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商沈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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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商沈万三-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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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兴隆桥边的库房内,不是刚进了六百多匹绸么?”
沈万三说的这些,倒并非是刻意去打听来的。他刚刚经过那里时,看见兴隆桥边秦家的库房内,正在上着货。可秦文林不知道这些,以为他是摸了底来的,心中不由恨恨地骂道:“狗东西,倒是闻了味道来找食吃的!”然而他嘴上却掩饰地说着:“啊呀,万三兄,那批绸不是我的,是别人寄放在我那儿的呀!”
“你是怕我赊了你的,赖你的账?”沈万三淡然一笑,显然他并不相信。
“这哪会呢?”秦文林微胖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笑,“不过,不是我不相信你,你赊了这些,可拿什么做担保呢?”
“我家中毕竟还有几百亩良田。”
秦文林看着沈万三心里一阵冷笑。他缓了缓说道:“这可都是你父亲的田产。据你刚刚说,令尊大人好像并不乐意你再去做生意了,都是生意人,你也知道,千做万做,蚀本生意不做。要是这钱放了给你,收不回来,那……”
沈万三看着秦老板,叹了口气,怏怏地站了起来。唉,这还能再说些什么!当他走出秦记丝绸铺时,背后传来了秦老板致歉的声音:“万三兄,对不起了!”



沈万三头也没回地走了。
沈家厅堂南面的书斋被称为南斋,一溜排的红木书柜中,存放着经史子集等线装书。临北的窗下,一只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
如今这个南斋,成了沈贵的书房。此刻,他正踩在凳上,在书柜中找书。
沈佑大清早起来,去沈万三房中,没见着他人,这就顺路弯到了南斋来。没进门,他就大声嚷嚷起喊着:“沈贵!”
正爬上爬下弄得满头满脸灰的沈贵连忙回过头:“爹!”
“贵儿,你哥哥万三没来过?”
“没有!”
“这大清早的,他又去了哪儿?”
“这几天,听说他到处告贷借钱。”沈贵看着沈佑说着。
“他这,又要怎么?”
“大概是又忙着要出去做生意吧!”
“他这是要送我的老命!”沈佑气得一拍桌子,桌上的一支毛笔,被震得滚在了地上。
“爹,这是我瞎估猜的,哥也许不是……”沈贵被沈佑的大怒震骇住了。他看沈佑的气色稍缓,又爬在凳上在书架上找什么了。
沈佑看着沈贵:“你在找什么?”
“那套《史记》和《汉书》,前几天还在这儿,现在不知到哪儿去了?是不是哥哥……”
“他呀,不是看这些书的人!”
然而就在沈佑指斥沈万三不会看这些书的时候,他正在他的房里,捧着那套《史记》在看着范蠡怀其重宝逃到齐,再到了陶地成为陶朱公的记载。
心情忧郁的日子,看书成了沈万三最好的调适。他本不是个读书的好料,此时的读书只不过是消遣而已,可当他穷极无聊中无意翻到《史记》中《货殖列传》时,司马老先生的“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的记载,却使他一下子想到淮西故道上那老汉所说的“百里不贩粗,千里不贩青”,原来经商的法子这些古书中都写着呀!他一下子兴趣盎然起来。
《史记》中记述商品流通的《货殖列传》,他看得极仔细。逐段逐行,联系自己京城的失败而细加体味。
“善治生者,能择人而任时。”会做生意的人,都具备能选择吸引顾客、取得人心和凭借时机、抓住季节的本领。可自己呢!真个是不堪回首哪!他又看了下去。
“百道营生,积财如山,贩物求利,贸迁有无。”各种经营,都能聚积像山一样的财富,贩卖物品,虽是为了求利,但也起到了货物沟通有无的作用。可为什么自己“贩物”而未能“求利”呢?京城那小胡同里惨不忍睹的一幕,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晓余缺者,才知贵贱。”沈万三看到这里,兴奋得搓着手。是啊,只有注意市场行情变化,了解商品剩余的缺乏的情况,才知道什么物品贵,什么物品便宜啊!自己千里之外,跑到京城,哪里知道那里的情况,这不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么!
“与时仰俯,获其赢利。”对啊,对啊,只有按照时令季节的变化,灵活根据市场上价格的上涨和回落,及时买入和卖出,才能获得利润啊。在京城时,自己看那天气不对劲,要是别只想着赚,而适时地变通保本贱卖,至少也可以收回一部分本钱,那后来也就不会一路上讨饭回来了。
“知斗则修备,时用则知物。”知道了会有争斗则要做好准备,要使用货物则要事先了解货物的情况。自己经营苏扇,只是想获利,可哪里知道雨天它竟会霉成那副样子啊!
“欲长钱,取下谷。”“岁熟取谷,予以漆丝。”沈万三看到这些,立刻知道这里写的可都是经商的谋略啊!不是吗?要想使钱增长,那去经营老百姓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五谷杂粮。农作物收获的季节,拿钱去收购粮食,再把他们需要的漆制品和丝织品卖给他们。当然,经营五谷杂粮,可不能贩到远处去。“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么!他自感自己已多少读懂、读通并也能融会贯通地去领会了。及到后来他又把《汉书》中的《食货志》翻看了一下。“操其奇赢,日游都市。”这似乎是说,要想取得不寻常的利润,那就要每天到市场上去转,去掌握行情。“乘上所急,所卖必倍。”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乘着“上”所急的时候,把货卖出去,那卖的价,必定是平时的几倍。只是这个“上”,其意是指市场,还是指上面的朝廷、皇帝,他吃不准。但却牢牢地记住了这句话。
当他离开了古书,回到现实中,一想到自己今后再下商海的本钱,不由得又忧心起来,想那陶朱公,是由政而商,当官时已搜括了一笔钱日后做本钱,以至发了起来,可我呢?沈万三怏怏地放下书,来到了前厅。
厅内,沈佑正一边喝着茶一边和王氏说着沈万三的事,眼见得沈万三沮丧地走了进来,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沈佑放下茶杯:“万三,你,又去哪儿啦?”
沈万三沉默地坐着。
沈佑的火有些冒了出来:“别人都在忙着过新年了,可你,这几日却在外面忙着到处借债,你,你不要把这个家给败了!”
王氏看着儿子消瘦的脸,有些心疼,连忙劝解地:“你们这爷儿俩,怎么一见面就又要吵了呀!”说着,他走到沈万三身边:“万三啊,你上面两个哥哥万大、万二小时候就夭折了,现在家里就你和万四,你可是我们家现在的长子啊,你现在这样,叫为娘的怎放心啊!”
“你看看他,弄得这样还不死心,还不想安分。”沈佑气呼呼地说着:“我真弄不懂,我们这种人家,也算个殷实富户吧,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不想读诗书,不想考功名,却偏偏要去转买转卖,当,当商人!这世上的人谁不知晓无商不奸?这奸商么,整天东转西转,无非是靠骗,靠蒙,靠坑人这些机巧来赚钱!”


“不!苏州历史上,曾出过一个声名卓著的大商人。谁也没说他是奸商!”沈万三抬起头看着父亲。
“声名卓著的大商人,谁?”沈佑不解。
“春秋时越国的范蠡范大夫,他可是吴江人。”沈万三站了起来:“佐越王勾践灭吴成就了帝业。后来从苏州城北的一条河上逃逸,至今那儿还叫蠡口。范蠡后浮海出齐,来到陶地,《史记》上说他‘候时转物,逐什一之利……致赀累巨万。天下称陶朱公’。想那曾佩相印的范大夫都不以之为耻,而成为一代巨商。时至今日,转买转卖,我辈又何以为耻呢?”
沈佑一下子明白了那套《史记》的去处:“你,你拿了你兄弟的书,就是尽读这些……”
“父亲,这可是正史。”说着,他大段地背起《货殖列传》里的句子,“农而成之,虞而出之,工而成之,商而通之。”“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通货积财,富国强兵。”“商借农而立,农赖商而行”……
沈佑惊奇起来,这个不读书的儿子,什么时候学了这些啊!可渐渐地,他听懂了,儿子说的这些无非是说,当个商人于国于民并无害处罢了。想到这里,他又气了起来。
沈万三那里还在侃侃而谈:“读书以致用,本是圣贤的教诲。是的,我无意于功名,更无意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终老于田间。”
“你……”沈佑终于气得眼瞪了起来,“你无意于终老田间,没有我这个老的整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你,吃什么?”说着,他指着几上的那只青花瓷盆:“那只能去当叫花子,沿街乞讨度日。”
沈万三看着青花瓷盆,像是一下子泄了气,头低了下去。
“好了,你也成年了,你不在家时,给你说了门亲,新娘子家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吴县蠡口。”沈佑看着低头沮丧的沈万三,换了话题。
“这,我早知道了!”沈万三平静地说。
“什么,你都知道了?”沈母王氏惊讶地说,她是怕儿子嫌那褚家的姑娘,“你还知道些什么?那新娘子虽说不标致,可那人品,三里五乡,却没话说的!”
“我不要成这个亲!”沈万三心情烦躁。
“你……”沈佑气又不打一处来了。
沈母一把拉开沈佑:“万三儿哪,你回来了,我和你爹商议了,过了年,春上就让新娘子进门。你爹也说了,你成亲后,家里的田产地契,分一半给你,留一半给你兄弟。你下来好好过日子,啊!”
沈佑消了些气:“是啊,好好过日子,别再胡思乱想什么经商不经商了。”
“我成了亲,家产分一半给我?”沈万三头脑中在急速地盘算着,尽管这家产并没多少,可对急需本钱的他来说,有一点儿,总比没有好。
看着沈万三的注意力一下子转到家产上,沈佑有些警觉了:“你,你又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沈万三知道精明的父亲对财产的关注,决意藏锋蓄势、欲擒而故纵地扰乱他的注意力。
“我现在还不想结亲。”
“你……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不听,那,你给我滚出这个家去。”沈佑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注意力已从财产上转移开了。
一直想抱孙子的沈母王氏此刻比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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