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服刑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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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服刑那些年-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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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了这最后一件事,我的心情突然无比的平静,父母,亲友、李文华、陈怡等等人好像一下子全部退出了我的脑海,我现在只想到明天到了刑场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说来也怪,人真是一种很矛盾的动物,前些天巨大的愧疚和反反复复的大喜大悲折磨的我只求速死。可真到了跟前人类的本性又使我不由自主的恐惧起来。

我害怕子弹打穿我脑袋的那一瞬间,还害怕火化的时候火烧的我疼。不光这些,我还害怕以后我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再过一会儿,我就要系上索命绳,押赴刑场,然后跪下,一颗子弹……

这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不知道我的魂魄将会飘向何方?到今天为止,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天堂发肯定是去不了了,只是不知道我会不会下到地狱?如果有可能我宁愿做一个孤魂野鬼,那样就可以飘回家乡看看父母,飘进陈怡的梦中,诉说我对她的愧疚和牵挂……

大概是4点多钟的时候,张所长又进来一次,问我想吃点什么,我哪有那个心思,就说不必了。别人吃什么顺便给我来点,不至于做个饿死鬼就行了。张所长看着我好半天才说:“你别这个孬种样,赶快说想吃什么?我好安排人给你做,不然等会来不及了。”

我想了半天,最终还是黯然地说:“还是算了吧!不麻烦了。”

张所长看着就要发怒,我突然一抬头说:“张所,我想吃碗面皮,可以吗?”

张所长一愣,随即又笑了:“没问题,这样就对了,人生一世就是吃口饭,你这临了还吃不上一口可意的,算什么吗,你等着,我这就去安排,保证还是热的。”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最终那晚给我一个人做的面皮我还是没有吃,看着这碗我从小上学路上当成早饭的吃食,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活着真好,在这一刻我是多么的想继续活下去啊!那怕就是在这看守所里了度余生也行啊!我看着窗外那几盆花。心里都充满了羡慕,虽然仅仅是植物,但至少他们还可以活着自由自在呼气空气,沐浴阳光,享受雨水,而我马上就要变成一堆一百多斤没有知觉的死肉了。想到这,我一时间思绪如飞,心如刀绞,泪水一颗颗落入碗里,胃口全无。

事实证明我是懦弱的,不知道以前那些从这里走出去的人,有的嘴里大叫着,没事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是不是真的无惧生死。反正在这一刻我是抑制不住的恐惧起来,而且随着时间临近我越来越害怕,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牙齿差点把舌头都咬破了。

这一个月我过的真如梦幻一样,先是立功改判,后有重获死刑,这期间转换得太快了。所以在接下来的这一个月里,我几乎都感觉好像从来都没有改判这回事似的。

不过这样也好,也免得过分的伤心感慨。可以说最后的这段时间我就是在麻木。浑噩中度过的,除了有时想想父母,就是想想陈怡怎么样了。我从来没有幻想着她突然醒来,为我证明什么。只是很单纯的想念和牵挂,现在想想,或许在我不短不长的生命中,只有这个时候思想是最纯粹的……

清晨七点半,牢门打开了,武警,法官还有张所长都进来了,法官先是对我宣读了死刑判决书和复核裁定书。接着依例问了我的姓名、年龄等。我知道这叫验明正身,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们把一个写着我名字的塑料纸片贴在了我的后颈上。我瞬时感觉到好像枪口已经抵在了那个地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双腿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随后他们让我站起来,先为我除下手铐和脚镣。武警们拿出长长的像筷子粗细的白色尼龙绳,说按法律规定,得把我的双手反绑,让我配合一下。我哆嗦着回答不出来了。两个武警从我身子两边分别抓住了我的两条胳膊,使劲一用力,把我的胳膊往后拧了过去,使我的两只手腕交叉在背后。武警们手劲儿很大,已经有些瘫软的我根本无法挣扎。另一个武警站在我身后拿绳子开始绑我。

我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这一切,我是多么的的熟悉,曾经身为武警的我甚至知道这些绳子捆法的名称——执行绳,押解绳,而今天给我用的这就是执行绳!

我手腕首先被紧紧的绑住了,我知道,这次绳子再也不会被解开了,我的双手一直到死都会这样绑在一起了…绑完手腕,绳子向上顺着两条胳膊捆绕三圈,在后背打一个十叉,然后又缠脖子两圈,麻绳勒在了我的脖颈上。最后,绳子顺着我的肩胛骨从前胸到了后背,在后背那儿系个死扣。这功夫,边儿上的两个武警也帮着接送绳子和往上托我的手。然后,武警又弯下腰,用一根一米多长的麻绳绑住了我的两只脚腕,刚刚卸掉死镣的我,双脚就又被法绳束缚住了,现在我只可能迈出小步,不可能再跑了。

张我被押进接受室站在白墙边上,身体被扶了正。立即有一个武警整了整我身前衣服,把一块大牌子挂了上去,上写“故意杀人犯秦寒”,而“秦寒”两个黑字很大,上面上打了血红的叉。然后,又有一个法官在她的衣服下摆上贴上了收尸卡,上面写着“秦寒,男,19岁,尸长181cm”等信息,这是火化场殓尸人员给我收尸的唯一凭证。

这时,摄影师站立一旁,找合适的角度不停给我拍照,从前面、侧面再到背后,从头到脚,全身各部位都照了一遍。

在闪光灯的刺激下,我的头开始冒汗,身体也有些瘫软。看了看左右,今天人上路的人还不少,刚才进来由于紧张。我没有注意,商贾、曹成伟、秃鹫屠富都在,除了秃鹫依然疯疯癫癫无所谓的样子,其他人看样子比我还要不如,商贾已经尿了,裤子湿了一大片,幸亏他的裤脚早已被扎上。除此之外,我还看见了一个女号,她长得很漂亮。身材也不错,不过又有什么用呢,再好的身材,再过一会儿都是一坨没有生气的死肉而已。我看了看她胸前的牌子,也是个杀人犯。真看不出来啊……

正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个插曲,多少舒缓了一下我心中的恐惧和紧张。

一切停当后,法官问我们:“大家还有什么要求,说出来,能解决的我们一定解决。”

都知道这是例行的,无人言语,秃鹫突然大喊:“所长我有一个要求!”

张所长看了看法院领头的法官,说道:“这个犯人精神上有些问题,今天早上连最后一顿饭都没吃。”

法官点点头,张所长这才走到秃鹫跟前和颜悦色地说:“屠富,还有什么事儿没交代的,赶紧说趁着现在还有时间。

这时那个法官也走到他身边附和道:“是啊!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吗?”

秃鹫眨眨眼睛:“是不是什么要求都可以?”

张所长还没回答,那个法官皱皱眉说道:“我们很人道的,只要不违法,我们能办到的,都可以。当然你让我把你放了,那是绝对不行了!”虽然有点生气,但那个法官还是很耐心地解说。

“放心,绝对不违法!那好,我说了。”秃鹫看着法官很诚恳,很认真的说:“请你们给我一件防弹衣,可以吗?”

秃鹫此言一出,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在场的法官武警们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终于有人憋不住笑出声来。

那个领头的法官狠狠地瞪了发笑得人一眼,面无表情的回头对张所长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和公安局的同志就走了。”说罢伸出手去和张所握了握手:“辛苦了。”

秃鹫还在叫着:“咋个?没人理我了,到底行不行啊?”

那个法官闻言回头向押送秃鹫的武警使了个眼色,武警狠狠地把秃鹫捆着的胳膊向上一抬,秃鹫立马哎哟哟地叫唤起来,再也不敢造次。不过我还真佩服他都这个时候了,还依然能插诨打科。

该出发了!

看守所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一阵北风席卷着枯叶扑面而来,好像是开启了一扇地狱之门。门外就是我们的死亡之路!

一行人缓缓而出,上了囚车,这也是我进出看守所大门唯一一次没有打报告的。

公审公判大会是在体育场进行的,虽然人山人海,但是我却耳内轰鸣。气氛庄严肃杀却平静不了我纷乱的心绪,以至于没有认真听法官们念得什么,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念到曹最后一个成伟了。

“罪犯曹成伟,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一审宣判后,罪犯曹成伟不服,提出上诉,经省高级人民法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审理后认为,该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量刑适当,故依法驳回上诉人曹成伟的上诉请求,维持原判,并报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省高级人民法院已于近日下达了对曹成伟的死刑执行命令,本院遵照上级下达的命令,决定今日对罪犯曹成伟执行枪决!”

法官的话字字铿锵有力,我偷眼望去,曹成伟每听得一字,虚汗都在不停地往下滚落。他的脚瘫软了,尿液不自主地流了出来,浸湿了他的裤子。“现将死刑犯秦寒等押往刑场,执行枪决!”法官那长长的死刑判决名单宣读完毕,所有的罪犯被宣布死刑执行命令,即将被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上膛的步枪抵住了我们的后心窝,所有人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我虽强装镇静的样子,但已万念俱灰。麻木地被武警拎上了卡,在执法监督的小轿车,和其他车辆的簇拥下驶向刑场。

我麻木地看着划过的街巷——这座不止一次来过的城市,我打着绑绳和在胸前贴着的名字上打着血红大叉的的身影匆匆的划过市区……

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尽情的看这个世界了!我这样绝望的想着,但却不知道,就在我们身后有一辆车也在追赶着我们……

刑场在城郊一处废弃的体育场外,体育场东面的那堵墙脚下就是这伙我们的归宿。拉我的刑车打开了后门,我看着车门放下,所有人的脸色登时更加惨白。不知道别人怎样,而我还没下得刑车,便小便失了禁,战栗着,浑身瘫软,根本无法自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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