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这空虚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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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凭这空虚沸腾-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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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主动发给我的短信。想来不会超过三条。和齐要分手后,随着心态的疲软,我和郑启脉也几乎失了联络——帮他八卦覃荔这种事情于我,本来就是用于填补心中空洞的膏药,但随着眼下洞口的越裂越大,这块膏药也就跟着落人虚无。我甚至都作好准备,要任由他如齐要般,销声匿迹于我的生命了。——又为什么会突然发来短信?“是啊。在上素描课。”我满腹狐疑回复过去。“哦。那就算了。”五秒钟后收到对方的回应。故作洒脱的口吻,反而越发激起我的好奇。“什么算了?到底什么事啊?怎么了?”一连打下三个问号。我按下发送,对方却像是突然消失般地。手机上一片静默。内心的好奇仿佛发酵的面团,被迟迟不回复的短信催化得越发膨胀起来。但碍于眼下的上课时间,我也不好直接电话过去,唯有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回画板。纸上的花樽任我怎么改都只呈现出一派歪扭,自暴自弃下,我干脆在空白处画起了小人头。临摹的是之前覃荔的风格,在淘街的活动里看了那么多回,虽然表面上我一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内心里,对于覃荔那种随手就是一个造型的绘画功底。还是很有些羡慕的。但羡慕对提高画技显然没有丝毫帮助——看着眼前那几张出自自己手的、面部严重不对称的脸,我为我可悲的绘画细胞哀叹了一声,直接操起橡皮打算擦个干净。“哦——”程敛的声音在身旁传来,或许是擦画时的动作太大,他分出一点目光看过来,视线在稿纸上那几个尚未完全擦拭干净的公仔上停留了半秒,朝我抛下一句,“原来你有在练么?”习惯了两人间沉默的氛围,我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发言吓了一跳,“……你看什么?”反应过来后便没好气地回答过去。“嗯?原来是不可以看的吗?”程敛一脸轻松,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的语气——有时候我真不晓得这人的怒点到底在哪里。他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本书,朝我晃一晃:“你的?”我“啊”了一声,才发现原木置于膝盖的那本《素描基础》的教科书,不知道何时掉到了地上。“……谢了。”接过书本,拿捏不准该摆出什么样的脸,我继续僵着一脸的面无表情,“下次我自己捡就好。”“哦你说的。敛点点头。”程“那以后我没帮你捡东西,你可别乱朝我叫。”“……谁会乱朝你叫啊。”“是啊,谁呢?”程敛抛下一句,向来冷漠的脸上浮出一层淡淡的似笑非笑。“……”我噎一噎,“什,什么啊。我就算朝你叫也是你先惹我的。”我惹你什么了?“”你……你说话难听!“”我实话实说而已。敛朝我看一眼“那天我有说错什么么?”“程,”……你又想吵架是不是?“我瞪过去,想用眼神给他一个警告,却被对方侧回去的半边脸挡了回来。”假期有个漫画展,我们会参加。大概就是 6 月底吧。“”我知道啊。覃荔跟我说过了。“”现在她们已经开始准备了。“”哦。“”覃荔好像蛮想你去的。“”哦……我去感觉也做不了什么吧。我又不像你和覃荔那样,画画画得这么好。你们去漫展也是租一个展位对吧?我去的话,最多也就是帮你们卖卖周边……跟在淘街一样啊,“我说。暗暗吃惊自己为什么会朝程敛说出这么多的话来,”……我去不去还不是一样,卖卖周边而已,你们找谁做都一样啦。“——像这样的话,我其实并没有打算说出来。程敛依旧全神贯注于自己的画稿,我说话时他压根没有投来半眼。可是为什么呢。尽管我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却可以清晰感觉到,那些在先前几分钟一度减弱的冰冷气息,此刻,又再一次地复苏了。”哦。也是。“他说,没有看我我朝着程敛的方向,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尴尬地动一动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对方那句简短的回应,像是为这段对话按上了一个冰冷的不可撬动的句号。但更冰冷的,却是之后的短信。”我的同房,死了。〃短短的六个字。却足够我的手心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那是在我先前的疑惑发送出去相隔了大半节课之后,郑启脉终于给出的回复。

03 现在想起来,和郑启脉的见面,除了最初父亲住院的那个晚上,似乎总是集中在白天。自然也包括了这一次。上午的课,一结束。我便从学校赶到了医院。夏日 12 点的阳光,瀑布般淋下来,将我的头顶和背部烧出热辣辣的不适,但它们渗人肌肤,却又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我内心里那股不可名状的惧意。正午不适合出门,却适合探病。夜晚看上去诡秘阴郁的第四医院的大楼,浸在刺眼的日光里,倒也显得明朗了一些——如果没有楼前那些印着黄黑条纹的围栏,和被它们围于中间,那一小抹未被清洗干净的褐色的渍的活。据说是自杀。“是今天清晨找到尸体的。具体几点不知道。昨天晚上我睡着之前他都还好好地躺着,可能是晚上溜出去的吧……”郑启脉说。“你过来的路上应该有看到现场吧。嗯,当场死亡。医生说他是跑到天台上跳的。天台啊,十五层。会死是肯定的,啊对,那上面是有围铁丝,不过好像被他给爬过去了……呵呵,我也没想到他还会有这样的力气。”这还是我第一次听郑启脉说这么多的话。或许是口气说得太多太快,他不得不深呼吸了一下,才终于放慢了语速。“人真的想死了,大概也没什么能拦得住吧……”他叹出一口气,朝我笑了笑“不好意思啊,特地害你过来。我本来就只是想和你在电话里聊两句的……这个事太突然了,感觉叫人很压抑,所以想找人说说话……一时间手机里也找不到别人……”“没什么没什么。”我急着岔过郑启脉的话,用力摇了摇头,“我明白的,有时候心情很郁闷的时候,是需要找个人聊聊,发泄一下的。”“嗯。呵呵。”疲惫的笑声。我将视线移到那张空荡荡的床上。曾在这上面躺过的那个大叔,我不知道他的长相,不知道他的年龄。不知道他究竟得了什么病。我对他一无所知,甚至需要郑启脉的提醒才意识到他的存在。但就是这样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却在消失之后,变得完全没有办法叫人忽略。“……那他的家人呢?知道这个事情了吗?”抬起头,我问。“不知道知不知道……”郑启脉说,顿一顿,“就算知道了,大概也觉得无所渭吧。”“……啊?”“嗯。我住院那么久,也就只看过他的家人来看过他两次。是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孩。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跟我介绍过,说那是他的妻子和儿子。第二次来的时候,大概也就是前几天……他再跟我聊起来的时候,称呼就已经变成了前妻和儿子了。”“前妻……”郑启脉点点头。〃所以……应该是离婚了吧。我也是那天聊了之后才对他的情况稍微有些了解的,一把年纪的,父母也早就死了。剩下的亲人就只有妻子和儿子偏偏得了那个什么病……嗯叫什么来着,那天听他说了一次不太记得,名字蛮复杂的。虽然不是绝症,但是治疗上要拖很久。搞得眼下工作没了,还平自增添了一大笔的花销。一个男人变成这个样子,对于一个家来说大概也没有价值了。

所以,呵——“郑启脉低笑了一声,”……离婚……其实也正常。“”……是因为离婚才自杀么?“”不知道。“郑启脉垂着眼睑。”但应该……肯定是有这个原因吧。比起疾病的折磨来说,变成别人眼里‘不被需要的人’,才使让人受不了吧。“——成为”不被需要的人“。我被这个句子震得打了一个激灵。那行桃红色的字,那条未有回复的分手短信,那些数天来我一直努力想要忘却的事件话语和想法,都在此刻,如同水底的河床,在河流干枯的瞬间露出它原本的粗糙与丑陋。下意识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感觉到拇指指甲陷进食指时所带出的粗钝的痛感。”总觉得……好像能理解他。“我说。迎着郑启脉吃惊的眼神,说。仿佛可以听到内心传来的一声轻巧的”咔“,某个箱子就这样打开了缝隙。在我意识到自己究竟在说什么的时候,郑启脉已经从我的口中,听完了我和齐要分手的全部过程——这段经历是这样的荒诞不堪,我甚至连密友也羞于启齿,却在此刻,在一个尚未能称得上熟识的男生面前,以滴水不漏的手法、巨细无遗的口吻,将它描述了一遍。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我希望,能够得到安慰。需要安慰。即使不是郑启脉也无所谓。在我的内心里,其实一直想能得到一个安慰。一个,能够让我重新喜欢上自己的安慰。我渴望安慰,却又在同时清醒地明了自己不配得到。所以我将这需求封锁进某个箱子,遗忘进意识的角落。直到眼下它再次被打开,我就在郑启脉而前变成了一个乞讨同情的可怜虫。但郑启脉并没有安慰我。在我矫揉造作地说完”有时候我觉得我对于齐要……还有很多人而言,其实根本就是可有可无“后,他并没有如我所冀盼的那般,回复以”你是很重要的“或是”对自己有点信心“之类狗血却多少能解一时之渴的台词来。他就只是看着我,然后问:”以前呢?“”……什么以前?“我眨眨眼睛回望过去。长期化疗的关系,郑启脉比上次见的时候更显消瘦,头顶的毛绒帽松垮垮盖下来,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脸。”就是你们分手以前啊“他将帽子向上捋一把,原本被挡了大半的眉眼露出来,是一贯的温和清澈,是怎样的呢?”“”没怎样啊,不就是天天打游戏咯,话也没两句的……反正根本就不像是情侣……“”没有什么趣事吗。“郑启脉插进了话。我呆一呆:”趣事?“”趣事啊。快乐的事啊。让你感动的事啊。之类的。“郑启脉掰着手指,”……像这样的回忆吧。“”……多少也会有吧。“”那就可以了啊。启脉说。“郑”老想着之后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只会越来越不开心。有以前的美好回忆就可以了。“以前的美好回忆。我愣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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