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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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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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夕瞬间便想到了赵括曾说:“赵军以迅捷灵便着称,若速战速决,便有胜算。”她顿时脑子里一个激灵,莫非是……

“姑娘,左庶长就在前面。”司马梗指着前方,打断了她的思绪。月夕展目而望,眼前一片宽阔的谷地中,一条路口向北,谷口高达几十丈,四周森林密布。这样的地方,就像一个口袋,把住了谷口,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无论谷内谷外,都是难攻易守。因此秦军杀不出去,赵军亦难攻得进来。

山谷之内,旌旗不扬,战马低鸣,火把稀疏。四处散坐着黑甲秦军,面上都是尘土,身上各有伤势。虽然十分疲累沮丧,却仍是秩序井然地各自围坐成一堆。

谷地的左方,有一小片空地,正坐着王恪和张唐,还另有一名秦将。那秦将见到月夕,便对着王恪说了两句,王恪立刻站了起来,高声叫道:“月儿。”

他跑了过来,拉住了月夕的马,月夕下马,直朝着秦将而去,到得他面前,见他身形消瘦,年约四旬,双眼狭长,两颊各有一撮浓须,长相与王恪有五成相似。

月夕回身拉过了王恪,“咯咯”笑道:“小恪,你说我怎么称呼你爹爹?是叫王伯伯,还是叫左庶长大人?”

☆、21 何人更请缨

“傻小子的爹是秦军左庶长王龁?”靳韦一直紧随着月夕,闻言低声惊呼了一句。月夕瞪了他一眼,尚未说话,那与王恪长相相似的秦将,站了起来,见到月夕身子软绵绵的,几乎都靠在了王恪的身上,双眉早已皱了起来,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王恪连忙推开了月夕,低声唤道:“爹。”秦将微微“嗯”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话,月夕却先笑道:“左庶长,我晓得你不喜欢我这样子。可我长得这么大了,也没法子改了,你说怎么办?”

她说话毫不避讳,声音娇软,笑似银铃,直飘上空,引得其他的秦兵都朝这边探看。王龁见她先发制人,忙道:“白姑娘风姿可人,与宣太后一般无二,我怎会不喜欢?”说着嘿嘿笑了两声,可他笑的干巴巴,跟“喜欢”两字是差了足足十万八千里,显然是无奈之下的场面话。

“死丫头姓白?”靳韦又是一愣。他几日前听月夕说自己长于宣太后膝下,只当她是秦国王室之女,可未料到,她竟不姓嬴而姓白。

若她是王室之女,王龁叫自己的儿子做她的随侍,倒也说得过去。可她显然不是,也不知王龁是如何心甘情愿的。且她这样无礼,王龁身为左庶长,虽不欢喜,却不敢见怪,反而有些恭谨,叫他实在猜不透月夕的身份。

月夕拉了吕盈,将她按坐到了石头上,才回身笑道:“左庶长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无伤大局。可眼下你两万人马却被区区两千赵军困在此处,若再出不去,断了粮饿了肚子尚是小事,丢了上党可就是大罪了。”

王恪,司马梗,张唐与王龁四人闻言,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脸色顿时都阴沉了许多。半晌,张唐挥着手叫道:“左庶长,咱们今夜便再冲杀一次?”

王龁沉吟着不语。司马梗却道:“我们这三日连冲五六次,无一次成功。我瞧,不如从连夜从方才那条羊肠小道悄悄撤出去?”

“那条小道极窄,咱们这里面两万人,加上车马,要撤出的话至少要花上整整一天的时间。赵军随时会发现这条路,他们只需派上几百人,守住路口,我们便一点办法也没有。”王恪接口道。

王龁瞥了王恪一眼,王恪对父亲虽似有些畏惧,却仍是坐直了身子。王龁这才微微点了点头,叹道:“是我的错。竟然没想到赵军骑兵在山林中亦能长途奔袭,一时大意,被困在了这里。”他环视一眼,又道:“我想来想去,张唐发现的这条小道,眼下确实可作为突围之用。只是……”

“我手中若有一只骑兵,便可叫他们自小道中突围而出,我们与他一内一外夹击,或可设法冲破重围。只是……唉……”

“左庶长一心求稳,不打无把握之战。若在平时,月夕亦无法可说。”月夕突然出声道,“可眼下我们被围,若再不设法置诸死地而后生,难道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么?”

“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军国大事?竟然对左庶长出言不逊。你……”张唐受王龁一手提拔,心中对他极是敬重。月夕方才虽救了他的性命,王龁对月夕亦十分客气,他虽猜不透月夕的身份,可听到月夕句句指责王龁,顿时怒从心头起,对着月夕便大喝。

“张唐,不可无礼……”王龁出声喝住了张唐,又伸手示意月夕继续。

月夕朝张唐挑眉一笑,张唐重哼了一声,双手按着大腿,再不说话。月夕又道:“我方才听左庶长说,若以骑兵自小路突围而出,内外夹击赵军,不失为一个险中求胜的办法,为何不试一试呢?”

“癞蛤蟆打哈欠,人小口气却大。”张唐双掌一按大腿便站了起来。司马梗伸手拉他坐了下来,扫了一眼周围的秦兵,压低了声音道:“这次左庶长带来的两万人马,都是步兵,随行骑兵本就不过百来人,这几日又折了一半。几十人的骑兵,如何对付赵军两千劲骑?

“若赵军有伏兵,岂不是因小失大?”张唐忍不住,又接了话上来。

“何为小,何为大?”月夕冷笑道,“绝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则战。如今身处围地,几如死地,不以小搏大,却还顾虑重重,担心赵军伏军这种虚无缥缈之事,岂不可笑?”

“你怎晓得赵军没有伏兵?”张唐亦冷笑以对。

“我方从上党郡内出来,赵王只派了平原君和……”月夕微微一顿,又道,“赵国大军未来,只有平原君带了五千人马接掌郡事。此处已近秦国,赵军要长途奔袭,绝不能多带粮草辎重,将士亦不可多。他们不过是占了突袭之利,如今三日过去,他们亦是强弩之末,若有伏兵,早便攻进来了。”

“真是平原君?”王恪疑惑道,“他不是……”

月夕摇了摇头:“任他谁是主将,为今之计只能突围而出。赵笳已死,赵军再无漏网之鱼,这条小道,一时之间赵军尚未发现。兵贵神速,我们应该立刻以骑兵突袭,争取主动,才有生机。”

“白姑娘所言,与我心中所想正是不谋而合。”王龁点头沉声道:“可我此行匆忙,一则未带骑兵,二则若要突围,也要两员骑将左右配合。此战不容有失,我实在……”

月夕见他思虑周详,可每每到关键地方,却总是先思退路,想到赵括曾说他为人刻板,不由得心中暗叹了一声。

“若需骑兵,先在马匹,咱们将所有的战马搜罗起来,到也有两三百匹……”司马梗出声道,“若再挑选善骑之人,倒也勉强编出一队骑兵。可以这几百人对赵军两千人……”

“我去!”张唐站了起来,拍着胸脯道,“我和司马梗带人去,定将赵军杀个屁滚尿流。”

“哈……”一旁靳韦顿时讥笑出了声,“方才我可是瞧的清清楚楚,这位张将军可是被那个赵国的将军……叫什么来着?”

“赵笳。”王恪轻声道。

“啊,对。赵笳,”靳韦眼含讥笑,面色却十分郑重,“张将军是被赵笳杀了个屁滚尿流,还是死丫头和傻小……啊……小恪两人救了你。”

“你……”张唐被他一通讥讽,气急败坏,可又无法辩驳,一张脸涨得通红。月夕见状,笑道:“将在谋而不在多,初生牛犊亦不怕虎。左庶长,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如你便将这几百人交给我,我来为左庶长打开这一条路,如何?”

☆、22 金鸣斗马嘶

“你……”王龁,张唐和司马梗闻言都望着月夕。张唐连连摆手,失笑道:“你一个小姑娘,如何懂得军中之事,莫不是以为这同你绣花一样容易罢?”

王恪靠近了王龁,低声道:“爹,你可记得须卜?”

王龁微一沉吟,“啧”了一声:“你说的可是那个义渠的……”

“正是他,”王恪道,“义渠本是匈奴旁支,亦是以骑兵见长。当初宣太后一心要平定义渠国,暗中曾请了一个叫须卜的义渠人做兵尉,为秦国训练骑兵。后来义渠王被太后……那只练成的骑兵却成了护卫秦王的飞鹰锐士。爹,月儿当年曾奉了太后之令,与须卜及飞鹰锐士一起……”

“对,我记得确有此事。”王龁顿时眼睛一亮。只听得一旁司马梗也道:“末将方才与白姑娘一道,白姑娘临机决断,十分沉稳。若左庶长应允,末将愿意为白姑娘的副将。”

张唐双目一瞪,正要对着司马梗说话,王龁连忙朝他压了压手,示意他暂且忍耐。司马梗虽只是他帐下的一名都尉,且沉默寡言,可他却着实是一位勇猛无畏的战将,而且也善于谋划军事,胸有韬略,所以很得他的倚重。若非如此,他此次临时急赴上党,也不会只将张唐与他两人带在身边。

司马梗方才不过只说了三句话,皆说中眼下形势要害。眼下这第四句,却是支持月夕。王龁想到方才两人一起抵御赵军,月夕定有让司马梗信服之处,不禁以目相询。

司马梗忙道:“末将与白姑娘一起作战,确有默契。”他又低声道:“白姑娘瞧起来面熟,发号司令,都像极了一个人……”

“像谁?”张唐叫道。

司马梗立刻再不说话,王龁却微笑道:“司马将军猜得对,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白姑娘与她爷爷,确实有些相像。”

他忽地叹了口气:“我从前觉得一个人若能勤奋,定然可以以勤补拙。可如今年纪越大,却越发现天赋远比勤奋来得紧要许多。”他盯着王恪瞧了半天,苦笑道:“从前说叫你跟着人家,我心里其实总有些芥蒂。可如今看来……我瞧你,也就鞍前马后伺候着人罢。”他一时心有所感,这话脱口而出,看是感叹王恪无能,又颇有些自嘲之意。

月夕笑道:“左庶长何必如此自谦呢?小恪陪着我这么多年,又为我与爷爷和祖奶奶传递消息,从无一事出过差错,这份细致谨慎,是寻常人能轻易做得到的么?我瞧小恪便好的很,秦王定也觉得左庶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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