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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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旗帜-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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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慕白的字越到后面越潦草,可能是还有许多没来得及写,就被意外的事打断了。

今天就是十五,他要约她今夜见面再谈,是否有重要的事说?

门外重重的脚步声,打断了司马晚晴的思绪。那脚步声到了门前,却又停下,好像在犹豫该不该进来。司马晚晴迅速将字条用火烧毁,将灰烬轻拂进香炉中,和香灰混在一起。

“吱”的一声,门开了。司马晚晴回头看时,进来的居然是岳中正。几天没见岳中正,他仿佛又老了许多,鬓角上新出现的几根白发,让她分外吃惊。

这个时候司马晚晴居然会在静斋,岳中正也吃了一惊。她自小就看不起这些神啊佛啊,说任何事要靠自己,求神拜佛是没用的。怎么现在会在这儿诚心礼佛?

“岳叔叔,你怎么过来了?”

虽然他是段喻寒的舅舅,但司马晚晴相信他是真心爱护自己的。否则,那晚岳叔叔不会为了救她,替她挡了爹一掌。虽然别人都说她不是司马烈的女儿,可岳叔叔什么都没说过。

“出来散散步,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

自从段喻寒做了烈云牧场的主人,岳中正负责的事少了许多,一天到晚清闲得很。

“你娘从前差不多每天都要来颂经。”

岳中正说得很感慨。看到司马晚晴,他总是要想到她的母亲。高贵典雅的司马夫人,长裙曳地,虔诚礼佛,圣洁如观音。而他那时,会时常从窗外看她。

司马晚晴想起父母哥哥的离去,现在自己是个真正的孤儿,不由凄然一笑,“是啊,娘是这样的。还记得我最喜欢在旁边捣乱,结果老是被娘骂,秦姨就护着我。可惜……”

可惜秦姨现在已经和段喻寒一伙同流合污,再不是那个一心疼她的秦姨。

岳中正似乎感应到她内心的悲痛和愤懑,突然说,“若是有一天,你发现寒儿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一定要原谅他。”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司马晚晴心中一震。难道段喻寒做的那些事,岳中正也是知道的?

“他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司马晚晴强忍心中的悲伤,注视着岳中正,想知道他到底了解些什么。

“寒儿做事是狠了些,不过不能怪他。他从小受的苦太多,所以现在才这么偏激极端,也怪我,一直没有好好教导他。”

岳中正说到段喻寒,总是疼爱大于责备。

“段家是杭州的富户。我的姐姐,也就是寒儿的母亲,本以为嫁到段家,从此相夫教子,就可以幸福快乐的过日子。可他父亲,很快厌倦了他娘,娶了一个又一个妾室。妻妾间的争风吃醋是可怕的,他娘秉性柔弱,被她们日夜欺凌,只能忍气吞声的过着连侍婢都不如的日子。有个小妾,甚至想毒害她们母子,取代他娘原配正室的位置。他爹知道后,也没说什么。”

岳中正突然说到段喻寒的身世,让司马晚晴有点迷惑,更有些震惊。

这些事情段喻寒从没对她说过。怎么天下竟然有那么薄情寡义的丈夫,那么不疼惜孩子的父亲,那么心肠歹毒的女人?

“后来他父亲迷上赌博,段家的产业很快被输得一干二净。那些小妾四散而去。只有他娘,始终念在是结发夫妻,为他爹操持家务,任劳任怨。但那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竟然……”

岳中正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素来冷静持重的他,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是司马晚晴未曾见过的。

“竟然为了还赌债,把她卖到青楼。寒儿那时才十岁,他为了救他娘,到处借钱,可没人理他。他到妓院去求老鸨也没用。最后,他在妓院门口碰到杭州有名的程大善人。程大善人很干脆的帮了他的忙,帮他娘赎身,还带他们母子回家。”

母子获救听起来是件好事,可岳中正的脸色越发的沉痛。难道发生了更惨的事?

岳中正叹了口气,继续下去,“他们母子很感激程大善人,一心想报答他的恩情。但那姓程的,却是人面兽心。他不是救人,他把寒儿的娘当暖床的工具,百般玩弄,肆意凌辱。他还为了做成自己的一笔生意,把寒儿送给客人当娈童,甚至用令人发指的东西凌虐他,让他险些丧命。”

岳中正没说后面那件事是司马烈做的,他把那件事说成是姓程的干的。他只是想司马晚晴知道段喻寒的过去。

救人的人其实是更卑鄙无耻的人?救人的人只是把段喻寒母子当玩物来玩弄,当工具来利用?所谓的大善人,不过是幌子,是带了假面具,是伪君子。这样的人岂非比真正的恶人更可怕更下流!

娈童?供人狎玩的男孩?令人发指?司马晚晴难以想象小时候的段喻寒曾经遭受怎样的惨事。想象中,段喻寒小时候,应该是个漂亮之极的男孩子,有着俊美无双的脸庞。黑眸中时常会闪现出孤独的光芒,让人心生爱怜亲近之意;偶尔笑起来双目弯弯,象两弦皎洁的新月,又让人不得不赞叹上天的完美杰作。这样的容貌,给他带来那样可怕的灾祸吗?

怪不得以前她每次问他小时候是怎样的,有什么好玩有趣的事,他都避而不答。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司马晚晴低下头,眼眶里热乎乎的,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滚下一串泪珠。

“没多久,那个姓程的畜生就被寒儿瞅准机会一刀杀了。”

岳中正叙述得很平静。司马晚晴却惊呆了。他十岁就杀人?她虽了解段喻寒的性格,知道他定然要报仇,但听岳中正亲口说了,心下还是没来由的骇然。

“晴儿,若是你,你会不会杀了那个姓程的?”

岳中正突然问司马晚晴,他要她设身处地,站在段喻寒的立场,体会那种强烈的恨意。

司马晚晴深深吸了口气,强抑心头的悲切,坦然看向岳中正,“若有人伤害我,我说不定会原谅他。但若有人伤害我至亲至爱的人,我一定会杀了他。”

她这话说得字字清晰,坚定无比,但与其说是回答岳中正,更象是说给自己听。

因为她爱段喻寒,所以无论他开始怎样的欺负,甚至一再强迫,只要他改过,她都可以忍受可以原谅他。但是查清楚他真的杀了她至亲至爱的父亲兄长,她就绝不可能原谅他。而假设她是段喻寒,如果有人如此对待她的母亲,她也一定会杀了那个人。

岳中正没完全听明白她的意思,只以为她赞同段喻寒的做法,心中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他想司马晚晴是理解段喻寒的。

“寒儿带他娘逃了出去,可他娘积劳成疾,还是撇下他病死了。我千辛万苦找到他时,已经是三年后。”

岳中正记起当年找到段喻寒时,他的可怖,兀自心悸。

司马晚晴见他的神色,想必段喻寒又受了什么苦。她虽不忍心再听下去,终究还是想了解完整的段喻寒,“那三年,他是怎么过的?”

“他和一帮孤儿一起浪迹街头,后来被沙河帮的人管辖起来。他每天不但要想尽办法填饱肚子,还要给沙河帮的人交保护费,交不够保护费就要遭受毒打。就这样,还有其他地痞流氓欺负他,所以他就时常打架,时常挂着伤痕到处跑。我找到他时,他正带了五个孩子,和鲸海堂的一个小头目打架。当时他全身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鲸海堂的人叫他跪地求饶就放过他,他硬是不肯。那帮人就不停的打,他也不吭声。周围没有人出声救他,反而有人看热闹,有人大声说打得好。带他到牧场前,我足足给他调理了一个月,才把他身上各种新伤旧伤治好。”

岳中正下决心全说出来。他希望他最爱的两个孩子可以和睦共处,恩爱如昔,他希望司马晚晴即使知道真相,也可以原谅段喻寒。

司马晚晴微微把脸侧过一边,不知不觉温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脸庞。望着桌上那慈眉善目的观音像,不禁思绪万千。

段喻寒,是不是自小时候起,就看到人间最丑恶的事?血缘之亲,亲如父亲,对儿子的性命毫不在意;夫妻之爱,转瞬即逝,最终为了金钱可以放弃、可以出卖;救命之恩,也不过是伪君子的伪善做作。而他受折磨时,更没人伸出援手,主持公道,他们只是袖手旁观。世间的人,说到底只是“自私”二字。世间的事,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和天理。

段喻寒,是不是自小时候起,就清楚看到弱肉强食的残酷?就清楚知道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任何事只能靠自己。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只要自己是快乐的,其他人的死活可以不管不顾?只要最后的结果是自己想要的,没什么事情不能做!

他的心中,始终认为人性本恶?所以才会有现在的残忍无情?

他的心中,是否只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八个字?

他和她第一次相见,他强烈的排斥她,是因为他对人所谓的善心好意极端不信任啊。

从前她是太天真了。她自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快乐幸福生活的事。她不知道人间还有这么多丑陋恶心的事,对人贪婪的欲望更不曾了解。

从前,她只知道段喻寒的童年是不快乐的,但从未想到是这么度过的。回想十六岁以前,他们曾经一起赶走追逐小兔的猎鹰,曾经一起救助被坏人欺负的女孩子,曾经一起教训牧场里恃强凌弱的下人。难道他不是秉性善良的吗?难道他不知道何谓正义吗?

可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又怎样?司马晚晴眼中的怜悯伤痛渐渐变淡,目光变得冷冽逼人。岳中正见她如此,心中更是着急,“我带他到牧场来,可没有好好教育他。这是我的失职,你要怪就怪我。”

司马晚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岳叔叔,你别这么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全部责任。我虽然年纪不大,却也知道分辨好坏。”

岳中正还要再说,忽见门外人影一闪,是段喻寒进来了,连忙住口。

“我碰到小玉,知道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你在和舅舅谈心?”

段喻寒看到岳中正和司马晚晴一起在静斋,颇感奇怪,更奇怪他们见了他,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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