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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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处-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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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宛知也气得面色发白,颤声道:“好啊,连我也扯了上去!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与柳家处得好,又碍着她什么?秋萤那是不跟秋棠玩耍么?分明是秋棠不稀罕秋萤,十次里且有八次不与她玩。咱家里不请下人,凡事都是娘亲带着我们打理,也没甚时间与秋萤玩闹;其他人家又都惧着郝家,不敢跟咱们张姓的亲厚,独独柳公和长青不在意这些。秋萤这么小懂得什么男女大防!是拿他们当亲人待的,玩累了歇个晌觉什么的原也平常!什么叫‘宿过去也是有的’,怎么在她口里说来就这么……这么……硌耳朵?这话是她一个当人大娘娘的能说的么?真真是为老不尊,白活了这么大岁数!”

徐氏听了气得浑身发抖,牙关都打颤起来,咬牙问道:“你爹又怎么说?就这么听着了?”说完不等宛如回话就气得掉下泪来,哽咽道,“若果真叫人嚼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还无动于衷,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张宛如连忙说道:“爹爹没来得及说什么呢,我就闯进去了!当时爹爹脸色就不好来着,我估计也是心里气得慌!”

张秋萤听得明白,这事情虽然跟合账相关,最后却又因她而起冲突,当下小脸一垮,眼神略带慌张地向徐氏道:“娘亲,是我不好。不该总去缠着长青哥,要他带我玩儿。”

张宛知从水壶中倒了点冷水,拧了个帕子给老二冰在脸颊上,略顺了顺气问徐氏:“娘,我想问问你,为什么爹爹对大伯向来都恭敬的……恭敬的非常,跟别家兄弟不同?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徐氏闻言叹道:“都是上辈人造的孽啊!你看得不错,你爹爹不只对你大伯亲厚,还恭敬非常。那是因为没有你大伯的话,你爹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徐氏双手合了个十告了个罪说道:“原不可论长辈是非,今天你问了,我就略讲几句,你们心里也别太埋怨你爹爹,尤其是你,宛如,不可以记恨你爹。”

宛如点点头道:“我是有点生爹的气,但绝不至于记恨他。到底怎么回事?娘你快说吧!”

徐氏这才道:“我们张家之所以家道中落,除了上辈人不上进之外,还因为得罪了人,被人算计了。后来境况惨到了极致,撑不下去了,你大伯是长子,你三叔刚出生不多久,你爹爹已十来岁,差点被卖给人牙子换银子,去给人家当牛做马做下人!是你大伯无意中听到了这事儿,自此抱着你爹日夜不离手,睡觉搂着,上茅房都带着,这才留下了你爹。后来你爷爷很快就过世了,冤有头债有主,那算计我们的人倒也没有赶尽杀绝,也就不再折腾我们。最后要债的收走了祖传的大宅,还亏得你爷爷咽气的时候告诉你大伯,祖宅祠堂门口青石板下藏了些银子,那些钱你大伯挖了出来,发送了你爷爷,又换了现在咱们住的旧宅子,另置办了几亩薄田,这才保住了这个家,慢慢发展到今天的样子。”

张秋萤若有所思地道:“原来大伯对爹爹有恩。”

张宛如却不以为意道:“他要真疼弟弟,就不该由着大娘娘胡闹!”

张宛知略略理解说道:“大娘娘还带大了三叔,熬过那段苦日子,也不容易。不过无论如何,她也不该那样乱嚼舌头!”

张宛知又低头想了想,抬头问道:“娘亲,大娘娘早年为人也不错,近来怎么有些糊涂了?”

徐氏恼道:“近墨者黑。没听你大伯说么,她现如今与那杜三娘来往着呢!”

张秋萤好奇道:“娘,这杜三娘是个什么人啊?”

徐氏瞪她一眼,喝斥道:“小孩子胡乱问些什么?大人说话不要插嘴!”

张宛知却约略知道些情况,以前去河边洗衣服什么的,媳妇婆子的凑在一起,人多嘴杂,她也听说过不少。

见秋萤低拉着脑袋挺委屈,就回她道:“这杜三娘是咱庄上周大户娶的填房,行为不端心肠不好,素来被人瞧不上。以后有关她的事情,你就不许插话,知道了吗?”

张秋萤忙点头应下,不敢再问。娘儿几个在车里摇晃了一阵子,小梨涡醒了,咿咿呀呀的精神起来,张秋萤过去逗弄了他一会儿,教他喊“三姐”。徐氏见小梨涡有人'奇'陪着玩挺兴奋的,就由着他们'书'姐弟两个瞎闹。转而扬声跟'网'赶车的茂才问道:“大侄子,这是到哪儿了?”

外面张茂才也扬声回道:“婶子娘家近,走的时候是晚饭时分,也不算晚。外面现在刚掌灯,已见了徐家洼的灯火了,再走个盏茶时分估摸着就到了。”

“大侄子,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家里侄媳妇还带着孩子呢,事儿怪多的。”徐氏以前对张茂才很有成见,关键是他人不上进,但近来看着他有了儿子后倒似有浪子回头的趋势。平日里见了张瑞年和自己都笑着打招呼,身子骨虽然瘦弱,眼睛里却有了神采。

外头张茂才回道:“婶子客套了。咱是本家,住的又近,这是缘分。有了事情,我自该帮忙,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婶子快别谢了。”

徐氏对张茂才有了改观,说话就也亲近了起来,好言劝道:“前日里见着了侄媳妇抱着孩子出来,娃娃瘦弱了些,还得好生照管。我听说大侄子下决定戒了大烟,这很好,那可是杀人不见血的玩意儿,可千万坚持莫犯瘾重吸啊!”

张茂才知道徐氏这么说是拿他当了自己人,当下也叹道:“以前是侄子不懂事。幸亏家底本来就薄,吸的时日也不算长,虽然痛苦些也算戒了瘾。本来是媳妇儿怀了孩子,想踅摸几个钱做个小买卖,孰料结识了损友,沾染了恶习,这才到了这步田地。”

两人又唠了些家常,徐家洼就到了。徐氏的娘家就在庄子东头第三家,青砖的瓦房,前后两进,也是传下来的祖宅。虽然眼下娘家人口多日子也不算富裕,但守着祖宅,也尽够住了。

徐氏在村口下了马车,正巧被她小外甥看到了,上前打了招呼就跑回家报信去了。然后徐氏的娘就带了她两个儿子并儿媳妇一起迎了出来,正好在大门口见了面。

夜色已深,她们娘几个又都低头敛目的,老太太也没瞧着宛如脸上的伤,也没看出来徐氏红肿的眼,但是拖家带口地忽然大晚上回了娘家,肯定是有了事情那是没跑的了。

老太太一出门就问上了:“宛知她娘,也没知会声,怎突地回来了?”

大儿媳妇极有眼色地上前扶着她道:“娘,先让大姐进屋吧,回家再细说。”

徐氏叫了声娘,又侧身让几个孩子过来给几个长辈都见了礼。

徐氏的兄弟也过去张茂才那里道了谢,徐氏连忙开口要留饭,张茂才知道人家有事哪里能留,当下委婉却坚决地推辞了,只说家里头的还等着。徐氏跟娘亲递了个眼色,还没用老太太开口,大儿媳妇就上前递了一串铜钱,诚恳万分地再三谢了茂才,要他务必收下。

茂才推辞不得,只得收了。这才赶着老牛车慢慢回转了铜锣湾。

张秋萤扑上去抱住了老太太,嘴里一叠声地喊着:“姥娘,姥娘……”

徐氏怀里的小梨涡也跟着哼哼唧唧起来。

老太太伸手逗了下外孙,又揽住了张秋萤,这才回过头带着一家子进了门,边走边颇有气势地说:“没吃饭呢吧?出了什么事儿,边吃边说!”

娘家问计

徐家洼徐宅里,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便饭。饭后徐老太太的大儿媳妇沏了茶水上来,二儿媳妇又端了一盘洗好的葡萄上来,另取了几个石榴果专给了宛知、宛如和秋萤姐妹三个。

徐老太太大儿子正是叫做徐文盛的,前些日子去给小梨涡送满月头尾贺礼的那个。他房中现有三个娃娃,一个姐姐领着两个弟弟,现在大的才十岁左右,小的比秋萤小些。二儿子叫徐武全,房中现有两个娃娃,都是儿子,现在大的也就和秋萤差不多,小的刚会走路说话。除了最大的姐姐,另四个没有分到石榴的弟弟,都拿眼巴巴地瞅着三个表姐。

张宛知知道大人有事要谈,就站起身来拿过宛如手里的石榴并自己的放在一起,对几个弟弟妹妹说:“我知道一种很奇怪很方便的吃石榴的方法,可以不用边剥边吃,一下子把石榴子都取出来,你们带我去厨房,等我取出来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几个小家伙果然欢天喜地地应下,前面蹦蹦跳跳地引路去了,十四姑一个眼色递过去,十岁的大姐连忙在后面跟了过去,并细心地扶了腿脚不太利落的宛知一把。

张秋萤老老实实地坐在姥娘身边,宛如也换了新的冷帕子敷脸,小梨涡吃饭的时候闹腾了半晌,想是累了,连奶也没吃又睡着了。老太太喝着茶听着徐氏和宛如讲了讲事情的始末,仿佛在思索什么一般,沉吟着没有开口。

就这么沉默了一小会儿,徐氏的二弟唤作徐武全的坐不住了,手咣当一声砸在桌子上,吓了众人一跳,他媳妇儿在下面悄悄拉他袖子他也不理,径自说道:“娘,你还琢磨什么啊?自我姐进门,她大嫂什么都不管当了这么多年的甩手掌柜,现如今倒诸多怀疑了?也不觉得亏心!我姐被她大嫂如此窝囊,我外甥女被她大嫂如此嚼说,这还想什么?我这就去牵马,和大哥一起过去,找他们说理去!”

徐老太太看不出喜怒地哼一声道:“你是想去说理还是想去打架?”

这老二的心思被母亲一语道破,他也不遮掩,直接回道:“哼!到时候端看她态度如何。”听这话他还的确是打算一言不合就改用拳头说话。

徐老太太也不理他,又问二儿媳妇:“老二家的,你觉得如何?”

二儿媳妇赶紧回道:“他就这么个暴脾气,娘和大姐也都知道。打架什么的,断要不得,大姐日后还是要回去的,娘家弟弟来打了夫家大嫂,让大姐有理也说不清了!白遭人笑话。”

徐老太太略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大儿媳妇:“十四姑,你怎么说?”

这十四姑正是老大媳妇的闺名,她是徐家的童养媳,跟了徐老太太这些年,说话办事都周到许多,现如今老太太将大半个家都给了她当,她也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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