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曦不见了。大家问到花梓,她只笑着说:“他有事出门了,过阵子就回来。”可谁都能看出发生了什么事儿,玉花梓的笑容真是比哭还难看。
只是,谁也未说破,大过年的。谁也不愿把这个快临盆的孕妇弄得哭鼻子。
有时,花梓觉得自己很贪心,身边守着许多人,却还是不知足。
她会想起玉婆婆,会想起父亲。会想起雪球,会想起白玉曦……这样说,似乎有些奇怪,可这不怪她,谁让白玉曦总是不在身边。
竹翁曾意味深长与她说:“若有一日,你想起玉婆婆,想起你父亲,不会难过,反而会笑出来,那你便是长大了。”
花梓不以为然。
她都快成孩儿她娘了,怎会没长大?
并且,若哪日想起玉婆婆,父亲和雪球,自己会笑出来,那恐怕,也是自己弥留之际晓得大家快团聚了,才会笑出来。
她想,自己死了,也定会变个厉鬼什么的,拉着白玉曦一起上路,如此,才不会孤独。
她并不认为这是自私,她已想好了,到时,她会对白玉曦说:“放心,到了地府,我也会对你好的。”
狼女把个饺子塞到她口中,笑道:“发什么呆,吃饺子。”
花梓探头一望,瞧见大家三三俩俩坐在屋子里,一人一碗饺子,吃的热火朝天。不由鼓动腮帮,将整个饺子塞进嘴里。
一双眼,笑的眯了起来。
大年三十儿,一大家子聚到一起,并着嫣红楼的姑娘们,远远望去,红红火火,沸反盈天。
屋里屋外挂着十几个大红灯笼,窗外覆着薄薄一层雪,在灯笼映照下,仿佛铺了一地红霞,看在眼里,柔软而温暖。
狼女拉她去玩投壶,花梓笑道:“我这肚子不方便,你也怀着身子,别不管不顾的疯玩。”
杜妈妈就跟在狼女后头,吓出一头的冷汗,生怕狼女有个闪失,动了胎气。
屋里摆着好几个火炉,花梓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双颊发热,有些透不过气来,遂起身朝门外走去。
她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也是在嫣红楼,她喝的醉醺醺,就坐在大门外,头疼欲裂,疼到最后就昏过去了。白玉曦一直没有来,如今,她想,便是这会儿把孩子生在门口了,估计白玉曦也不会来。
她垂头丧气朝大门口儿走去,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不去想,可她明明白白,自己还是贼心不死,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死心了。
她还是惦念着,白玉曦是否会来给她拜个年,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可是,值了!
虽然白玉曦没来给她拜年,不想,南宫傲却给凝馨“拜年”来了!
她听到门外有人说话,遂悄声走到门后。
“跟我走!”
不过片刻,花梓便认出,这是南宫傲的声音,不由捏紧了拳头。
随后便听到凝馨呵道:“放手!”
可显然,南宫傲似乎没有放手的意思:“跟我走,这天下就是云笙的!”
凝馨忽然笑了:“谁稀罕?云笙才不稀罕你的天下!”
南宫傲面色凛然,依然死死抓着她的手腕,眸若寒星:“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他不懂,这天下他都可以给她,她还奢求什么?
“我想要云笙,”凝馨平静地盯着南宫傲,面无惧色,眉峰微微上扬,弯起嘴角,笑的如花初绽:“你跟他比,什么都不是!你若杀了他,我便跟着他死。他不怕,我亦不怕。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跟着她,做他的女人他的妻!”
“那我就成全你!”南宫傲探手掐住凝馨的脖子,眼中怒火中烧。
这一生,他从未如此暴躁,便是杀人,也向来从容不迫,而此时,他顾不了许多,质问道:“要么死,要么跟我走,你来选!”
凝馨依然还是笑,却不说话。
花梓颤抖双手,从袖筒里翻出个火折子,小心蹲在地上,划出火来探向门旁两垛柴火。可因着大雪,柴火发潮,如何都点不燃。
这会儿,若嚷嚷开,她很怕南宫傲心一横杀了凝馨,若拨弄柴火,将里头的干稻草翻出来,莫说来不来得及,便是来得及,这声响也足够引起南宫傲的注意了。
如何是好?
于是,她一着急,手一抖,火折子骨碌骨碌就滚到门外去了,声音极小,南宫傲正忙着虐/待凝馨,丝毫也未察觉。
可花梓明白,她若这会儿探出头或者探出手去拿回火折子,南宫傲如何都会察觉,除非他又聋又瞎,重度残障!
花梓觉得自己上辈子定是个勇武的将军,所以,偶尔会生出一些与自身气质不符的念头,例如: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她几步走到马棚边,也顾不得捏鼻子,深吸了口气,屏气凝神,蹲下身子抱了一捧马粪,就朝门外疾步走去。
短短一条路,她险些哭出来,这味道太过刺鼻,还好是冬天,她想,若换了夏天,不等走到门口,自己可能就已经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花梓蓦然出现的时候,南宫傲依然掐着玉凝馨的脖子,刚好背对着玉花梓。
也不知他是先闻到了味道还是先听到了动静,总之,刚一回头,花梓从怀里抓着两把马粪便扔了过去。
要怎么说,人时刻要保持冷静呢,若南宫傲没有情绪激动到忘我的境地,也不会被这捧马粪砸的五迷三道,熏得蒙头转向。
凝馨也是个机灵的,趁机一把拉住玉花梓的手便往后院跑,穿过长廊,直接跑到厅堂去。这一屋子人,不信他南宫傲敢来撒野。
“没事吧?”凝馨扶着花梓,见她大口喘气,生怕她动了胎气。
花梓也扶着梁柱,上气不接下气:“没事,我不是累的,是……吓得。”
两人相视一笑,再抬眼,一屋子人,目光刷刷刷朝她们投来,瞠目结舌。有的筷子都掉了,也不晓得弯腰去捡,八成是不想继续吃了。
两姐妹这才瞧了瞧各自的衣裳,还真是蔚为壮观!
花梓一扬手:“姐夫,你来!”
云笙放下杯子,嘴角抽动,在众人同情怜悯的目光中,朝她们走去。
“带着剑,”花梓悄声道:“您辛苦了。”
云笙没经历过如此别开生面的对话,于是,别别扭扭道:“愿意效劳!”只是,他还不知要如何效劳呢?跟着两个浑身是马粪的女人,还要随身佩着剑,难道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掉到了马粪里,需要用剑来拨弄翻找?
他一路幻想那场景,顿时胃里一阵翻滚,想来这年夜饭算是白吃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抑郁
凝馨和花梓十分安静,只时不时朝四周瞧瞧,后来,花梓觉得自己和凝馨真是傻,都这会儿了,犯得着担心吗?再痴情的男人也不会顶着一身马粪还不依不饶的让姑娘跟他浪迹天涯或是共享天伦,若真这么做了,这男人的脸皮真是厚的肆无忌惮了。若真敢这么做,姑娘扇他一嘴巴,他都不好意思瞪眼睛。
更何况他南宫傲还是一国之主呢。
花梓并未看清南宫傲的脸,她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会儿自己挺着个大肚子,不便与他动手,等孩子生下来……也不能与他正面冲突,到时,要想点儿阴谋诡计徐图之……
这事儿她二人并未告诉南宫云笙,叫他来只是心里害怕,让他帮忙看门,凝馨和花梓在屋里洗澡。
凝馨告诉云笙只是让他来看门时,他如蒙大赦,险些激动地给凝馨一个拥抱,只是低头瞧瞧她身上的马粪,只好作罢。
花梓和凝馨从屋里出来时,云笙看上去心情大好。
“方才你二人怎么……大半夜去马棚做什么?”云笙边走边聊,随口询问。
凝馨垂头,不知如何回答,花梓就笑道:“我怕大过年饿了马,结果不小心摔到马粪里了,凝馨刚好路过,就拉了我一把。”
云笙连忙问道:“没伤着哪吧?”
凝馨摇摇头:“没事儿,只脖子卡在缰绳上,勒了一下。
“我瞧瞧。”云笙连忙将她拉至门口光亮处,只瞧了一眼,目光便沉了下来。
“不碍事,”凝馨瞧他有些不对劲儿,怕被他瞧出端倪,立时垂下头,遮住脖子,推了他一把:“我还没吃饱呢。走,再吃点儿饺子去。”
花梓望着凝馨强颜欢笑的样子,忽然后悔了,本该让白玉曦先把南宫傲杀了的。
她觉得自己真是成长了。小时候总是害怕谁会死了,现在总是想着把谁弄死。她觉得,有必要把萧叶醉找来了,有个高手在身边,多少心里踏实些,否则,她会整日里担心,怕一觉醒来,凝馨就被戕害了。
三人回到厅堂时,满桌子菜饭还剩了一多半。花梓笑道:“你们怎吃了这么一点儿?是在等我们一起吃吗?”
几个姑娘先受不住了,掩面道:“您们慢慢吃,我们吃饱了。”
于是,在众目睽睽下,花梓。凝馨和云笙吃了一顿顶饱的年夜饭,十分满足。要说南宫云笙为何也跟着大快朵颐,那只能说,相比拨弄马粪找东西,看门这活儿真是让人如释重负,心情好胃口自然就好。
这么一来,倒也不错。花梓又没空犯相思病了。
于是,鬼老太拿出毛笔,在本子上记录总结:马粪,可医相思病。
萧叶醉也不愿呆在云梦泽,触景伤情,整日望着叶姝和花勿语深情对望。他几乎抑郁成疾。于是,花梓书信一到,他便忙不迭赶来桑都,与花梓碰头儿。
在听了花梓简单叙述之后,萧叶醉双手抱拳。铿然道:“佩服至极!徒儿自创马粪无影手,勇冠江湖,无人能敌。日后你只要喊一嗓子:马粪在手,天下我有!顿时方圆几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徒弟,咱俩断绝关系罢!”
花梓瞪了他一眼:“你不当说书先生,真是白瞎了!”
要不是有求于他,花梓还真想拍他一脸马粪。
值得欣慰的是,南宫傲再没找过玉凝馨。花梓引以为傲,认为自己那一粪给了南宫傲致命一击,从灵魂深处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或许,这一生,他都摆脱不了那一夜的噩梦,继而神经衰弱,英年早逝。
事实上,南宫傲回了晏国,确实抑郁了很久,不光因为那一夜的马粪,更重要的,玉玺被盗。
几日前,晏国御书房,南宫傲一拳砸向檀木案,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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