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黎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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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黎斯特-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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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绝绝对对去了。无比绝望的,我竟期盼他来,回来跟我杀攻伐也好。我渴望那种凡事无不可能的感觉,那种可爱的闪闪摇曳!

我看到他的脸在圣母院,孩子气而近乎甜蜜的脸容,像是达文西所绘的圣像!一阵不幸的致命的恐怖感觉,迎面罩下来。

吸血鬼黎斯特

第四部:幽冥子孙6

卡布瑞醒来,我立即拉她离开尼克,走进安静的森林里,我告诉她头天夜晚发生的一切事,告诉她阿曼德所有的话於建议。相当尴尬困窘的,我谈及她於我之间的不再灵犀相通,以及我已明白,这种缺憾再也无法弥补的事实。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巴黎,」我最後说:「那个怪物太危险了。另外我交付出剧场的那几个,他们除了阿曼德的教导以外,根本一事不知。所以,我建议让他们留在巴黎;至於我们,就听老皇后的话,在魔鬼之路上,任意遨游去吧!」

我预料她会生气,对阿曼德会怨恨,不过,在听完我说的原委曲折之後,她仍然从容镇定如常。

「黎斯特,大多疑问尚没有答案——」她说:「我想了解他们的老帮会是如何形成的,我想了解阿曼德对我们所知究竟有多少。」

「母亲,我不准备再理他,我不在乎他们帮会如何形成,我猜他自己未必完全明白。」

「我懂,黎斯特——」她沈着地说:「相信我,我跟你想法一样,当一切该说该做的全部了断;我不在意这些怪物,正如我对森林的树木、天上的星星毫不在意一样;我宁可研究风向,探讨落叶……」

「完全正确!」

「但是我们不能急呀,当下最迫切的事,是我们叁个要在一起,我们应该一起进城,一起慢慢准备离开的各项事务;而且我们也要一起,努力尝试你的计划,以提琴来唤醒尼古拉斯!」

我想跟她谈尼克的事,想问她在他沈默的背後到底想些什麽,她又完全能洞识多少?然而这些问话全梗塞在我的喉咙里,我只想起她最初的判断:「灾难呀,我的儿子!」

她以手臂揽住我,把我带回城堡里。

「我毋须解析你的思维,就可以完全了解你的心意——」她轻俏地说:「让我们带他一起去巴黎,让我们一起去找那把史特底瓦提琴——」她踮起脚亲我说:「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们已在魔鬼之路上遨游,不久,我们就将再一起上路!」

我们出发到巴黎。尼古拉斯的偕行,一点也没增添麻烦,他有如幽魂的骑上马,呆呆跟在我们身边;只有风吹拂时,他飘动的黑发和小帽子,才略略显出一些生气。

我们在西提岛猎食,他的捕猎於杀戮动作,实在是不忍卒睹。

他一如梦游似的失魂落魄,迟缓呆滞,让我看得心灰意冷,这个可怜的沈默共犯,这具小小的活僵,他难道真将生生世世,如此行走肉下去?

当我们一起穿过巷道,一线希望意外地浮现,我们现在不止是两个而是叁个了,叁个已算得上是小小帮会啦,可以凝聚某些力量,只要我能促使他恢复生机——不过,目下拜访罗杰是当务之急。卡布瑞陪尼克等在附近,我独自一个,打起精神,上前去敲罗杰的家门。这可是表演生涯以来,最高难度的一次演出,我非全力以赴不可。

我很快就学到有关凡人的重要一课,以及他们坚信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理念。罗杰看到我十分高兴,对我活得好好的,政躬康泰之外,犹然还需要他的服务帮忙,更表现得欣慰无比。所以,在我开始要演戏,要提出大悖情理的解释说明之前,他已迫不及待,频频点头,事事称是了。

(关於凡人只求安定的姑息心理,此一课程我不敢稍忘。即使一个鬼魂把房子捣成碎片,锅盘抛丢一地,枕头灌满了水,时钟不断报时;一般凡人宁愿相信最自然的说明,不管说明多麽荒谬;也不肯相信所发生的事,乃是明显的超自然。)

罗杰相信,我和卡布瑞是从人的门悄悄溜走的!这个以前我没想过的托词,倒挺合情合理。如此一来,关於拧断烛台之举,我也只需喃喃敷衍几句,表示骤见病危的母亲丧失理智的遗憾,他立刻颔首心领神会了。

谈到我们的猝然离去,我只解释说家母无意再见任何人,她一心一意只想尽快进入女修道院,祈求心灵的解脱和宁静。目下她仍然还在修道院内,身体还差强人意呢!

「哎,先生,她的康复真是上帝的奇迹呀……」我强调说:「如果你现在能看到她,该多好呀!不过,我们马上就要和尼古拉斯一起出发到意大利去;我们需要现金、信用证明信函、旅行用的马车——要最大最好的马车,六匹马驾驶的车;这一切全靠你帮忙了,希望星期五晚上一切能准备妥当。此外,请写信告诉家父,告诉他我陪家母去意大利。对了,我猜,家父一切都安好无事吧!」

「是呀,当然没事。我一向只告诉他——只报喜不报的——」

「你太能干啦,我就晓得一切可以仰赖你,没有你我可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些红宝石,你看怎麽样,能不能马上变成现款?而且,我还有些西班牙金币要脱手,我想是相当古老的金币。」

他一边听我指示,一边胡乱挥手笔记;在我温暖的笑容里,他所有的怀疑全融化了;对有事可做,他显然大为兴奋。

「我在杜登波大道上的产业,就空置着不必费神——」我闲闲地说:「从今以後,你当然还是为我掌管打理一切,对吧?」

哎,杜登波大道的产业,当年的剧场,如今褴褛彷徨的吸血鬼藏身之处!不知道阿曼德会不会已找到他们?会不会已把他们一古脑儿付之一炬?我很快能够寻获答案了。

走下阶梯,我忍不住嘬嘴为哨长啸起来,有如凡人得意时的行经;我太高兴了,一件艰难的工作竟如此顺利完成!正喜悦之馀,却发现尼克和卡布瑞不知去向。

我停下脚步,在街口转角张望。

在听到声音的同时,我看到卡布瑞;像一个年轻男孩似的,她出现了,宛如虚幻骤然成为实体,俏生生站在那里。

「黎斯特,他走了——消失了——」她说。

我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好像只喃喃念念某些无意义的字眼,如「什麽意思,消失了?」不过,脑海里的思绪,或多或少已淹没了该有的焦急;如果我仍相信,自己对尼克尚馀任何情爱;至少此刻,我知道是自己在欺骗自己。

「我刚刚转一个身,他就不见了,就是那麽快,我告诉你。」她说着,一半儿抱怨,一半儿生气。

「你听见其他的……?」

「没有,什麽也没听见,他一转眼就不见。」

「唉,如果他自愿离我们而去,如果他不是被阿曼德带走……」

「他如果是被阿曼德强行带走,我一定会感觉他的恐惧的。」她强调说。

「但是他会感到恐惧吗?他对任何事有所感受吗?」我又是困惑又是激怒。他竟然消失在黑暗里,黑暗就像地轴一个巨大无比的轮子,一不留神就滚滚而来,我觉得自己不自禁抓紧拳头,我一定还做出某些没自信,张惶失措的小动作来。

「听我说——」她开口了:「在他的脑海里,旋来转去的就只是两件事……」

「告诉我是什麽事?」我大声问道。

「其一是圣婴公墓下的地|穴,在那里他几乎被火化;另一个就是小小剧场,舞台的灯光和舞台!」

「瑞诺剧场!」我脱口而出。

她和我恍如是两位一体的天使长。用不了一刻锺,我们已抵达噪杂的大道,经过忙乱的人群,越过冷清的前门,来到瑞诺剧场通向舞台的後门。

剧场上的大型广告看板已全拆下来,锁也全打掉;但是我们轻轻悄悄溜进走道里时,即没听到伊兰妮,也没听到其馀几个的声音;我回到舞台,依然是一个影儿不见。

或许阿曼德已来带走他的孩儿,我没有收容他们,恐怕是误事啦!

偌大的剧场空空荡荡。只见一根根的大柱子,一幅幅大的绘图布景,布景上或绘白天,或绘夜晚,或绘高山或绘溪谷;只见打开的化妆室,里面是小小的橱柜,还有一面面亮光闪烁的镜子。

卡布瑞的手突然抓紧我的衣袖,她指指舞台下面的厢侧,从她的表情上看来,不是别的鬼魂,正是尼克在那里。

我走往舞台旁边,天鹅绒的帷幕全拉到两边,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身影,他就在乐队的席座里。坐在老位置,他双手交叠在膝上;面对着我,却视而不见;只是眼神茫然远眺,完全是这一阵以来同样不变的姿势。

那天晚上我缔造卡布瑞的回忆又起,我想起她那时所说的话语;她说,凡人躯壳业已死去,在凡人世界上,她从此再也无所影响,再也不能参与;那种感觉最难消受。

他俨然就是那个半透明,毫无生命的躯壳,是一具安静不动,面无表情的幽魂;当走进鬼屋时,灰尘满布,阴影幢幢的家具之间,凡人一头栽进,吓得大惊小怪的幽魂。还有什麽比这种恐惧更令人啼笑皆非呢!

我望望四周,望望地板,望望他坐的椅子,没有看到小提琴。我想,倒还好,生机犹在,只要找到小提琴……

「留在这里,小心看着。」我对卡布瑞说。说话之际,双眼仰视幽暗的剧场里外,鼻子呼吸的是熟悉的气味,一颗心却已在胸口怦怦乱撞;为什麽你非得把我们带来这里不可?哦!尼克!尼克!何必再让我回到这个对我作祟,阴魂总也挥之不去的地方?哦!我又能责问谁呢?我身不由己回来了,我自投罗网回来了,不是吗?

在女主角专用化妆室找到一根蜡烛,我把蜡烛点燃起来。地板上,打开的颜料罐到处可见;挂钩上,丢弃的服饰也还挂着;所有我走过的房间,触目俱是零乱的衣服,被遗忘的发梳和衣刷!枯枝凋花犹在花瓶散散落落,残脂剩粉犹在地上斑斑点点!

我想到伊兰妮和另外的几个,感觉到圣婴公墓的微弱气息残留不去;在地板上,还可以看到他们光脚的痕印;不错,他们进来过了,他们还点过蜡烛,蜡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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