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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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狐- 第3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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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那些话,他也不一定有违拗他人的勇气。他从来就是个胆小鬼。

孤红盯着她看了半天,目光才移开了少许:“……孤红一直很羡慕陛下,便是现在也羡慕得发疯。王后殿下能为我王陛下做到此种地步,实是陛下大幸,孤红……为他感到高兴。”他话锋一转,继续又道,“人世难求两情相悦,欲可熏心,孤而忘本,可是王后殿下却能真心如此,孤红错怪王后在先,当是死罪。”

茶小葱眼珠一动,便要搭话,却听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暮云卿去而复返。大概没料到还有人半夜潜入茶小葱房内,他先是一愣,继而面色铁青,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东西,便一个箭步蹿了进来:“你来这儿做什么?这儿不欢迎你!”

孤红站起来,没有理会,却从怀里取出一物,放在了茶小葱枕边。茶小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不觉眼眶一湿,听孤红低声道:“我说完最后一句就走。”他虽不通格斗,修为却是不差,怎么会察觉不出茶小葱在装睡,不过这样也好,免去了两人许多尴尬。

茶小葱的呼吸的些乱,孤红的身子在发抖,似乎几分地紧张,而暮云卿似乎也发现了她的不妥,一颗心也跟着高悬起来。

“这件衣服……”孤红有些哽咽。

茶小葱没有关住自己汹涌的泪,只是用力含了含眸子。闭紧了眼。

“这件衣服是陛下亲自织的布,他出身尊贵,向来不屑于做此等女红之事,但是为了王后,他都忍了。这料子,是从他身上的冬衣削下来的。虽然颜色是素了一点。但是抗水抗火,比起孔雀那件鸟毛,不知道强多少倍。只是这款式我瞧着却不大妥,不过陛下说。王后一定会喜欢……”孤红特意回端极灵山取回了这件白色的晚礼服,并不仅仅是为了道歉说句对不起,而是告诉她。他们的王是有多爱她。

他说完,再不看茶小葱一眼,急冲冲地奔出了门。暮云卿摆足了架势在屋里站着,突然觉得十分冷清。他看了看床头的衣服,又转头看了看檐角挂着的宫灯,猛然间发现自己做的那些灯是多么暗淡,多么不起眼。

茶小葱抱着那件白色的晚礼服嚎啕大哭起来。她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这看似素净的圣白,是代表崇高的婚姻。当时戒指有,婚纱有。婪夜他分明是想向她求婚啊。她许诺以仙狐族需要的交配方式,他给她以她那个世界最美好的婚姻,这不是简单的交换,更不是形式上的体贴,而是一种无法抹煞的承诺。他曾经紧紧地贴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说:“小葱,为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宠溺的语气,温柔的鼻音,挑逗的抚摸,媚惑的喘息……这些被旁人看似羞耻的无媒苟合,恰是他们最直率最坦诚的爱慕。他是只狐狸,是青丘之国的王,他原本觉得女人很麻烦,更觉得她是个丑八怪,但是他了解她,看透了她,与她同声共息,直到相到欣赏,不论她初时多么粗野无厘头,也不论他当时多么暴躁难伺候,那都只是曾经。

婪夜送给她的东西不多,一把象牙梳,说是有始有终,一枚结发编成的指环,一件用皮毛编成的礼服,他给的,都是她曾经的那个世界最珍贵也最平凡的东西,但是对于一只高高在上的狐狸王,他又能理解多少?

茶小葱从来没有哭得这样伤心过,她的声音像午夜的狼嚎那般恐怖,吓醒了巷子里所有的狗,这一夜,清河坊像见了鬼似的喧闹,汪星人呜呜哇哇地吠了一夜。

暮云卿远远地看着那雪白的婚礼服,像看着自己那只被生生截下的翅膀,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面前涕泗横流的女子,也想抱紧她,想劝慰她,可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肩膀不够宽厚,声音不够踏实,身份也不够安全。名义上,他只是她的徒儿,作为徒儿的本份他都没能做好,遑论是伸臂去保护一个这么强悍的女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天空泛白的时间,默默收起自己那毫无用处的灯。

茶小葱哭,暮云卿陪,没理会更多的未眠人,他们终于可以再又共处一室,只是她心里有了别人,他心里有了芥蒂。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茶小葱与婪夜回不去了,暮云卿也回不去了。

他看看手心的黑气,只能是隐而不发。他是魔星的亲生儿子,他身上有一半魔族的血统,他会是端极派的敌人,也许,也会是茶小葱的敌人。他曾经想要变强,想要有能力保护她,可是最终,他失败了。他听见那个傻傻的女人说要保护自己,听时也许无法辩驳,他想说,好男儿是不需要女人来保护的,就算是最强悍的女人,也应该站在男人的身后。可是那只狐狸却让她站在最前面,可以看清这天地间的一切,也可以看清她将来的命途。

或者说,狐狸才是对的。

茶小葱哭累了,抱着那件被揉得皱巴巴的衣衫沉沉睡去,暮云卿一夜未曾合眼,可是除了眼白处有些红丝,却并不见得多难看。

秉承着往昔的习惯,他为茶小葱掖好了被子,出门的时候,恰好天光。

一位黑衣少年在庭院中与老高争执着什么,他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剑上没有刻字,但是形状却是万分熟悉。

“一千两,一口价,卖或者不卖?”老高一副江湖大侠的口气,粗豪利落。

黑衣少年摇了摇头,道:“这剑有主人的,宗主说,修好了便要物归原主。”

这一天的阳光,映着未尝融尽的白雪,委实有些刺眼。

☆、第302章 一切都回不去了

茶小葱一觉醒来,只觉得全身酸楚,较之与婪夜在床上翻滚一百遍还难受,哭过的眼睛肿成了桃子,她好歹也穷摇了一回。

发泄完情绪,也算是倒净了积压下来的心灵垃圾,除了想吃饭之后,就没有第二个更有追求的想法。

暮云卿为她绞好了手帕,热腾腾的洗脸水就摆在桌上,木盆里溢着一股清新的药香。

茶小葱接过帕子,伸过脖子往盆里看了两眼,愕然道:“这好像不是我昨天开的方子。”

暮云卿淡淡地“嗯”了一声:“杜婆婆说女儿家脸上的皮肤娇贵,得分开用药,所以擅自改了方子。”

茶小葱点了点头,没再质疑别的,摊开帕子往脸上一扔,一股刺激的薄荷味冲鼻而来,刺激着脸上的伤口一阵剧痛,她“咝”地抽了一口凉气。暮云卿一紧张,站起身来,却听坐在桌沿跷二郎腿的吱吱开口了。

“这种事情自己不会做,偏叫男人来做,若不是我家云卿哥哥性子好不跟你计较,才不会由得你乱来。”

茶小葱隔着脸帕,淡淡地道:“这种事情还分男女?我还是头一次听见。”能够与人斗嘴,便说明心情不差,暮云卿没理会两个女人在说什么,只伸手揭过了她脸上的帕子,涤净了血迹又递了回去。他做惯了这种事,却从不像今天这样紧张。

吱吱抱起手臂没好气地道:“所以说你不会做女人,看看,再好的男人都被你吓跑了。”

茶小葱听出她有所指,顿时脸色一暗,她脸上的伤口在打斗中又破过。昨天又哭了一夜,这时就算是上了药,也没有那么快结痂,刻在脸上的,还是粗粗丝丝的红痕,远远看去。倒像是睡相不好。被榻上的竹席硌出来的道道。

暮云卿瞪吱吱一眼,重新将帕子拧了一遍,转身道:“师父,洗澡水已经放好了。抹了脸,就可以沐浴。”

茶小葱怔怔地接过帕子,突然看见了他腰上那把醒目的长剑:“万俟正来过了?这剑修得可好?”

暮云卿微微地点了头。怕茶小葱留意不到,又加了一声闷闷的“嗯”,有些别扭。却也有些好听。他以为这把剑已经找不回了,却不想不但失而复得,还由茶小葱特地请万俟家族的人将它回炉重铸,虽然剑还是那把剑,但意义却有些不一样。

“害你的人,是语翠?”茶小葱试探着问他。那日他重伤回来,就绝口不提此事。她便觉得蹊跷,后来与婪夜一合计才得出个这样的结论。狐狸是犬科。而且绝大多数时候鼻子比狗灵,那日他闻到了鸟臊味和魔族的气息,第一时间便猜到了答案。

暮云卿沉默了一会,端起了盆子。吱吱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迷惘,暮云卿的脸色不大好,好像并不想提这件事。但如果她记得没错,语翠应该与她同为羽族,为什么她会害云卿哥哥呢?

“师父,再不去,水就要凉了。”暮云卿好像扫了吱吱一眼,但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已走过去,俯身搀起了茶小葱。

茶小葱与婪夜有了夫妻之实后,被别的男人碰一碰都觉得抗拒,暮云卿的手指还没挨到她,她已经像安了弹簧似地跳了起来:“不用不用,我只是皮外伤,还能走还能跳。”她佯作轻松地跳了两下,五内烧灼,几欲吐血,却只能是白着脸硬撑着。

暮云卿的脸有些发僵,只得生生地收起回了手。他的表情没怎么变,因为平素就不大爱表露心思,所以也像返香那样一直绷着张脸,茶小葱一心只顾着转移痛感,哪还有心关心他高不高兴,趁着他端盆子的当儿,一溜烟便跑出了房门。没听见暮云卿在门口绊了一下,也没留意吱吱那张像从茅坑里捡回来的臭脸。

浴桶放在离厨房不远的地方,方便随时添热水,茶小葱好不容易忍着痛到了目的地,身后的暮云卿也举步跟了进来。他手里的木盆早已经放下了,小臂上挂着三条新置的帕子。茶小葱洗澡的习惯,只怕连婪夜也不甚清楚,毕竟她从一开始,便由着他,宠着他,顺着他,这三条帕子是这样用的,一条用来包头,免得头发湿了不好打理,一条是用来沐浴,剩下的一条用来擦身子,茶小葱喜欢把洗澡与洗头分开,天气好的时候才洗头,就算后来学会了很多法术,她还是坚持这样的自然风干法。

“啊……我自己来好了,这,这儿太小,有些不方便。”暮云卿以前也伺候她沐浴,却从不似如今这般难为情,她想红脸,可是因为失血过多,红不起来,所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虚弱,看起来比平素柔弱了许多,目光流转之间,与寻常弱女子并无不同。

“那好,够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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