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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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处-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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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赶紧对张茂才说了一句:“张婶在里屋,麻烦茂才哥去送个信儿!”

张秋萤进了一门院子,就听到客厅里张瑞年喝斥的声音传了出来:“死丫头,你还敢顶嘴!”

紧着往前走几步,又听到“啪”的一声响,接着传来二姐的声音:“大人说话我不该插嘴,我自己掌嘴成吧?但是老天爷既然让我长着耳朵,那也不能由着人乱嚼舌根子!大娘娘你关心合账账目,这也是应该应分,但是你不能瞎说啊!什么叫为了儿子卖闺女啊?”

柳长青听到这里,心中一动,略停了停脚,在门外站住了。

张秋萤却不管不顾地推门进了堂屋。进门立刻拿眼去扫张宛如,只见她两边脸颊都红红的,涨着巴掌印子,登时叫水气蒙了眼睛。

主位上一左一右冷着脸坐着张丰年和李氏,张秋棠瑟缩在里屋门帘后面。张瑞年铁青着面色站在一旁。客厅里氛围凝重得就像是闷了一天将落未落的雨,随时都有电闪雷鸣的可能。

张秋萤仗着自己年幼,见此情形不管不顾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喊:“大伯,大娘娘,爹爹,二姐,你们这是怎么啦?”说着也不等他们回话,走到张宛如身边拉着她的衣襟仰脸问,“二姐,你脸这是怎么啦?难道你在自己家也挨了打吗?”

张瑞年刚要出口教训小闺女一边去,别在这儿瞎搅合,可一听她说的这话,想起了她前两日被郝家二小子抽的那一鞭子来,心想闺女还小,可能是对吵架打架这事儿落下了阴影,见了就害怕。拿眼一瞧,见她哭得稀里哗啦的,脸上都是惊恐无措的表情,也就不敢再吓唬她,只冷着声音道:“你跑这儿来做什么?回家去!”

张秋萤抽抽搭搭地回道:“那个……饭……好了,我来叫晚饭。今天刚送完帮工的,咱们就来这儿探大娘娘的病,二姐说……二姐说大娘娘刚好,别在这边叨扰,叫我回家做的饭。”

李氏咳嗽了一声,可能是想着今儿个二门过来的确是好心探病,就略缓了缓面色,接着道:“宛如你这孩子也太牙尖嘴利,目无尊长!为了儿子卖姑娘那话哪是我说的啊?你听了一句半句就断章取义,冤枉了我还是小事,且亏得这是在自己家里,要是传了出去,还不叫外人笑话我为老不尊?拿了自己亲侄女来说笑取闹?你爹爹就在这里,大人说话,哪里有你插话的份儿?”

张宛如却不买账,照旧梗直了脖子回道:“大娘娘,就是因为是你的亲侄女,所以谁要是在你跟前嚼舌根,你才该拿针缝了她的嘴!我就想知道,这是谁上你跟前嚼的混话!我家闺女多,男丁少,这不是让人欺负是咋的?大姐随娘亲脾气好,小妹小弟人还小,就剩下我了,今儿个我就是不要脸面了,非得弄明白了去撕了那个长舌妇的嘴!敲掉她满口牙!拔出她的舌头来去喂狗!让铜锣湾的人都见识见识这个破落户!”

李氏气得从椅子上一怒站起,指着张宛如道:“你快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撒泼!我就是要说,也是跟你爹说!”

张瑞年却颓然歪在了椅子上,一副气得上不来气的模样,脸色更是铁青得发狠。

张秋萤见势头不好,当即下了死劲拖着她二姐就往外拉,嘴里道:“二姐,我们回家,我们先回家!”

但是她人小终究没力气,张宛如也使劲甩了个袖子就甩开了她,怒道:“回家?回什么家?!这都给人欺负到家门上来了!大伯你也说句话,这还是不是张家?有人跑到你面前来嚼说你亲侄女,你也不管吗?”

张丰年再也坐不住了,黑着脸站了起来,拿手杖将青砖地面敲得当当响,嘴里说着:“话是周家杜三娘说的!全滚!全给我滚出去!要拼命要耍泼都别让我看见!我还想多活两年!”

张瑞年顺过一口气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黑着脸往张宛如这边走。张秋萤从没见过爹爹这么发怒,吓得身子哆哆嗦嗦的,却还是赶紧挡在了宛如身前,两只胳膊往前伸直,嘴里求饶似地喊着:“爹爹,爹爹,我们这就走!我们这就走!”

话音刚落,堂屋门吱嘎一声又开了来。徐氏鬓角发丝微乱,眼睛犹带着红肿,紧抿着唇角出现在门口,身后站着柳长青。

她径直走进堂屋里来,一手拉了张宛如,一手拉了张秋萤,挺直了腰板道:“这个家里容得了外人欺负,容得了自己人猜疑,却容不了咱们说话。那咱们就不说了,跟着娘走!”

柳长青给张秋萤递了个眼色,张秋萤赶忙举步跟了徐氏走出门去。柳长青却没有跟他们一起走,待在一旁等着张瑞年。

张瑞年思索了片刻,方回头道:“大哥大嫂请息怒,不要跟孩子一般见识。合账上的事情,我会赶在麦收之前,叫上知情的庄稼老把式,一起过来盘盘账。要是大嫂觉得身子大安还能为这个家多操些心,那就把地分了单种,我都没有二话。”

张丰年和李氏面面相觑,似是没料到他说出这话来。张丰年赶忙开口道:“二弟,大哥不是那个意思。她们女人间说些有的没的,不要为这个伤了咱们兄弟间的和气。”

张瑞年勉强笑道:“无妨的。各家各户都弟兄多,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后拉家带口的,人多难免心不齐,有个合不来分开单过也是比比皆是。再说我房里都是丫头,这些年也带累大哥不少。”

说完不等张丰年接口又说道:“这些年说来也是做弟弟的疏忽了,只想着大哥不耐烦这些种田种地的俗事,两个侄子读书求学的事情就尽够你和大嫂费心的,于是一些细枝末节的琐碎事情也就没来麻烦大哥,都自己做了主,这才有了今天的事情。今天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大哥大嫂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先告辞了。”

说完举步向外走去,到了门边又回头道:“对了,嫂子,请恕弟弟无礼。刚才我家老二虽是脾气倔性子急口气坏了些,但说的话也是不无道理。听说那周家的杜三娘乃是京师一家勾栏院出身,被周老爷赎了身迎了做填房,铜锣湾无人不知。这种人风月场上打过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是惹是非。嫂子还是莫要结交得好,免得低了身份,再惹来什么流言蜚语。”

李氏气愤道:“人家来探病,我还往外撵不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瑞年连忙又回礼道:“嫂子莫气,我哪里是叫嫂子撵人,不过是提醒嫂子莫要与之深交,更莫要跟其探讨自家家事而已。”

说罢,唤了柳长青,一起出了门去。



张家二门这里,徐氏已经收拾好了包袱,抱了小梨涡,三个闺女全带齐,托张茂才套了老牛车,连夜回娘家去了。

张宛如在车边还犹豫着不愿跟去,只说要去周家讨个说法。张宛知狠剜了她两眼道:“你还要讨几个嘴巴子来不成?只管上车来,跟了去姥姥家,自有人会去讨个说法!”

张秋萤也道:“二姐快上来,一会儿爹来了走不成了!大姐的脚都为了你崴了,你不跟来谁伺候?娘还要看小梨涡呢!我可不管!”

张宛如这才跳上车来。张茂才扬起鞭子,老牛车缓缓地向着村口行去。

却原来这张宛知因为心里着急,跑得急了些,倒崴到了脚,正好遇到了张茂才,先将她扶了到路边休息,又帮着去一门那边看了一眼,却正好看到张瑞年发怒,张宛知护着头脸跑出客厅来,当下赶紧回去送了信儿。

后来张秋萤和柳长青都跑得急了些,竟没看到她。张宛知也不想让他们为自己耽搁,也没出声叫他们。

老牛车晃晃荡荡地行走在山路上,小梨涡吃了奶后,随着车子的摇晃,渐渐地又闭上了眼睛打起盹来,倒也没闹。

徐氏喝了点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问道:“宛如,我走了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因果循环

老牛车里,张宛如正掏出从家里带上的跌打药酒给大姐揉脚踝,听到徐氏问,手也没停,就学起经过来。

“娘,我本来和秋棠去了后院捉蛐蛐儿,后来玩了半晌想起来没见到秋萤,我就去堂屋里寻她,看她是不是跑到你们那儿去了。”张宛如叹口气,感慨道,“也是该着儿,我刚要推门,就听到里面大娘娘说话语气有点不对。我就没开门,在门外听了两句。正好听到她说柳家的事情和秋萤的亲事。”

张秋萤本来坐在娘亲旁边一眼不眨地正研究熟睡的小梨涡,耳朵却自动自觉地听到了柳家这俩字,立刻插话说:“二姐,说我什么了?还说长青哥了不成?”

徐氏也看她一眼催促她说,张宛如此刻面上又浮起气愤之色来,手下的劲儿也不由得大了,张宛知虽然觉得疼,但知道使大劲儿揉开了好,也就忍着不出声。

张宛如浑然不觉,接着说道:“怎么没说?我想想啊,嗯对了,就是说柳公在皇宫里当过值,肯定捞了不少好东西,回来的时候不接受县太爷送的宅子,那是瞧不上眼。平日里他和柳长青就几亩薄田无甚进项,但村里大事小情上却一向大方不见紧巴,其实是个不显山不露水儿的土财主。”

张秋萤着急,又插话说:“说这些原也平常,不过是拉拉家常而已。二姐,你气什么?”

张宛如瞪她一眼似是嫌她多嘴打断自己话头,当下教训道:“你听着就是了!”然后接着说,“她说的话虽然平常些,但是语气却很酸溜溜。然后她说着说着话头一转,就问爹爹,是不是为了翻修宅院动了柳家过给秋萤的定礼,然后又说为了儿子卖闺女这可不光彩。”

不等众人插话,张宛如又连珠炮似地说道:“不知道她是不是烧坏了脑子,接着还说了些混话!说秋萤人小鬼大,自小就不爱与秋棠玩耍,偏爱与长青厮混,且跟柳公亲厚,自幼承欢膝下,夜里宿过去也是有的。果然柳公连大姐都没有瞧上,却相中了最小的她。”

张宛知也气得面色发白,颤声道:“好啊,连我也扯了上去!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与柳家处得好,又碍着她什么?秋萤那是不跟秋棠玩耍么?分明是秋棠不稀罕秋萤,十次里且有八次不与她玩。咱家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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