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犀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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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犀奇谈-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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垫子突然抽走,吓他一跳的,不是你吗!”他用力丢下垫子,一把拖起我的手腕向外面走,屋外天井里花架上的蔷薇开得咄咄逼人,似乎连附近空气都被染成了艳丽的粉红色,那过于明媚的光影刺痛了我的眼睛。晓指着那落满绯红花瓣的冰凉的条石凳,语气中有一种压抑的激烈:“那里,就在那里,红叶总是睡在那儿,那个时候把花瓣聚在一起,然后洒在红叶身上,几乎把他埋起来的……不是你吗!”

“怎么可能……”冰鳍的话还没讲完就被打断了,晓俯下身,用手指在我眼前比划着:“红叶啊……他的刘海有这么长,可他就是不许人碰,每次你偷偷拿来剪刀,都会立刻就被他发觉!”

我慌乱的注视着晓——我所认识的他的确有着恶劣的个性,但却绝对不是粗暴的人!然而此刻晓眼瞳里苛烈的气息让我畏缩,他异样的行为让我害怕;可更让我恐惧的是他的话语:在晓的记忆里,有关红叶的部分不只是粗略的轮廓,而是再清晰不过的细节,几乎每段和红叶有关的回忆都有我和冰鳍的影子。可是给晓留下那么深刻印象的人,居然没有在我和冰鳍的心头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明明根本不曾在这个家里存在过的——那个名叫红叶的少年!(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我知道他在哪里!”挥开冰鳍阻拦的手臂,晓继续拖着我向后院走,紧邻庭园的那间小厢房就在我们眼前。那么想见这个人吗——微笑如同由内部燃烧而出的火焰般,呈现在晓的面颊上,他松开我缓缓的点着头,“我就知道没错!”

仿佛被什么魇住似的,晓一步一步走近那座小厢房。一时间都动弹不得的我和冰鳍,眼睁睁的看着他手抚小厢房的门环,回过头得意的笑着:“终于让我找到了吧……红叶就在这里面!”他怎么就能确定红叶在这里?这根本不可能啊,因为那个房间是……

“不要开门!”我和冰鳍异口同声的喊起来,而晓则报以一个嘲讽的冷笑:“不是说过吗……把红叶藏起来是没用的!我一定能找到他!”

门枢干涩的咿呀声像钝刀刮过人的听觉神经,小厢房的门就这样被猛地推开了。眼前一下模糊起来,我和冰鳍连忙捂住口鼻,只听见毫无防备的晓接二连三的打了好几个喷嚏。谁让他不听我们的话——这小厢房本来就是储藏室,终年都不会有人进去,贸然开门当然会被灰尘呛得又咳嗽又打喷嚏!

这下他总算得到教训了!我挥散眼前的烟尘,却只看见晓的背影冻结在狭窄的房门前。他难以置信的回头看看我,又看看经年累月积在陈旧器物上的厚厚灰尘,嘶哑的低语着:“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里……不是红叶的房间吗……”

“晓他看见的,八成是那些东西……”冰鳍靠近我低声说道。我点了点头皱起眉心——满了一百年的东西就会有灵魂,这座老房子里到处都是这样那样的奇怪家伙们,有时候它们也会幻化成|人形和我们嬉戏;虽然晓不一定就是“燃犀”,但五年前仅仅十岁左右的他碰巧遇见一两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看着站在储藏室前呆若木鸡的晓,我转动着被他握痛的手腕,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这里从我出生那天起就是储藏室。晓,不管你是恶作剧也好,真的弄错了也好,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我们家根本就没有红叶这个人!”

突然之间,晓的脊背崩直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脑中顿时响起警铃,但退却的动作却无法传递到我的四肢——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清楚的意识到晓武者的身份!

——也许会被打!有着相同预感的冰鳍上前一步挡住我,而我则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我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传递到我感官中的,只有晓低沉压抑的声音:“就算你们要报复我整我,也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啊!你们真的忘了红叶吗?”他深深的吸气,努力的控制着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居然把每天同桌吃饭的人忘得一干二净!只不过五年而已,五年……并不久啊……”

每天都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那么,那个红叶就不可能是彼岸世界的家伙们幻化的了!我茫然凝视着晓越来越冰冷的眼神,他的声音同样充满了冰冷的轻蔑:“早知道你们这么薄情的话……当时无论如何我也会带红叶走的!不可原谅的尤其是你,火翼!就算所有人都忘了红叶,你也不该把他给忘记!”似乎无法准确的传达自己的感受,无所适从的晓狠狠地挥拳头砸在储藏室的门框上,这激烈的动作把稍稍松了口气的我和冰鳍又吓得后退一步;这时晓却决然走进那尘封的厢房,家具和器物被推倒的乱响随即传来——也许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平衡他失控的情绪吧……

我和冰鳍想去阻止晓,却又被满天的灰尘逼得无法靠近,只能呆呆的站在门口,听着他不时夹杂着剧烈咳嗽的语声,红叶,红叶——他说的每句话都有关红叶……

从他的言语里,并不存在的“红叶”的印象渐渐成型——那是个皮肤很白的少年,有着不容接近的硬质之美;成天成天的睡觉,话很少,饭量也不大;醒着的时候总是躲着其他人,但只有在我呼唤的时候,他才会慢慢的转动端丽的杏眼,无声的穿过落满蔷薇花瓣的青石铺地的天井,走过来枕在我的膝头……

此刻我惶惑的环视着四周,熟悉的家园忽然透出某种异样的陌生气息——那个人,在晓的话语里和我这么亲近的人,究竟消失在这座古老的宅院的何处了呢?晓的叙述越详尽,我就越能确定我根本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可就在确定这一点的同时,不协调的预感却如泫然欲泣的初夏一样,在我心里弥漫开来……

仿佛要驱散这种感觉,我一步踏入被晓弄得凌乱不堪的储藏室内,迎接我的是玻璃破碎的冰冷的声音——静静飘舞的金色灰尘里,晓遮着面孔靠在洞开的窗边,早已失去了刚才的气势。他的语声里有一丝哽咽:“他说过等我回来要和我再打一场的!我们之间还没有分出胜负呢……五年来没有一天我不在想着再跟他过回招,可是你们居然告诉我——他根本不存在!”

朝着庭园洞开的窗口透进寂寥的光线,那颗细弱的枫树正漠然摇曳在斑驳的光影里……

晓回去之后的夜晚,我被前一夜挥之不去的猫叫声包围了,那声音始终就在围墙外枇杷树荫下的水井边徘徊,一声一声,延绵而凄切。迷路猫那近乎腐烂的悲鸣里,映在帐顶的灯影仿佛冻结了一样僵硬,渗透进长夜的时间水滴就这样不停的增加着粘度。房中的一切渐渐摇晃起来,梦境如离弦之箭一般激射过我脑际,在它射中终极之鹄的那一刻,一道修长的人影烙上了我的眼睛……

那是散发着犀利感觉的陌生背影——应当是个清爽的男孩子吧,纤细的肩背虽然依旧残留着青涩感,但却早已呈现出凛凛英姿。少年傲岸的挺立着,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拂起他颈边的黑发,映衬得那过于白皙的肌肤像破晓晨曦一般眩目。从他周遭开始,沉浸在黑暗中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巨兽般蹲据着的古老枇杷树,湿润光滑的石井床,还有那冰冷眼瞳般的深井……

仿佛刻意割断我与那个背影的联系一样,坠落感突然那么真切的降临了。身体沉重地急速跌向未知之处,我徒劳的去抓住飞掠过身边的所有东西,但没有什么能遏制这无止境的坠落趋势。绝望的仰起头,一小片圆形的天空正急速的退出我的视野,不知从何而来的凤尾形剪影凌乱地涂抹在这片小小的蔚蓝里——我明白了,这是遍生在潮湿井壁上的井檐草的茂盛姿态。

我正在向井底坠落啊!在无法触及的蓝天的彼方,乱草掩映出一团模糊的人影,他有着我再熟悉不过的容颜——那是……

“晓!”发自我口中的惊呼一下子切断了睡眠之线。微明的天光映在雕窗上,像一层薄薄的银粉,房间里熟稔的陈设让我慢慢定下心来——梦已经醒了,坠落向井底的自己和井栏上的晓像夜的泡沫一样,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色还很早,但我已没有睡意了:一半是因为噩梦,另一半则是因为比昨夜更响亮的猫叫声。那只小猫像即将到来的梅雨那样极富耐心,不断让细弱的鸣声飘过正待苏醒的晨曦。黎明的薄寒里,我披起衣服,慢慢的走向被朝露濡湿的庭院……

若有所思地走到枇杷树阴影下,我一个不留神差点碰折那株小枫树的细枝,看着那因为缺少阳光而异常淡薄的叶色,我不禁有些怜惜地俯身轻抚那不起眼的枝干:真奇怪,怎么会把它种在这里呢……

就在我的指尖接触到枫树柔嫩新叶的那一刹那,身后忽然响起异样的声音——那是小孩子的呼吸,还有断断续续的言语……

“这是什么,黄黄圆圆的样子?”

“枇杷。”

“可以吃吗?”

“嗯。”

“看我的,我去把它摘下来!”

“绝对不要碰那棵树。”在我背后说话的小男孩们,其中一个用过分活泼的熟悉嗓音不断的提着问题,另一个则用与年龄不称的冷淡语调,不耐烦的应答着。

这大清早的,是谁家的孩子跑到我家来了,院门明明都是锁好的啊?就在我疑惑地回头确认的那一刻,杂乱的悉簌声突然从头顶传来,我下意识的抬起头,冷露猛然间从巨大的枇杷树冠上急雨般的滴落下来,像无数小小的尖针……

模糊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我的视野,昨夜的噩梦裹着坠落感霎时闪过脑际……我惊叫着急忙后退,那团黑影裹着树枝折断的噼啪声,重重的落在我面前。

“晓!”辨认出了制造这场混乱的入侵者的面孔,我惊讶的喊出了他的名字,这家伙不是回去准备今天的比赛了吗?怎么一大早就出现在这里!

可是晓却并不回答我,也不起身,只是痛苦的抱住了脑袋,难道他跌伤了?虽然老房子的围墙是很高,可从小就开始练习空手道的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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