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楼之石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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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楼之石榴红-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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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六本不欲接这个话题,忍了忍,却是没忍住:“我武功并不比纪十差,你当初又哪里就弱于子万,在白水我们不也吃了大亏。”语罢,又后悔起来,说这样的话不是明摆着承认自己还在担心那个臭丫头吗,于是画蛇添足似地补了一句:“我是怕她死了,没人照看小汤圆。”

十一郎沉默片刻,没有戳穿她,而是道:“那些奚言人武功不怎么样,子万又有克制蛊毒的能力,此行对他们应当是没什么危险。你若实在担心,我让罗青派人去打探打探也无妨。”

“不必。”梅六拒绝得极迅速,而后似乎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激烈,缓了缓心中复杂的情绪,她转开话题,略略有些意外地道:“你话好像变多了。”以前他多时是问一句才会答几个字,像这样絮絮叨叨地宽慰人却是罕见。

十一郎呆了下,大约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话多,当下不再言语,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用被子将她上身垫得高了些,然后转身出去伺候煎药的炉火。

梅六侧头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浮起些许失落些许迷惘,显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怎么样。

第三十四章 (1)

正如十一郎和梅六所料,引起蝙蝠毒虫等等异象的正是子万纪十两人。在桐花镇分别后,他们便径直赶往奚言主家所在的乌泽镇,并没有阻止清楚他们意图的奚言豫先一步返回。

也许是因为没将区区两人放在心上,也许是因为所处地位不容许,总之,奚言主家的人虽然有所布置,却并没有躲起来避开风头,使得两人不至于扑空。但是子万本身就是控蛊高手,后又得侑族玛母哈依呶倾囊相授,且巫蛊之术历来是西南边域为胜,故巫言家那点伎俩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

整个乌泽镇都是奚言家的人,明面上与普通人无异,炼蛊养毒极为隐秘小心,因此即便常有外地人经过暂住,也不曾被察觉。子万和纪十的到来一时引得全镇皆兵,仿似用人海战术也能啃死两人,然而事实却是在铺天盖地的飞蝠和毒虫无差别攻击下,本地居民不得不避进家中,紧封门户,唯留奚言主家子弟在外抵抗来敌。而子万有驱毒术,纪十有灵蛇皇小金,皆是毒物所惧,对上这些只擅长毒蛊武功却稀松平常的人,所到之处简直是势如破竹,血流成河,不须半个时辰,便闯入了重重防守下的主寨。

“哟,各位这是唱的哪出啊?”看到与外面重重防守迥异的大厅,子万颇有些意外,调侃道。

厅很大,内中陈设是典型的越西民居风格,藤编的桌椅,五彩斑斓的装饰,正中还设有一个神龛,供的竟是西夷巫神阿奉。此时厅中坐着几个老者,每个老者身后都站着一个或者多个青年,或是随从,又或是子侄。而厅的正中空地上,背对着大门跪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男子,男子的头无力地耷拉着,若不是旁边有人押着,只怕已倒在地上。一个手持长鞭的汉子站在另一边,鞭梢卷在手中,隐约可见上面挂着殷红的血肉,不用猜也能知道刚才这里正在上演着什么。

子万是见过奚言家主的,坐在首位的那个头发斑白,长相与奚言少华有几分相似,但却因为鼻尖鹰勾而给人阴沉奸恶感觉的老者正是。对于这个人,他从来就没好感,只是觉得有些意外,在这个时候他们竟然还有心情坐在这里对自家人刑罚,是有恃无恐,还是另有阴谋?

之所以说是自家人,是因为第一眼他就从身形认出地上跪着之人正是与他们分开没多久的奚言豫。

显然是早已得到拦不住两人的消息,听到子万说话,在场几个老者连眼皮都没挑一下,倒是他们身后的年青人脸上布满愤恨和惊惧。

“子万少爷果真好威风,好能耐,视我奚言巫家如无物。吾等无能,不能护家佑族,自当一死谢罪。”族长奚言长庚淡淡道,神色镇静自若,“不过在死之前,可容我等先将这吃里爬外,不知廉耻的东西按家规惩处,之后任凭处置。”

他这一番话让人听在耳中着实怪异,似讥讽,又似诚心诚意,连子万都有些分辨不出他的真实意图。拖延时间?还是想要勾起他的怜悯心?

将脑中越来越不着边际的想法甩开,子万颇有风度地一摆手,笑道:“请便。”虽然觉得用吃里爬外来形容奚言豫还有待商榷,而不知廉耻更是不知所云,但毕竟两人交情一般,他可没善心到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放过这些差点将他活埋的人。

“来人,给两位看座。”奚言长庚吩咐,一点也看不出对眼前这两个将要毁他家族的人有丝毫仇恨,城府可见一斑。

座位安排得极为有趣,不是被拒于众人之外,反而是在奚言长庚的近旁,像是在表示他的诚意。对于一出手便能控制住奚言家主这个位置,子万反而一扫之前的轻松,心里暗暗戒备起来,只因为完全摸不透对方的打算。倒是纪十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嘻嘻地走上去便坐,一点也不客气。然而当她目光扫过地上昏迷之人时,脸上露出诡异之色,碰地一下又站了起来。

“他是谁?”正如子万所认为的那样,纪十一开始也以为地上的人是奚言豫,此时看到正面,不由错愕非常。

是人双眼紧闭,肤色是长久不见天日的苍白,然而眉含青山,鼻似悬柱,让人不由猜想那对如蝶翼般的长睫掩映下的黑眸必是被烟雨所润,如今因为受伤而惨白的双唇平日也定是噙着春色桃红,这人活脱脱地就是一副极致江南水墨。哪里是他们所认识的长相普通,肤色蜡黄的奚言豫。

纪十心中升起一股非常不妙的感觉,下意识地看向还站在原处尚未走过来的子万。

她的反应引起了子万的好奇,当下不再犹豫,抬步也走了过去,耳边同时响起奚言长庚的回答:“孽障奚言豫。纪十姑娘几日前不是还曾和他结伴同行,怎的这就不认识了?”

果然是奚言豫,就不知他明明是回来报信,为何反而被扣了个吃里爬外的大帽子。子万暗忖,却在看到那被称为是奚言豫的人正面时,身体一震,几乎失态。一瞬间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最终深吸口气,他面色如常地坐下。

他的神态变化虽然只是眨眼间的事,但仍落入了一直密切观注着他的人眼中。奚言长庚脸上浮起丝意味深长的微笑,而后神色转厉,喝道:“剥皮脱骨!”

声音甫落,那执鞭之人退下,另外走上两个人,一人执尖刀,一人端盆,盆中盛着光芒流动的半盆水银。

子万听过中原人的人皮灯笼做法,就是在头皮上开一道口子,将水银灌入。水银极重,且无孔不入,加上头皮是人体上皮肉连接最疏松的位置,水银往下渗入,用不了片刻,便能将人全身皮肉完整剥离,而不伤人性命。脱骨也是一样,用极精细熟练的手法将四肢骨,胸肋骨,肩胛骨,锁子骨,头盖骨等剥下而不坏血脉经络,受者最终还能留一口气,却只能如条蛆虫般苟延残喘。

第三十四章 (2)

想到这些,他心中一紧,不由脱口道:“且慢。”

这一声喊出,奚言长庚等人眼中皆有得意之色,纪十却是脸色一变,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竭力按捺住心底的不安,静观事态变化。

抬手示意那执刀之人暂停,奚言长庚微倾身,一脸和蔼地问:“子万少爷还有何吩咐?”

明知此人心怀叵测,子万仍不得不跳进套子,忍住心中气恼,微笑道:“不知这位奚言兄做了何事要受这等毒罚?”

“这本是我族内之事,外人是不得询问干涉的。”奚言长庚摸着花白的胡须一脸矜傲地道,但在看到子万似要变脸,立时呵呵笑了起来,“不过子万少爷你嘛,自又另当别论。”

“老贼,要说便说,罗嗦什么!”纪十不耐烦地道,极有默契地骂出了子万心中的想法。

任是奚言长庚老奸巨滑,被这样一个小丫头训斥,仍不由脸色难看起来,与此同时,站在他身后的年青男子见家主受辱,自也忍耐不住,纷纷喝骂起来。

“放肆!”

“大胆!”

“贱人,不得无礼!”

……

眼见着子万神色渐渐不对,奚言长庚抬手制止了己方的骂声,一副宽宏大量的作派,老气横秋地道:“算了,小孩子不懂事,你们也跟着不懂吗?”眼看到被间接指责的纪十小嘴一撇,似要反唇相讥,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让自己下不来台的话坏事,他不敢再绕弯子,直接说出了奚言豫受如此惩罚的原因。

“奚言豫身为奚言家的人,不思为家族出力,反而行背叛之事,私自放跑仇人,致家族损失巨大。”

见他眼中露出恼怒之色,显然这条罪名并非杜撰。子万沉吟了一下,没有说话。但是他不说话,不代表纪十能忍住。

“什么仇人,像子万哥哥那样的么?无端端地被你们骗了,逼着跟个死人成亲,真是好不要脸。依我看呀,奚言哥哥不肯与你们同流合污,这便成了他的错处。”纪十并不是想帮奚言豫,只是直觉若让老贼继续说下去,会发生她不想见到之事,因此想用言语惹得对方失去理智,搅乱局面。

于是这一番话自然又引来一阵怒骂,反倒是奚言长庚没有开始的震怒,只是神色阴沉,眼中隐着一抹杀意。

“是梅六姑娘和十一兄。”就在这时,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在纷乱的喧哗声中仍然清清楚楚地传进所有人的耳中。

子万和纪十的心脏同时一紧,周围蓦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同时聚集往厅心。

奚言豫醒了过来,那双眼睁开后,果如纪十所臆想的那样似藏了江南空朦的烟雨,整个人都灵动起来。对于周围人或鄙夷或恨怒或炙热的目光似若不觉,他看了眼神色复杂的纪十,目光最后定在看上去似乎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和期待的子万脸上。

“我早被驱逐出族且被囚禁,已算不得奚言家的人。”他淡淡道,“偷放种了情蛊的梅六姑娘和十一兄,只不过是想若有一日子万兄得知,或能承这个情,为奚言家留点血脉。”

“住嘴,这里还轮不到你这孽障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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