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并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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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并不遥远-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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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呢?他终于无可奈何了。
白小松的心更是烦透了,如同一团乱麻又打上结,怎么也解不开,理不顺。从他记事起,就没什么好日子过。几年前学校停课闹革命,大家都不用上学,乐得尽情玩,甚至希望永远不用上学,永远当他的孩子王。可突然之间,小伙伴们都要上学了,独独他因为父亲的政治原因进不了中学的校门,这使他感到一种无法忍受的耻辱。如今,书也没得读,出去找事干又太小,连玩也没伴。他感到孤独,如同一只迷途的羔羊,走进茫茫的沙漠;他想发泄,可除了木呆呆的父亲,谁听他的?这个家实在太烦了!他想到什么地方走走,只要能离开这个家就好了,可又能到哪里去呢?
正当白小松心烦意乱的时候,李卫东又回家了,他这次是回来向父母要些钱,再带些菜去山里吃。尽管他现在每月还有六元钱补贴,可买上点肉,买上点油,要是再留下一次回家的车费,也就算完了,其它要花的钱只能从父母手中要,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眼下,紧张的夏收夏种即将开始。在那繁忙的“双抢”的日子,是不可能回来的,期间所需的油啦酱啦,现在非准备不可,不然到时吃什么?尽管回来一趟并非易事,可他还是要回来。而且,这两天的时间对他来说,也实在够紧张的了。
昨天一回来,他就忙着把一封封知青们的信送到各家去。每到一处,作为父母的总是不断地问这问那,他也不停地回答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尽可能地把知道的告诉他们。一家呆上那么一会儿,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今天,他又到各家走了一趟,把家长们托带的钱呀信呀,吃的穿的什么的带回家,瓶瓶罐罐包包裹裹,摆了一大堆,实实成了一个“运输大队长”。
白小松见李卫东又提着一袋东西回家,忙从楼上跑下来,跟了进去。他一边帮李卫东递这递那,整理东西,一边试探地问:“卫东哥,你明天就走吗?”
“明天就走。”李卫东一边把东西放进袋里一边说。
“那我跟你去好吗?”白小松眼巴巴地望着李卫东。
“那里又没什么好玩的,你去干嘛?”李卫东只顾忙,连头也不抬。
“你不是说那里有很多鱼吗?我去钓鱼给你们吃。我还会煮饭,我给你们煮饭。
我也想看看姐姐,她也很久没回来了。明天你带我去吧。“白小松极力展示自己的能力,轻轻地摇着李卫东的肩头,恳求着说。
李卫东本来就想带白小松上去,让白小松去散散心,如今被白小松这么一说,更想把白小松带走了。他站起来:“我带你去,可你爸爸肯让你去吗?”
“肯,他一定肯。”白小松急切地说,“只要你跟他说,准行。”
果然李卫东把这事一说,白基兴马上答应了。这几天,白基兴也正为白小松的事发愁,能有这么一个去处,那是再好不过了。这一来,白小松可真的高兴了,忙着把自己的衣服找出来,七七八八的也装了一袋,就等着明天与李卫东一起到山上去了。
灼热的阳光从头顶上的天空无遮无挡地倾泄下来,把地面的土都晒干了,长得一人多高了的甘蔗,也把风挡住了,使得甘蔗地里热得像蒸笼似的。白晓梅肚子里早就“咕咕”直叫,嗓子眼更是干得有点冒火,汗水在不停地流着。汗水濡湿了衣服,但很快就蒸发了,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渍。她的脸上和脖子上,被甘蔗叶划开几道浅浅的口子,被汗水一浸,太阳一晒,只觉得火辣辣的痛。
该快收工了吧?白晓梅看了看已经离她不远的田埂,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加快了锄草的速度,想赶在收工前把脚下的这一垅锄完。终于,她锄完了这垅的草,站在田埂上直喘粗气。然而,收工的哨子还没响,她不得不重新走下田埂,又挥动锄头沿着另外一垅锄了下去。她感到已经筋疲力尽了,可是她还必须坚持下去。
收工的哨子终于响起来了,地里的人们像得到赦令似地纷纷走上田埂,白晓梅也扛起锄头,随着大家走回村里。
白晓梅回到祠堂,走进大门,把锄头放在墙边,然后摘下斗笠,挂在墙上。她突然看见从厨房走出来的白小松,不禁一阵惊喜:“小松,小松。”
白小松见是白晓梅回来了,急忙跑过来,高兴地叫着:“姐姐。”
“你怎么来的?”白晓梅拉着白小松的手,仔细地端祥着。
“卫东哥带我来的。刚刚到一会儿,饭也煮好了。”白小松兴奋地说。
这时,其它知青也陆续走进来,见了白小松,也都亲切地围着他问长问短。
“你们到这时才收工,肚子不饿?”白小松看着大家问。
“哪能不饿?肚脐早就穿透脊梁骨了。”马聪明按着肚子说。
“那你们赶快吃吧,我已经吃饱了。”白小松催促着说,“今天的饭很香,我烧的火。”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大家纷纷走进厨房,又各自端着一碗饭回到大厅里,或是站着或是坐着,一边吃饭一边与李卫东、白小松聊了起来。
李卫东也已经吃过饭了,他把这次回城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大家:虽然学校已经开始了复课的准备,那些还没有下乡的同学,本以为躲过了到农村插队落户这一关,可中学只招收初中一年级新生,所以,这些同学仍然要下乡。并且,根据文件精神,凡年满十六周岁至二十五周岁,不管是否属于初、高中毕业生,只要没有固定职业,也属下乡对象。目前,动员工作已经开始,可能不久就有新的知青来了。
听到这一消息,大家不由感慨万千。学校的复课曾使这些已经下乡的知青为失去继续读书的机会而暗自叹息,如今,所有的三届毕业生都下乡,谁也没占到便宜,那心中的倾斜是平衡了。可是,社会上那部分既非学生又没工作的人,也要当作知识青年来接受“再教育”,这些人的到来,将会对社会、对他们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
清晨,天还没透亮,张瑞祥的哨子已在村里吹响了。他来到祠堂前,把哨子对着窗口猛地一吹,然后高声喊了起来:“卫东,聪明,快起来,吃饭了。”
尖锐的哨子声把正在睡梦中的李卫东惊醒了,他睁开眼睛,也对着窗口大声回答:“知道了,就起来。”
“赶快起来,别再睡了。”张瑞祥在窗口又大声喊,然后,吹着哨子转到别处去。
白小松也被叫醒了,他揉了揉眼睛问:“这么早,叫干什么啊?”
“叫起来吃饭。”李卫东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天还早,你自己再睡会儿,等一下我把饭给你端来。”
“你到哪里端饭?”白小松睡眼惺松,有点不解地问。
“队里统一煮的。今天开始农忙了,农忙时都吃公家的。”李卫东解释说。
“那我们就不用煮饭了?”
“不用了。”
“那太好了!”白小松心里真的有点高兴了,这么说,他要来时说过要帮煮饭的事也免了,要是天天农忙那该多好呀!看着外面天井还是昏沉沉的,此刻起床确实太早了,他的睡意又涌了上来,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原来,每逢春耕、夏收夏种、秋收三个农忙时节,时间宝贵,队里为了节省人们回家吃饭而花费在来回路上的时间,所以,凡出工的人,一日三餐外加一顿点心,全部由队里供给,而且每天的工分也加了一半。统一煮饭对于知青来说,是最乐于接受的,因为煮饭就要烧茅草,而上山割茅草是最令他们头痛的事,辛辛苦苦从山上挑下来的一担茅草,烧不了两天就完了。但现在,他们只需准备点菜就行了。
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田里的脚踏打谷机已经“嗡嗡”地轰鸣起来了。全村老老少少,凡能出工的人都出来了:年纪大的老太婆和带着婴幼儿的妇女在晒谷场上,忙着将稻谷摊开;煮饭的人正为着全村的人吃饭而围着灶台团团转;赶牛车的看上去慢慢蹭蹭,但一车又一车的稻谷却不停地被运到晒谷场;其余的人全都在田里,每十来个人为一组,不停地收割着成熟了的稻谷。
十点多钟的时候,点心挑到了田里。已经忙碌了近一个上午的人们,肚子早已饿了,对着那只放了一点点肉丝和油葱的稀饭,一个个放开肚皮,狼吞虎咽。可刚放下饭碗,马上又接着干起来,直到下午快二点了,才回到晒谷场吃午饭。
趁着吃午饭的时间,根据统计出来的各个小组早上收割的数量,张瑞祥为各个小组排出名次,表扬了排在前面的小组,也勉励排在后面的小组要加把劲,不要再落在后面。
这一来,排在后面的小组坐不住了,输得太多确也不好看,唯有加快速度,争取往前靠;而排在前面的小组想保住名次,更是加大力气,以免被人赶上。于是,饭碗刚放下,一场竟争暗暗又激烈地展开了。
白晓梅与马聪明在同一个小组,名次排在最后边。不过,也不能说他们不尽力,因为各小组人员的强弱毕竟有所不同,而明显处于弱势的他们,要想赶上去,只有拼命干了。
一块地割完了,白晓梅连站一会儿的功夫都不放过,马上越过田埂,在另一块地里又割开了。从早上到现在,除了吃饭吃点心那短短的片刻能坐下来,她已经连续干了十来个小时了。那弯着的腰如同绑着一块木头,硬梆梆的有点麻木,站着的时候很难弯下去,割了一会儿要直起身又需费点劲;拿镰刀的右手酸得抬不起来,只是机械地一下一下地割着;左手因为不停地紧握稻丛,虎口处已被稻杆磨得红肿起来了。
她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她很想歇一歇,哪怕是那么站着一会儿。她直起身子,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可看到原本与她并排前进的人已经割到前面去了,左右两边那些割下的稻束齐整整地摆在地上,只有她面前的六行稻子还直挺挺地立着,落后了一大截。她不敢停下了,咬咬牙,又弯下腰割起来。
马聪明一只脚站在打谷机的底座上,一只脚在踏板上一下一下用力地踏着。踏板上的连杆带动着齿轮,再带动着滚桶飞快地旋转着,发出“嗡嗡”声响。他和张彩凤一人站一边,接过别人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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