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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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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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总想,等我退下来就好了,但他没有想到,在岗位上有他难受的时候;可退下来,也有退下来的滋味……他甚至想,要不要再当一届省“人大”主任呢?

冯怡在国外留学这几年,每个月都有信给他,报告自己在那里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她的信中总是说:请你放心,我过得很好。不久前的一封来信说,她的学业已经结束,获得了社会学博士学位,很快就可以回国了。从信上的口气看,他估计,至少在三个月之后她才能回来。届时他一定去机场接她。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有一天厉秘书领着一个人进屋,竟是冯怡。她站在张敬怀面前,傻哈哈地笑着说:“我回来了!”一个大背兜还在肩上。

厉秘书见张敬怀没有别的吩咐,便出去了。

张敬怀也看了她半天,这才说:“快,快放下!”忙帮冯怡解那背兜。

冯怡把背兜放下,两人都愣愣地站着,张敬怀多么想像对女儿一样拥抱她一下呀,但是他没有。倒是冯怡主动给他来了个西方的“见面礼”将他拥抱起来,轻声喊着:“我的老爸呀……”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喊他。

他也轻声喊着:“我的小女儿……”

过了有两三分钟,二人才松开手臂。张敬怀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

“我,我想让你感到意外,让你惊喜!”

“快去洗漱一下吧,我让保姆给你冲茶。”

不多时保姆端上茶来,转身退出,冯怡也一面搓着面部一面进了屋。

张敬怀问:“怎么样?讲讲你的情况,我想知道的事很多呢。”

冯怡说:“先别说我了,先说你吧。你信上不是说住院了?病全好了吗?”

“全好了。”张敬怀答“出院前对身体进行了全面检查,一切‘ 零部件’ 都没有大毛病。我这部机器,运转这么多年,什么‘ 磨损’ 没有经过?居然没有大毛病,也是一个奇迹。可是就是觉得累,睡觉呢,又睡不着,于是就看书。这是我多年的愿望,如今是如愿以偿了。”

“战争中受伤,运动中挨整,‘ 零部件’ 居然没有问题,你真禁折腾!”冯怡说“我看你能活一百岁呢。以后的时间安排,你听我的。累嘛,感觉累才是健康的表现。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人们说‘ 健康长寿’ ,没有健康,我就不想长寿,那不是活受罪嘛!”

“你健康嘛,当然应该长寿。”冯怡说。

二人都笑了。

张敬怀问:“你回来怎么办?得先解决工作问题呀!要不要回林钢?”

“我想先休息一段,工作问题以后再说。如果组织分配,我想到社会科学院,最近一段时间,我也得调理调理,以后再和他们联系吧。”

“你休息一段也好。”张敬怀说“可是总得有个地方住呀!要不住在我这里……反正有空房子,空着也是白空着。”低头又一想,自己又否定了,说“不好,不好,住我这里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欢迎,怕我干扰你?”

“不是,不是,是……”

“是什么?你这个人呀,活得真累。我行我素,谁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管他呢!他们能说什么?无非是‘ 冯怡住张书记家里了’ !第一天说了,人们认为是新闻,第二天是旧闻,第三天是历史。第四天再有人这么说,就让人讨厌了!”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张敬怀想了一下:“要不,你和保姆住一间。”

“可以,我还可以帮助她做饭。我给你做做西餐,是我新学的本事呢。”

张敬怀吩咐保姆,把冯怡的背兜拿进她的房间,并准备一套被褥。接着说:“卜奎调到省委来了,代替了我。”

冯怡说:“好好好,他真是一个好人。也该这么安排了。你呢?”

张敬怀说:“我,现在还算‘ 在岗’ ,可是卜奎已经主持工作了。我正在想,还没有下决心。原来,按不成文的规矩,当几年省长,当书记,当几年书记,退到人大当主任。这是领导的关心,怕人们一下失去的东西太多,太突然,搞点‘ 安慰赛’ ,当然也可以说是‘ 余热发电’。现在,我算请假休息。休息个一年半载的,年龄也‘ 到站’ 了。上面要安排我当人大主任,我还没有答应哪。”

“你这个人呀,还是没有觉悟过来。你这一生够光明磊落的了,自己安慰自己就够了,还要别人安慰?”

“是,是,是!”张敬怀说。

冯怡说:“我以前就想‘ 劝退’ 你。你活得太累了,为什么不趁身体尚健的时候,过几年轻松日子?那时,不到火候,我没有说。现在天赐良机,为什么不退?你还恋什么位呀?”

除了冯怡,谁能这么和他说知心话呀!

他说:“对的,对的!革命几十年了,一时没有事干,有点空虚和寂寞感。”

“我看你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还是没有解决。你看李白在《春夜宴桃李园序》中,讲他的时空观,说得多好:天地宇宙,是万物的旅馆;光阴是时间的过客。人在世界上,能过几天快乐的日子?白天玩不够,夜晚打着灯还要游玩呢,况且现在正是春光明媚的日子……”

“你说得对,听君一席话……”

“你得啦吧!你现在得听我安排。等我休息一两天,我领你上街,逛公园,溜商店,去旅游。还有读书,写点回忆录,事情多着呢。有什么可寂寞的。”

根据张敬怀的吩咐,保姆已经把饭做好了,请他们去吃饭,二人便进了东厢房的小餐厅。

保姆摆好饭菜,退了出去,冯怡小声问:“刚才领我进屋那个人是谁?”

张敬怀说:“是我的新秘书,姓厉,叫厉顺为。卜奎到了林钢之后,又来了个秘书,就是吉秘书,你认识的。后来又换了这个姓厉的,是第三个。”

“吉秘书呢?”冯怡问。

“吉秘书出国,继承他舅舅的遗产去了。早就说要回来,可是一直也没有回来。”

“你这个新秘书怎么长了那样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好像要看到你的骨缝里,让人很不舒服!”

“他以前是杨书记的秘书,杨书记调走后,他没有跟着走。我也没有像对卜奎和吉海岩那样考核他。后来我也觉得此人不太好,但没有动。一干又是二三年。”

“我给你当秘书怎么样?”冯怡笑着问。

“你?你给我当秘书?哈哈!笑话!笑话!我是从来不用女秘书的。我以为……”

“又是‘ 你以为’ ,你以为会有反映……对不对?关于这一点,我对你很不以为然,你好像总是为‘ 你以为’ 活着,就是不为自己活着……”

“我马上要退下来了,还要什么秘书?你也有事情干,不是还要研究你的社会学吗?”

“先别说了。反正我得休息半年,陪你过一段老百姓生活。要知道老百姓生活,有老百姓生活的乐趣。你不会感到空虚和寂寞的!”

“说这么多闲话了,”张敬怀说:“讲讲你这几年在美国的情况和感受吧。

我特别想听呢。”

“一言难尽,我一段一段给你讲,有很多故事呢。”停了一刻“我先从到了美国下飞机讲起吧……”冯怡说。

“吃菜,吃菜,一面吃一面讲。”张敬怀夹了一箸菜给冯怡。

冯怡吃过饭,扎扎实实的睡了两天觉,除了吃饭起来一会儿,吃过饭又是倒头便睡,好像要把这几年欠下的觉全要补上似的。也可能是时差的关系,第三天,她觉得睡足了。吃过早饭,向张敬怀提议:咱们今天上街溜溜怎么样?

“好的。”张敬怀高兴地答。

“可是,你什么人也不能带,就咱这两个老百姓。”

“好的。”

过了一会儿,厉秘书过来问:“张书记今天去什么地方吗?”

“我和小冯上街。”

他们刚出门,汽车就停在那里等着。小冯对司机说:“我们今天去散步,不用车的。”

“是的。”张敬怀对司机说。司机便把车子倒回车库。

两人沿着小胡同(过去一般的车辆是不准从这里通行的)往外走。冯怡总是搀着张敬怀的胳臂,好像怕他跌跤那样。而张敬怀觉得让一个年轻女人搀扶,既不习惯,又不好意思,总是摆脱她的搀扶,说:“用不着的,我自己可以走。”

冯怡说:“我扶老,你携幼,有什么不好……要是把你摔了,我可没法向……交待。”

“向谁交待?我现在是老百姓一个。”

“对了。咱们今天就当一当普通老百姓,你也体验体验老百姓是怎么生活的。”

“这些年,我也体验过的。有时也做所谓的‘ 微服私访’ ,借以了解真实情况。”

冯怡笑他,:“那可不一样。那时,你到哪里去,不得通知公安部门呀!一出点什么哪怕是很小的事,也会有人出来保护你。只要你一动弹,就会有便衣跟着,要说自由,你们是最少的。”

“对了!”张敬怀想起一件事,给冯怡叙述着:“有一年,听人说海天市的服务行业,搞‘ 五满意服务’ 运动,很见成效。全省为了推广海天市的经验,在这儿开现场会。我想去看看真假。那时我还在军区当副政委,和秘书一起换了便服,到一个饭店去。饭店里人多得……”

冯怡说:“那时,你在埋头吃饭,后面就有人扶着你坐的凳子,等着座位。

旁边还有农村来的老乡,等着你吃剩下的东西,用舌头舔盘子。”

张敬怀继续讲他的故事:“我和秘书坐下,要了两个炒菜,一个汤,六两粮票的米饭。可是等呀等,老也不上菜。等了半个小时,先上来的是一碗汤,这就有点怪。可是,有一帮穿警服的人,比我们来得晚,几盘热气腾腾的炒菜,却端上来了。他们在那儿呜嚎喊叫的吃酒行令。我问服务员:‘ 他们比我们来得晚,为什么这么快就上菜了?’ 那服务员不屑答理地说:‘ 他们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能比吗?’ 我也不能和她争论。过了一会,菜还是不上来。我生气了,对当时的毕秘书说:也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咱们不吃了。我拿着买的菜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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