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那小姑子呢?寺里头不是有好些的小姑子么?”她急问道。
那乞丐瞄了她一眼,“烧都烧了,自然是烧死了!”
阮小幺咬了咬唇,眼中惶然。她最后瞧了一眼,慢慢登上了马车。(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柳儿担忧地望着她,悄声问对面的叶晴湖,“姑娘她从前……与慈航寺的小姑子们很要好?”
他却未答话,看着阮小幺,缓缓闭眼,似乎假寐去了。
马车仍是一路南下,过了济南、徐州,继续向南过了洞庭湖,到了扬州,终于离建康近了。
只一个问题——几人没钱了。
阮小幺原本盘算好,两人身上钱财正可从沧州去往建康。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快,半道买了个婢女,添了一张嘴,又多了各种七七八八的支出,结果到了建康,囊中便空空如也了。
她囊中倒还有些首饰,只是像烫手的山芋一般,压根脱不得,那些个东西都是从前宫里赏赐下来给各府的女眷,兰莫便给了她,精妙无比不说,上头更有各府的标志,若是出手时被有心人瞧见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守着金山银山,却拿不出一个铜板儿,真是一文钱困死英雄汉。
她数着钱袋中最后几个子儿,问叶晴湖,“你当时怎么去北燕的?”
“宫中来人接。”他道。
“……”
没钱没米了,怎么办呢?
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此地正处江南,鱼米之乡,家家富庶、户户满仓,想必有钱人家也不少,出手阔绰的更是数不胜数,就看怎么让人掏腰包了。
阮小幺把最后一点铜板儿给了死活要回去的车夫,以马车为基地,开始了沿街叫卖。
“走一走、瞧一瞧嘞——神医在此来治病嘞——
管你头疼脑热、脚底生疮,一副帖子保管治好——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各位乡亲父老,有病的治病、无病的保健!包各位长寿安康、快活神仙——”
阮小幺穿了一副男子衣装,圆领束边,灰色衣面儿,头上包了头巾,灰头土脸,扯着嗓子叫唤。马车里头柳儿羞得躲着不吱声儿,叶晴湖是正主儿,立在一边,任凭她推销。
平生第一次见识了阮小幺脸皮之厚——
长街熙熙攘攘,望不到头,人群涌涌,来来往往,只是用看猴戏的眼神看过他们一眼,接着各走各路了。
阮小幺毫不气馁,瞧见前头一个挎着竹篮的年轻女子,招手便叫道:“大姐!我这有副治小儿夜啼的方子,大姐不如一用?”
那女子愣了愣,转头来看,眼中狐疑,“你叫我?”
“自然!”她笑眯眯道:“大姐,我告诉你,城隍庙那些个方子都是逗人玩儿的,管不得用,还不如让咱们神医来瞧瞧呢?”
对方听了,又是一愣,这才看了一眼自个儿的竹篮,抿了抿嘴,像防贼似的,微微瞪了她一眼,道:“你这小哥儿眼倒尖,尽往哪瞧呢!”
说罢,便要匆匆离开。
阮小幺又踮着脚望了一眼,叫住了她,“大姐,现下你鱼也卖完了,家中之事又不急,何不过来瞧瞧?听听神医怎么说,听过了,你再辨一辨怎么样,如何?”
那女子本已走开了,闻言,双眸里讶色一闪,又退了回来,连着问道:“小哥儿,你怎知我卖鱼回来的?你认得我?”
“大姐真是说笑,我师徒二人初来乍到,今早才进了城,哪里会见过你?”阮小幺笑道:“只不过会猜些小谜儿,见笑了、见笑了!佛家说遇着便是缘,既然咱们遇着了,大姐不若来瞧一瞧呗,又不占您多少功夫!”
女子终于不再横眉冷对,想了想,终于留了下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小儿夜啼
阮小幺成功忽悠住了一人,嬉笑着拍了拍叶晴湖的肩,“接下来靠你了!”
他面色如常,问道:“不知小儿几岁?如此已多长时日了?若是便利,最好将令郎带来让我瞧瞧……”
阮小幺在车辙上驾了凳子,闲坐着等,见行人三三两两也聚来了一些,一一拱手会过,顺道与旁边两个卖布的小摊贩闲聊。
“哎,我说,你与那……‘神医’真是师徒俩?”一边那圆脑袋的小贩冲她挤了挤眼。
“不是师徒是甚?”她道:“瞧我二人多有师徒相!鼻子是鼻子、眼是眼……”
“……”
另一个高一些的凑过来问道:“你怎知那杜娘子家是卖鱼的?从前我可未见过你!你别是在哪处遇见了,这才信誓旦旦地说吧!”
一旁的杜娘子正与叶晴湖说着话,闻言,也转了头来,附和了一句,“我也正困惑着呢,这位小哥儿……人品才貌都惹眼,若我见着了,必是记得的!”
“哟!杜娘子原来是瞧上这小哥儿了!”旁人哄笑。
那杜娘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啐了一口便皱眉道:“黄汤灌多了?个个没个正经相儿,亏我前些日子还在你这儿买布!”
转了眼,也不去瞧那几个小贩,径直与叶晴湖说话。
叶晴湖道:“大多幼龄小儿夜啼,是由心火过盛而至,心火盛则阴虚,脾土寒热不调,或加之惊骇,夜间耗神、白日安眠,日日复始。方子有很多,但未见着令郎,我不敢妄下定论。”
杜娘子听得连连点头,道:“正是。我问过好些个大夫,俱都如此说,只是开了方子,吃了几贴。也不见好。今日本想着二郎兴许是冲到阴煞了,便去城隍庙求一求符纸,如此说来,竟不是冲撞阴煞?”
他笑了笑,摇摇头。
“对了!”杜娘子似想到什么,揭开篮子上的布盖儿,取出了四张压得平坦的纸张,递了过去,“这四张是城里头几家药店开的方子,您瞧瞧。”
叶晴湖却并未看。而是先把方子给了阮小幺。
“师父?”她干瞧着那那几张纸。
他道:“瞧瞧,看你能瞧得出甚?”
阮小幺恭恭敬敬捧了来,看了半晌,用心回想叶晴湖往常与她说的,先是不解、后是皱眉。道:“徒弟资历浅,看得不准,但仿佛这几个方子都是反着来的……瞧这里,这高良姜是温热之物;再看这张方子,木通、甘草、竹叶……大多是些泻火清寒之药,药性完全相反,这么两贴治下去。怪不得这么长时日也不见好!”
叶晴湖似乎有些满意,点点头,道:“不错。大凡大夫瞧病,必要先问一问从前可曾开过方子,对照着以往开的方子,便爱从反处着手。因此两方南辕北辙,忽寒忽热,受苦的却是病患。有些则畏手畏脚,不敢加以猛药,开的大多为温平之方。吃上几十帖也不见好。”
杜娘子在一旁听了,一时点头、一时皱眉,连着旁边闲听的人也是好一阵窃窃私语。
再瞧瞧周围,从方才无人问津,到此时已是满满塞塞围了一大圈了。
阮小幺问他道:“那你呢?师父你瞧病也是要看他人方子的?”
“自然,”叶晴湖道:“否则怎知病患吃了何药、又生了哪些新症状?”
杜娘子一合掌,叹道:“这么说,我二郎的病是给那些个大夫耽误了!真是……大夫,你可得随我归家瞧瞧,如今天冷,我怕二郎着了凉,也不好带出来的!”
他微一皱眉,还未说话,阮小幺已抢在前头回了,“这是自然!我师徒二人本要去京城寻亲,只因半路盘缠不够,这才出此下策,替人瞧病,自然要为人着想!”
边说着,还边扯了扯他的衣袖。
叶晴湖摇了摇头,眼露无奈,随她去了。
好事之人总有许多,便一同随着几人到了杜娘子家。
杜娘子临河住着,家中倒也不算贫寒,男人同其他渔民一道儿出门去了,只一个年老的婆婆在家守着,屋里除了刚满一岁的二郎,还有个六七岁的女娃儿在有一着没一着地摇着小吊床。
无干之人都在外头瞧着,叶晴湖进了,先看了看婴孩,极轻微地将一指搭在脉上,许久过后,瞧了瞧他的眼睑、舌苔及面色等,又问了杜娘子几句。
“大夫,我家二郎究竟因何总啼哭不止?”她忡忡忧心。
叶晴湖道:“什么脾寒心热,他这是肚里生虫了。”
杜娘子一惊,又照着原先那几张方子看了许久,道:“竟不是其他病症?”
他摇摇头,取了纸笔,写下了方子,道:“他眼有黑点、面生白斑,脉象并无虚寒燥热之症,无非是肚中有虫,驱完便好。二郎年幼,不宜多放花椒与槟榔,只多下一些乌梅等物,吃过十日便好了。”
阮小幺接道:“我师徒二人也不急着走,还要在扬州多留几日,每日就在彩衣街候着,杜娘子若有事,寻着也便利。各位乡亲若是谁家还有头疼脑热的,我师父出马,保准便好!”
最后一句是对着外头人头涌动的众人说的。
广告打出去了,即刻便有人道:“大夫,你诊金怎算?”
“师父只写方,不抓药,寻常方子三十文,见血六十文,余下另算。实惠的很,从不蒙人!”阮小幺道。
杜娘子是个通透人儿,即刻会意,从箱奁中取了四十文来,道:“这十文是为了大夫辛苦跑一趟。杜氏在此谢过了。”
她盈盈一拜,被阮小幺扶了住。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杜娘子又有些好奇,道:“我与姑娘从未谋面,姑娘真是好眼力,能瞧见我竹篮里的符纸,因此说我从城隍庙为求小儿夜啼的法子而来;但这卖鱼……”
她笑了笑,指指搁在一旁的竹篮,“竹篾子中间夹着鱼鳞呢。左右尽是,且把儿上颜色有些深,恐怕是常年沾了鱼血所致,胡乱说说。您休要见怪。”
杜娘子恍然大悟,连连夸她眼尖。
外头之人瞧着,哄哄闹闹,当下便有几个请了二人去家中瞧病。
叶晴湖平日里瞧病都是等着人上门来,此时事急从权,也不计较了,随着东家走西家去。
一整日下来,几人收了足有一贯钱,当下便上客栈要了房间,不再光立在外头叫喝。
阮小幺与客栈掌柜的讲了价。多给了十文,道:“我们师徒几人要在此多住几日,行医救人,掌柜的地熟,帮咱几个传一传。我这里每收一人,分你一成的银两。您看可好?”
掌柜的一听有银子赚,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