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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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金粉-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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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姿清瘦如菊,头上戴着云簪,耳朵上也难得的按了朵珠花,一双细长的手腕正撩着自己的裙摆小心的踩在碎石上,那双平头的绣花鞋足尖轻轻点地,像是一曲斑斓的舞蹈。

萧拓看得心里不由得一阵悸动,他觉得她美极了,倾尽这一世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了,他只想将她独自一人享用,锁在衣柜了,捂在心尖上,永生永世的不给外人看到。

他远远的一直注视着侯棠走来,见走近了,则又向前走了几步,正好让侯棠低着的头往他身上撞去,侯棠被撞到了才伸手揉了揉头,随后抬起头来看,这一看,便看进了萧拓的那双眼。

她倒也没有抱怨,眉眼一弯,鼻子里却是不削一顾的冷哼,“王爷好啊,不知道你们这次又搞了什么花样?”

萧拓看着她没有说话,侯棠见他这样奇怪,有些无奈便只好推推他问道,“看什么呢。”

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身,那风带起了衣角在南倾的风中飞扬,他声音端的是莫名的生分,“走吧。”

侯棠表情有些莫名其妙,这人今儿又发的什么疯,她抓住他的衣角问道,“你们怎么祭祖的,是不是和汉人有关?”

萧拓的眼眸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黯色,他轻轻启了唇答非所问,“你等下最好乖乖的。”

并非警告她,而是担心她,他比任何人都不想刺激她,只想她乖乖的呆在西夏,生怕一刺激她立刻炸了毛飞走了,可是他现在还不是西夏的皇,他的能力很多时候被极大的限制了。

萧拓将手缓缓缩进宫袖中,凝眸望着那高位上的人。

他最敬重的男人,最敬爱的父皇,可是他三番五次的试探自己又是为了什么。萧拓知道萧昆莫对他产生了异心,既然如此。

萧拓的眼神闪过一丝冷光,狠狠地,决绝的。

既然如此,他就绝不会容许任何人成为他前方的绊脚石。

侯棠听完他的话,萧拓让自己乖乖的,她心中似乎被一下子被警醒到了,她就知道肯定没有好事,这次不知道又是要干什么。于是她立刻松开了手,决定与他保持距离,神情也愈发冷淡,“那走吧。”

随后两人便往猎场上走了去,很快侯棠就到了猎场边上。她眼眸一扫,就看到了那几个汉人将士被扔在刑架边上,当场就不禁伸手捂住了嘴怕自己叫出声来。

那几个人都是战功赫赫的老将士,她又怎会不认识,即使是年轻的她也有过数面之缘,而那几个人此刻已经被塞了嘴蒙了眼睛强迫的屈膝跪着。

她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似乎能够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随后她立刻抓过了身侧萧拓的袖口,语气含着隐怒却明知故问,“怎么回事?”

萧拓看着前方,面色也不太好看,他盯着侯棠面上的神情说道,“祭祖需要汉人的血。”

侯棠瞪大了眼,她惊讶的无法相信,这是什么野蛮的民族,什么荒谬的理论。

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她不想,也不要这样,可是她没有任何能力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一瞬间她曾萌生了让萧拓去阻止这样的事情的想法,但是很快被她否定了。那对面站着的是他生生世世的族人,他怎么可能去违背他的族人,他的子民。并非他不能,只是他不愿,他倘若愿意早就做了,此刻他定是因为不愿。萧昆莫一再的试探他,此刻他必须沉住气,又怎么可能为了她而以身涉险。

她竟然还做着这样的春秋大梦,真是疯魔了。

只听得前面传来几声粗鲁的骂声,那些蛮人将领将手中的酒水往地上一倒,朗声说道,“两百年前,汉人皇帝就曾经承诺过倘若我西夏肯归顺他们,便可以礼相待视为宗国享一切无上待遇,可是我们西夏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会答应那种条件,我们从来不要求成为一个属国,我们要求的是那片河川。”

看这势头,是准备开始了。

另外一个人也立即附和道,“本就是这样,我们鲜卑族怎么会与那种低劣民族为伍,他们竟然还妄称天朝,可悲可笑!”

“还是速速将这些人给解决了吧,看着就碍眼!”一人朝着汉人俘虏的地方指了指。

侯棠站于后方神色凝重,她看了看那些被捆起来的汉人将领,毫不犹豫便提步就往前走了去,萧拓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怕她冲动急忙扣住她的手腕让她站住。

他紧紧的抓着她,生怕她就那么飞走了,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比侯棠简单,也许比她更为复杂。

可是侯棠只是一个简单的女人,爱便是爱,恨便是恨。她爱他,但是他恨他身边一切的人。

萧拓低着眉说道,“你要去干什么?”

侯棠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回眸看他,那眼神中仿佛是璀璨是冰花,一片一片,冰冷彻骨。

她看着他冷冷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是低劣的种族,你又何必与我为伍。”

随后她便朝前方走去,那清瘦如菊的身姿在北风中脆弱而渺小,却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第三十八章 番外:一滴泪

渭水泱泱,断壁残垣。

水漫金山的百年城池;血流成河的护城江河。

那一道房梁;刻满了风霜,而今淅淅沥沥;缠绵;缠绵。

细雨时节,稠密而绵绵;轻触人的身体,仿若一朵开在唇边的花朵,细碎,悠长。

那突厥人的铁骑刚刚踏过了这片荒芜的城池;只留下一地血腥,脉脉的流淌,穿过了肠,流成了河。

死城,妖媚横生,残骸遍布。

一串铜质的声响,叮铃,叮铃。那红色的袈裟,铜色的法杖,他缓缓走近,双目寒星,眉间是凌然正气。那袈裟的鲜红仿若是着了这秦淮河畔海棠的艳,灼灼明艳,像那绕了几生几世的不灭红线,绕手千匝,难分难合。

秦淮河畔的海棠,一开便是半个盛唐。

海棠艳色,却映着这满目疮痍的死城,充满了腥味。他走至秦淮河边,万千婆娑万千个梦,万家灯火万家斑斓。可如今这满眼的死寂,死寂,死寂。

他低眸,那一颗悲天悯人的慈悲之心,化作了一滴泪,落下,缓缓而缓缓。

那滴泪落入这映日海棠,被花蕊一点一点的吞噬了进去,埋没,湮埋。

斩妖,除魔,这是他一生的使命。铜色法杖挥起,落下,沙沙作响,千妖百媚无处可逃,一瞬间金光一闪,顿时天地间清冷一片,无数妖媚全化作了他嘴角的一声叹息。

“阿弥陀佛。下一世,切记不可再做妖。”

使命达成,收起金钵转身,离开。那翩翩的袈裟衣角,慈悲的双目,不怒而威的眉骨,苍然肃穆。

一滴泪,那一滴泪,他不知道。那朵海棠因染了他的泪,而幻化作了人形,幻化作了海棠花妖。

数年之后,又是秦淮河边,是铃铛的声响,叮铃,叮铃。细细看去,一根红线缠于足边,生生世世,不灭,不灭。

红线千匝,几世情缘。

那秦淮河畔的遍地杨柳像是着了她裙子上的绿,摇曳不止。

是她的笑声,吟吟,盈盈。仿若一朵开在唇间的血色鸢尾花,立刻化作了那一江绵绵春水。

“男人,和尚……”她轻笑,远远颦颦婷婷。

“和尚,你何时再来。”

她踩着一地的白骨,脆脆的,一折即断。

那年,她躲在那朵海棠花中看着他,他的泪助她化了人形,那威严的双眸,那凌然的眉间,她多想去轻轻的触碰。

那年,她便爱上了这个男人。

她掩嘴娇笑,“这金陵妖媚又起,和尚你可是要来救这茫茫苍生三千沉浮?”

他来了,依旧是那血红是袈裟,坚毅的面目,悲戚的双眸。

他是那样的高,那样的修长。她必须抬头,抬头,再抬头,方能完完整整的将他给看了下去。

她笑得如同那早春三月的杨柳,弯弯的,细细的。

和尚,你怎么长的这样好看。

他手中金钵一抬,似准备将她降幅。

他目光凌厉唤她,手中结印,“妖孽。”

她娇娇的笑,妖气纵横,她想知道他的心中除了这天下苍生还装得下什么,兴许没了。

他法杖一震,佛法一念,周围大地都颤颤巍巍,清清冷冷。

她只是笑着,笑着,高高的昂起头看着他,那双眸,仿若月华,惊落了一场繁花的盛世,惊起了一澜春水的艳羡。

那张法印结的大网很快就向她罩来,就在那一瞬间,仿佛千年已过,刹那芳华。

那一瞬,忽然一切都停止了,他终究是放下了金钵和佛珠,闭上双目不再看她,他的神情清冷而肃杀,他说,“罢了,你终究是我犯下的错,我既助你化形,也理应放你一条生路,将来好好做妖,休要误入歧途。”

最后,他走了,她在他身后一直看着他,猎猎的风,猎猎的吹。

她也走了,几许婉转回头,独有风韵上的眼波,那嘴角与残阳交相辉映,仿若日光与月光的交融。

这三千沉浮,芸芸众生,倘若没有他和尚,她又有何意义。

她纵使丢兵弃甲,追寻他三生三世,又有何妨?

她要永生永世的追着他,即使上天入地,碧落黄泉。

奈何桥前非奈何,彼岸花开非彼岸。

人妖殊途,这一追,便是一场跨越三途的追逐,神鬼恸哭,日月交辉,却独独走不进他的心。

他冷眼瞧她痴痴颠颠,却终究无法打动他的心,和尚,和尚,你的心真的是铁石做的吗?

这滚滚红尘数十丈,弹指间不过流年已逝。

醉卧红尘,这十丈软红,真正能醉卧的又有几个,世间人心万种,为何偏偏遇到了他。

他永远是山的那一头,威严肃穆稳坐泰山,而她在他眼里永远是痴笑癫狂肆意妄为,留不得半分的好。

她奋不顾身的爱他,从来都是。

他将自己的心献给了如来,献给了这天下苍生,独独不属于她。

既然他不属于她,那她就要毁了他的心,毁了他心心念念的天下苍生,如来佛祖。

血洗秦淮,横尸遍野。

她本就是妖,嗜血是天性,为了他,她从未染血,可是他不领,他心如铁石。

那她就毁了这一切,发誓要与他心中的这天下苍生斗上一斗。

可是,孰轻孰重,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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