毁车的是非问题。你的当事人申辩,他被杨眉气恼,杨眉把自己的车胎扎了让你的当事人看上去是个坏人。但事实却是彼得先生恐吓杨眉,很有趣不是吗?他的留言并不难让法庭理解那不是一个恐吓。那是恐吓!而不是气愤!更有趣的是,接下来,杨眉的车胎就被扎了,就发生在彼得先生的恐吓电话之后。此前,彼得先生不是说过要关照杨眉的车吗?我不在乎米娜是哪里冒出来的,重要的是,她的留言、她的留言行动,无不在向杨眉显示,嘿,我是一个西西里的黑手党,我来了,帮助彼得干掉你。今天我只给杨眉签发禁止令,她有权继续记录和报告任何有关彼得先生的恐吓行为和言论。法庭拒绝彼得·施林伯的任何请求。你们马上就会接到法庭的命令。”
法官说完,拿起小木锤,在桌台上一敲,Down!
那一刻,我的心都要蹦出来了。我站起来,对法官说,“谢谢,法官先生。”这是法庭结束时的礼节,可我此时说出,就是说出了我的心。
我不仅得到了一个永久性的禁止令,我还在彼得的反诉案中赢了。我,一个东方女子,赢了一个美国男人。两年多来,这个男人一直认为我就是一个不可以说“不”的东方女子,直到今天,面对法庭,他才不得不低下头承认我就是可以说“不”!!!
再次从彼得身后走过,我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为我自己,也为彼得。我还能闻到彼得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的气味,我的内心深处还存有一份对他感情,这感情,和痛苦、同情、爱慕和恐惧……将伴我一生,永远不会再给别人。再见了,彼得,我爱过你,甚至还在爱你,但我必须走,你向西,我向东,我们法庭上再见……
我走向听众席,艾尔斯紧握右拳狠狠地朝我一挥,你赢了,杨眉!
一些旁听者向我挥手,另一些旁听者为我鼓掌,没有声音地鼓掌,他们什么肤色都有,白的,黑的,褐色的……
彼得和他白鹤样的律师低头出了法庭,两个西装革履的白人先生低着头出了法庭!
彼得,请原谅,我只能如此!
道尔先生,你怎么不瞪我了?你瞪着我呀!我目送两个背影离去。
后来,梅小清对我说,道尔肯定会骂彼得,“彼得,你他妈的,对我撒谎,让我难堪。你看,全栽了!你必须告诉我真相,我再替你编。”
我点点头,仿佛看见,那位高傲的道尔正对着彼得大吼,“你他妈的,彼得……”不过,骂归骂,道尔家下一季度的水电费肯定已经有了。案子赢不赢,彼得都得预先付钱!
《爱之罪》第六章
《爱之罪》第六章1
水牛城的冬天呈现着淡远的灰色,被大雪覆盖后,大地白茫茫一片,市中心高低错落的楼房和房顶上升起的缕缕烟霭告诉人们,水牛城的生命还在跳动。水牛城的冬天又单纯又辽阔。眼前的加拿大和身后的美国好像永远没有了地平线,没有了边际。水牛城的居民好像永远处于一种生活中。人们没有灿烂的幻想,只有一种向往,向往温暖。这就是水牛城冬天的童话。
人们呆在热腾腾的屋子里,摇着带有扶手的沙发椅,听着收音机里的音乐,享受着牛奶、牛排、土豆泥……这些,足可以使冬天的童话丰富起来。
然而,彼得的童话却不一样。自从他知道自己是私生子是弃儿之后,一下子就寡言了,一双大眼睛总在想事,总在观察。清晨,他也不再爬到母亲的床上吵吵闹闹了,但是,曾经的一切,他却常常独自回味:他撞进屋,母亲朝他微笑,伸出双臂把他搂在怀里……彼得闭上眼睛,就幻想养母变成了生母。亲生母亲是什么样,他永远不知道,也决定不去想,永远不让自己知道。只保留一个生母的影子,模糊的影子,朝他微笑,伸出双臂迎接他的拥抱。彼得很难过,发誓自己长大了,决不和任何一个女人在婚前有孩子,结了婚也决不再离婚。少年的彼得,在单纯的水牛城里,有着纯洁、天真的理想。
“噢,我的甜心,为什么不让妈咪多睡一会儿?”母亲对彼得说。迷糊的影子变成了清晰的女人,那是养母。彼得觉得,养母最亲切,他回忆着自己与养母的每一句对话。
“不。我起来早,早早地、快快地过一天。”
“噢,小甜心,为什么?”
“我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和妈咪结婚。”
父亲翻身坐起,眼眉紧跟着立起来。彼得不屑一顾,直往母亲的怀里撞。
母亲微笑着,“傻孩子,你长大了,妈咪就老了。”
“不会。你会等着我,就像你总是等着爸爸回来吃晚饭一样。”
“哈哈……”母亲开怀大笑,把彼得搂在怀里,亲了亲说,“如果时间能过得像等吃晚饭那么短就好了。”
头埋在母亲的怀抱里,彼得感觉温暖极了。
彼得极力回味着那一刻:头贴着母亲的胸,感受着母亲的心跳,弹性的温柔阵阵袭来,他不由自主地搂紧母亲。他想永远呆在母亲的怀里。彼得甚至后悔没有用手抚摸母亲的乳房,他不敢,他害羞,因为他已不再是吃奶的孩子。每一次回忆,母亲胸部诱人的温柔便扩散到他的周身每一个角落,暖暖的。每一次回忆,那温柔最终又都带着酸痛,爬上他的脊背,钻进他的心里。那种酸痛总是在说,“如果这是我的亲生母亲,那该多好!”彼得躺在被窝里,黑暗中,独享着温柔的甜蜜,独品着酸痛的热辣。如果是在清晨,他会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冥想。黑暗,成了他的故乡。
他回想母亲从浴中出来,身穿雪白的毛巾绒浴衣,头裹雪白的毛巾绒浴巾,金黄的头发不见了,只剩下湿润的粉红的脸,赤裸着双脚走在地板上,留下两行淡淡地水痕。母亲走来走去,满屋就散发着她的热气,散发着满足,彼得心里上的满足,朦朦胧胧的爱情。不管彼得多么不想睡觉、多么不想起床,母亲在雪白中散发出的热气和满足总比她的语言更有力,更会让彼得屈服,以致彼得单独住以后,也总爱在出浴后穿着雪白的毛巾绒浴衣走来走去,一会儿到厨房捏几粒花生米,一会儿又跑到客厅找点儿小玩意儿,以延长不睡觉的时光,多和母亲留在屋子里的热气呆一会儿……彼得喜欢女人的脚,特别是女人刚刚洗完澡的那双脚,清新而湿润,温柔而细腻,吻上去,便仿佛沉浸在和平的世界里。彼得曾对我说,“脚比脸柔和。”我咯咯地笑他,笑后一想,彼得说的也对。脚不哭也不怒,除了夏天,日晒不着,风吹不着,如果不穿凉鞋,夏日里的脚也一样没有风吹日晒,确实比脸柔和。
母亲素来不在孩子面前袒露身体,越是这样,彼得就越是冥想母亲的身体。他在五六岁时发誓长大后和母亲结婚,结婚的概念就是他要睡在父亲的位置上。每个周六的早晨,彼得爬上父母的大床,总是挤在父母中间,脸从来都冲着母亲,依偎在母亲怀里小睡。彼得盼望周末,就像大人盼望周末一样。到了周末,大人们可以休息,彼得则可以在早晨依恋母亲。
星期日是不能睡懒觉的,全家人得去教堂做礼拜。自从彼得知道自己被生母抛弃后,他对教堂崇礼和在教堂的和平感觉荡然无存了。他常常问上帝,为什么他的生母要抛弃他?那个时候上帝在哪儿?为什么上帝不去管教她、劝导她不要抛弃自己?他可以不可以再生?如果再生,上帝能否保证生母不再抛弃他?彼得对上帝提出无数问题,上帝都没有解答他。他对上帝和教堂开始充满疑问。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解答他的疑惑、他的痛苦。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诞生在教堂的圣乐中,母亲抱着他微笑。初中后,尽管彼得的个儿头窜得很快,肌肉也很快强壮起来,但他依然觉得日子过得很慢,距离90岁太遥远,也就是说距离再生太遥远,他还不想为再生赶快死去,他也不想自杀,所以,他放弃了再生的计划。高中时,他就不再去教堂了。因为上帝始终没有给他一个答复,为什么母亲要抛弃他。
《爱之罪》第六章2
彼得迷上他的英文老师,爱玛。她30岁,他16岁。彼得的语文在班上不算一流,甚至连二流也够不上。可是,他的腼腆、他的蓝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渴望,让他在文学课上显得与众不同。男生都厌烦文学课。罗曼蒂克?哈哈,肉麻!带女生上麦当劳,去酒吧跳舞喝啤酒,是不需要月光湖色的,性快乐也不需要月光湖色,在车里干就够了。不管车有多破,那是个私有空间,一个比柏油路柔软的空间,把车开进露天电影院,和一个校花,管她是金校花、银校花,或者铜校花,都快乐得很。彼得常常听他的伙伴们吹牛,他暗笑他们。
那天,文学课后,彼得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彼得,”爱玛叫住他,“你散文的意境不差。”
“我不知道怎么写。”彼得诚恳地解释,但他只解释了一半儿,因为散文的一部分是抄的,抄他姐姐的,另一半儿才是他自己的。为什么月亮并不罗曼蒂克?他和他的伙伴有同样的感受,但感受的源泉却非从同一个山坳里流淌出来。彼得写到:不会说话的月亮是安静的,也是冷的,很孤独的。但她也不会说谎。漫天星星不错,使地球上睡觉的人都醒着——做梦。
“把‘不错’换一换,太白话了。”爱玛说。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写。”彼得说。
“我帮你。下午4点以后,到我公寓来。”
下午4点20分,彼得打完棒球,从更衣室出来,看看表,才突然想起:糟了,把爱玛老师约的时间忘了!他忙往爱玛的公寓跑,到了门口停下,又犹豫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