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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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源-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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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不轻弹啊,可是现在泪水就如喷泉般地往外涌出,又如珍珠般地叭哒叭哒朝下滴落。有槐夫妇也陪着流下了同情的泪水。他俩反而抱歉起来:“嗨,说来也真对不起你哟。”接着有槐述说起来。



“你走后不到一个月,我卖鱼回来路遇一个逃难的妇女,还抱着一个小娃娃,一打听才知道是大嫂。她是在龙口被赶下船的,娘儿俩都面黄肌瘦,枯干如柴。可是就在这时候又遇到了日本鬼子的骑兵队,我刚把孩子接过来准备领她们回家时,那些鬼子兵冲过来了。我抱着孩子躲到棒子林里,只听得鬼子狂奔乱叫,等鬼子过后我回原地寻找时,连一个影子也没有了。我找了好几天,又到处打听你的下落,结果全落了空,所以……”

良英接过话说:“所以我们就把孩子收养了,或许长大点能找着她的爹娘。五零年我们向政府说了,求他们帮助找,领导告诉咱们,既然是个没爹妈的孩子,在没有找到她的亲生父母之前就算你们的孩子吧。就这样孩子长大了,真对不起,让你找了这么多年啊。”

“哪里话呢?”老工程师擦了一把泪水:“是我应向你们感恩!”

“言重了,沈大哥!”良英也说道:“我们一直还没有告诉她的真情啦。一来怕孩子伤心,二来等她成家立业之后再告诉也许就好得多了。”

“是呀,你们的心太善良了。”老工程师更伤心起来。“你们不但把她抚养成|人,还节衣缩食送她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这养育之恩怎能不报呢。所以千万不能告诉孩子,你们就是她的亲生父母。”

“不成不成。”有槐直摇手说:“这都是我们应尽的义务,而且还觉着太少了,这几年我们丢下孩子去了农场,让她受了不少委屈,让我们实在过意不去,所以一定得让她认你,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不能,不能。”老工程师也直摇头:“万万不能啊,你们把她养大,费了不少心血,从小到这么大,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不容易,就是块石头也搂热了,我怎么能从你们手上拿走,我良心上受不了啊。”他掏出手绢擦着眼泪还在梗梗咽咽地说:“她,她永远是你们的孩子。”

“不,不能这么说,现在你年岁大了,又孤身一人,理所当然身边要有人照顾,这孩子当然归你哟。”

还是老电业打了圆场,他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看这样吧,咱们都是共产党员,不应该有私有观念,小云是党和国家的孩子,同时又是你们共同的孩子,可以吗?”

老工程师和有槐夫妇都高兴地点着头。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启开处郭云出现在大家的面前,看到老工程师,她忙跨了两步问道:“沈工您来了,正好我爸爸也回来了,今晚就在我家吃饭。”

老工程师看着面前的姑娘使他十分兴奋,他嘴唇欲动,但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见此情景有槐忙站起来,又走了几步,拉着郭云的手,一直领到老工程师的面前,说:“孩子,你知道沈工程师是谁吗?”他指着老人:“这才是你的亲爸爸呀!”他又摸着郭云的头和脸:“傻丫头,还愣着干啥?快叫爸爸呀。”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郭云发起呆来,她睁大双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这怎么是我爸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不相信吗孩子?”有槐说:“看你的长相,就跟你爸一模一样。”他把郭云推到老工程师的身旁坐下,接着讲起了他们父女之间的悲欢离合,听完了郭云才一头扎到了老爸爸的怀里:“爸爸!”泪水顺着老人的胸前流了下来。接着又问道:“这些年来您都在哪儿?”

“在南洋。”

“不走了吧?”

“落叶归根嘛,不走了,不走了。我现在回到了祖国,在北京电管局工作啊。”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父女俩抱头痛哭。这个生活了近六十年,而只身漂泊了整整差不多半个世纪的人,悲喜交加老泪纵横,父女重新团聚简直使他以泪洗面了。旧社会的悲苦流漓,新社会的甜蜜欢聚,似乎从两代人的心灵上迸发出了无穷的力量。这天晚上就在郭有槐的小坑桌上摆了一桌酒菜,老电业、老工程师、郭云和有槐夫妇相互举杯欢饮阔谈,今惜对比,一直度过通宵。

第四十章 忏悔


五彻底坦白了。是曹超仁为了嫁祸于方林,一方面让他在变电站里造成停电,另一方面又让刘三克造成停机,制造一个不小的事故,这样就可趁机把方林赶下台来。可他哪会想到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结果都没有成功,反而一切暴露把自己也搭进去了。郝老五不但交待了作案的原因,同时也道出了久远的历史根源。

三、四十年代郝老五是另一种生活,这对他来说生活红似火,借着身披的黑色警官服作威作福,为了找架上爬的梯子不但巴结那些达官贵人,就是他们的夫人太太也要低下头去吻她们的脚尖。可是好景不长,自己的黄梁美梦还没有做完就解放了。一切都如美丽的光焰一闪,就是今后的生活也不会伸手钱到了。为了求得生存,于是他隐姓埋名,谁还能知道他郝老五,就是天津港水上巡官黄金宝呢。他悔恨四八年没有由天津登船飘洋过海去美国、台湾,反而象只鳄鱼隐伏下来。

记得解放前夕,他带了一小队警察流窜在古城,谁知刚到城郊就被打散了。他和他的勤务兵郝老五败阵下来,可是冤家路窄,还没有跑过泉河又遇到了解放军,在这无路可走的时候,为了解救自己,他想出了一条毒计。他看了看跟随他多年的勤务兵郝老五在心里说,现在只有来个鱼目混珠和金蝉脱壳之计了。于是逼着郝老五穿上他的官服,然后举起了手枪说道:“对不起了老五,为了生存我要借你一件东西用用。”老五明白了上司的用意,他一回头一支匕首朝对方投去,把黄金宝的额头划了一个大口子,正当此时枪响了,子弹从郝老五的后心射入倒了下去,他就这样顶了勤务兵郝老五的名起义投诚了。不久他这个起义战士就领着复员费回了乡。他很了解郝老五,从小离家,家里有一个瞎眼老娘,由于战乱锋烟和日寇铁蹄的践踏,同辈人大部分出走,老辈人多已死亡,这正好成了他的保护伞、护身符。那八十高龄的老娘已经双目失明,一听说混事了十多年的儿子回来高兴得泪流满面。她伸出一双皱皱巴巴的手扶摸着自己的儿子说:“儿啦,你真的回来了,娘看不见你也摸摸你呀。”老太太絮絮不休地说:“长高了,瘦了,你来信说可能要漂洋过海吗?怎么又回来了。唉呀,连嗓音儿都变了,是啊,你看我在说些啥呢,这么多年兵荒马乱,不是鬼子烧杀,就是遭秧军抢劫,房子烧的烧,人也死的死。你马大娘去世了,你李二叔走了,张大爹因儿子参加八路军被鬼子活埋了。儿哪,现在死的死,亡的亡,不死的也投奔外乡了,就剩下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孤老婆子啊。要不是解放救济,这把老骨头早被狗啃了。”老人越说越伤心,而他却越听心里越踏实,这才是一个很好的防身洞呀。他怕露出破绽没有多说话,只是“嗯嗯啊啊”地回答着,不久就把老太太毒死了。于是他放心大胆地成了郝老五的替身。他认为万无一失,就是刘伯温转世也无法查对。说是这么说,可是解放这些年来,他还是担心受怕,一有个运动,一有个整顿、清查总感到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说不定啥时候一败露就玩儿完了。梦想有一天能恢复三四十年代的生活。这样的梦他做过不少,结果全都破灭,所以他只有做金钱梦了。于是他搞起投机买卖来,开始小打小闹,后来又给一些单位当推销员,拉关系牵线搭桥,从中捞点外块。

“二哥,吃了吗?没吃到我家吃去。”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闪光的手表来:“你啦托我的事儿办成了,你看进口的”劳力士“戴起来显得厚大,”罗马“呢,样子又老气,所以特意给您寻觅了一块花样翻新的”英纳格“,如果让弟妹那小巧玲珑的手戴起来,既美观又大方,嘿――那真是盖了冒啊。唉,就是价钱高了点,没办法,这种货不好找,又是人托人嘛。不过要我说,该吃的就吃,该喝的就喝,该穿的就穿,该戴的就戴,光阴一去不复返,人有几个三十三。”这些甜言蜜语迷住了多少人啊,不知不觉上了他的圈套,还认为脖子上戴的是串金项链舍不得拿下来。而他呢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捞了不少外块,塞满了自己的腰包。可是他的欲望没有尽头,如果月亮是一个肉丸子,他也要一把抓来塞到自己的肚子里,结果如何呢,人是人,鳖是鳖,喇叭是铜锅是铁,最后一切都败露出来。但他也看出了二曹操那杀人灭口的恶毒用心,把存放了二十多年由二曹操亲手交给他,崔经理要他杀死沈毅的那封信交了出来。同时又交待了由二曹操指使在变电站作案的始末,请求政府宽大处理。接着刘三克的凶杀又发生了,根据凶手交待,杀人和汽机事故也与二曹操有关,加上老工程师沈毅的证词和检察机关的调查,这个隐蔽了多年而又受到重用的曹超仁不但是一个制造恐怖、破坏生产的主使人,而且还是一个贪污受贿达百万元的腐败分子。这下原形毕露了,真是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见已化灰。



一连串的事件尤如一双双无情的手,把曹超仁身上一件件彩色外衣剥光了。接着一封封揭发信,一件件控告书,从外单位,本工地象雪片似的飞了过来,结果象一面面照妖镜,照出了原形。他从过去到现在都是一个投机商,伪道士,一个投靠敌人暗害好人的败类,而且还是一个借手上权力和自己合法身份,明拿暗盗国家资财,又暗中唆使搞破坏的现形反革命分子。唉,落花流水春去也,那火红的时刻转瞬之间已成为过眼云烟了。这个自命不凡,又自认为有权有势的风云人物,已经从第一次跌落之后的经验之谈“在马上也要想到马下”给忘得干干净净,又从高头大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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