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山妞和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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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山妞和光棍-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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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

惠民刚走到大队门口,忽听得西山坡上传来一阵清脆嘹亮的歌声:

拐把子河弯又弯,

涓涓碧水映蓝天。

阿妹坡上割大地,

看见阿哥河边站。

手搭凉棚向下看,

阿妹心里好喜欢。

汗水顺着山坡流,

一直流到河里边。

唤声阿哥上山来,

为妹撑起遮阳伞。

小妹割地有些累,

我要靠在你身边。

惠民循着歌声向坡上看,原来是茉莉在自己家的镐头地里割地。

自从李秉公书记重新回到大队领导岗位以后,又允许社员开边展沿,在村边屋后山坡路旁用铁锨镐头开一些地种。茉莉起早贪黑在山坡上开了一块“镐头地”,种上了谷子。谷子已经熟了,茉莉正在割地。

茉莉在山坡上看见了惠民,就对着他唱了这首歌。

茉莉唱的这首歌的调子是拐把子河川百姓们喜欢唱的《爬山调》,悠扬动听。这趟川里很多的人会唱。歌词可以随意编。

惠民按着原调,和了一曲:

拐把子河弯又弯,

涓涓碧水映蓝天。

手搭凉棚向上看,

看见阿妹心喜欢。

阿妹累得出了汗,

阿哥疼在心里面。

摘朵白云掩烈日,

胜过一把遮阳伞。

告诉阿妹别心酸,

老天定能睁开眼。

秋天摘到丰收果,

你的心里比蜜甜。

惠民大步流星地冲上山坡,跑到茉莉跟前。茉莉撂下镰刀,拉住惠民的手。惠民从兜里掏出手绢,给茉莉擦汗。茉莉也从肩上扯下毛巾,擦掉惠民额头上的汗水。

“快割完了?”惠民问。

“还有两根短垅,我想把这块地割完再回家,要不下午还得再来。”茉莉说。

“你歇一会。这两条垄,我割吧。”惠民说。

“惠民哥,你歇会吧,还是我割吧。你好几年不下庄稼地了,都干不动了吧。”茉莉执意要自己割。

惠民举起胳膊,向茉莉展示自己胳膊上强健的肌肉,说道:“你看这,运动员也不过如此吧?我每天都锻炼两个小时,本人是支队篮球队长,还是总队十公里全副武装越野冠军,有使不完的力气。”惠民从地上捡起镰刀割地。

惠民一边干活,一边说了给茉莉找到工作的好消息,茉莉非常高兴。

惠民说:“有了报到的具体时间,我就让尚华去告诉你。”

因为老钱紧不让惠民登门,所以惠民和茉莉联系,都是通过尚华转达。

茉莉和惠民正说着话,却不知有一个人正在不远处偷听。

偷听的人是一头圪猱。

茉莉家谷地下面紧挨着生产队的高粱地,高粱已经晒米▲了。

只见一头圪猱趴在高粱地的垄沟里,脸上青筋暴跳,牙齿咬得嘎嘣响,手里还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镰刀。

一头圪猱怎么会在这呢?

原来,一头圪猱也听见了茉莉的唱声。他认为这是给茉莉溜虚拿劲套近乎的好机会,就从家里找了一把镰刀上了山,想帮助茉莉割地。虽然他干不了细致的农活,像割地这样的粗拉活还能干。不巧,晚到了一步,让惠民抢了先。

茉莉和惠民说的话,一头圪猱本来可以听得很清楚,可是,眼下正是蝈蝈、萨达啦、山草驴子叫坡▲的季节,山虫们组织的大合唱此伏彼起,淹没了谷子地里一对情人的对话。

一头圪猱伸手逮住一只正在欢叫的蝈蝈,咬着牙把它攥得稀八烂,嘴里恶狠狠地骂道,“郑惠民,王八蛋,我非要你像这个大肚子蝈蝈似的,粉身碎骨不可”。

既然听不清楚,那就靠近一些,好好看看吧。惠民割几镰,一头圪猱也跟着向前爬几尺。可是,他头上的汗水流到他的近视眼镜片上,什么也看不清了。前几天下了一场雨,再加上今天没有一丝风,高粱地垄沟里潮湿闷热,就像进了蒸笼一样,把他闷得满头大汗。一头圪猱摘下眼镜,擦了擦,再重新戴好。一双红得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谷子地里的两个人。

看见茉莉和惠民卿卿我我的场面,一头圪猱热血上涌,憋得满脸通红。他几次想蹿出高粱地,去和惠民势巴势巴▲。但是,他又压住怒火,忍了。一是怕打不过又粗又壮,比自己大两号的郑惠民,会吃亏。二是怕和茉莉彻底闹翻了脸,以后不好见面。

他已经忍了好几年了。茉莉和惠民相好的事在头道沟并不是什么秘密,村里人的风言风语,早就灌满了一头圪猱的耳朵。在气愤的时候,他劝自己忍耐,“走自己的路,让他们嚼舌头去吧”,反正茉莉是我一头圪猱名正言顺的媳妇。哼,她要悔婚,没门,她家花了我家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她还得起吗?在头道沟,没有能拿的起这么多钱的主。你郑惠民也就是瞎想吧。你老爹不那么潮种,不会给你花那么多钱,买一个麻烦。茉莉,你也别阳性▲,你爹亲口说过,就是捆着,也要把你送到我家的炕头上来。

茉莉和惠民收工时从一头圪猱附近走下山。

一头圪猱听见茉莉说:“惠民哥,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洗澡了,身上都馊了。我已经和尚华、杏花约好了,今天下午下河洗个透澡。我正犯愁没有人给我们站岗放哨呢,正好你回来了,你就去给我们放哨吧。在头道河弯洗,早点去,不见不散。”

一头圪猱伸出长脖子,眼瞅着自己没过门的媳妇手拉着一个男人的手下了山。

一对情人没影了,吃醋的人却还呆呆地站在高粱地里抻着脖子发楞。

一头圪猱转动了一下发酸的脖子,抡起镰刀,砍断了一片高粱,然后远远地跟在茉莉惠民的后边,气冲冲地下了山。

一头圪猱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家。

一进家门,就看见他爹正蹲在屋门口,端着一个大黑碗,往嘴里扒拉荞面条子。

一头圪猱把镰刀扔到柴火垛上,气呼呼地大叫起来:“还顾得上吃呢,你就不怕噎着啊!”

金有站起身,指着儿子骂道:“和你爹就这样说话吗,你个不孝顺的东西!谁惹着你了,一进家门,就耍驴!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是你惹着我了。”一头圪猱指着爹吼。

“我一上午都没见你的面,咋惹你了?”

“你的儿媳妇都让人家给忙乎了,我都当了王八了,绿帽子都让人家给扣上了,你还像没事似的呢。”

“没头没脑的话,咋了。”金有问。

正在屋里做午饭的黑丫娘和黑丫听见院子里吵吵,急忙跑到院子里来。

黑丫娘问:“咋了,又吵吵巴火▲的?”

“你问他吧,一进门就朝着我吼,又是王八,又是绿帽子的,没头没肚▲的,不知道是谁在这个太岁头上动了土了。”金有说。

“儿子,消消气,看看,嘴唇都气青了,啥事让我儿子动了这么大的肝火啊?”黑丫娘边用围裙擦手边问。

“玉柱,有啥大不了的事情,不会好好说话。有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吵,快上屋,喝口水,压压气,消消火。”黑丫劝说弟弟。

黑丫和黑丫娘把一头圪猱拉进屋,黑丫爹也跟着进了屋。

黑丫递给弟弟一碗水,一头圪猱坐在炕沿上喝水。

黑丫娘问:“谁惹着你了,告诉娘。要是你有理,娘去给你争理出气。”

一头圪猱定了定神,把在高粱地里看见的事情说了一遍。

二脱产说:“我当是啥事呢?着这么大的急。他不是没把你媳妇咋着吗,还值得急成这样?他们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村里人谁不晓得啊。郑惠民救过茉莉的命,来往勤一些,近乎一些,也没啥大惊小怪的。”金有说这些话是为了给儿子消火,实际上他的胸中也有火往上涌。

黑丫娘说:“你说的倒轻巧。人家把绿帽子往你儿子头上扣,你还帮儿子正当帽子,有这样的爹吗?人们都说郑惠民和钱茉莉不清楚,原来我也不当真,还往好处想。这次是你儿子亲眼见的吧?不知道你是咋想的,反正我是咽不下这口气。这边是儿媳妇跟野汉子勾搭,那边是丫头让人家给甩了。勾搭咱们儿媳妇的偏偏又是咱的女婿。这些丢脸的事都让咱摊上了,好说不好听啊,可咋好唉。你还能坐得稳,可真有抻头啊。”黑丫娘越说越伤心,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爹,我也担心郑惠民要变心。我每次找他,他都找借口躲避我。”黑丫说。

“火都炼荒了,你们还加柴火。你们可不要再加钢了。你们说的事情,难道我不比你们清楚吗?花了那么多的钱,那可是我的汗珠子掉到地上摔八瓣挣的啊,你们说,我不比你们心疼吗?我能让它打水漂吗?我的姑娘要让人家给瞪了,我不比你们着急吗?可是光着急又有啥用呢。还是消消气,稳稳神,想想辙吧。”听了金有的话,娘几个都不做声了。

消停了一会,黑丫娘说话了:“孩子他爹,你说的对,九九归一,还得你想法子。总得把媳妇娶回来,把闺女嫁出去。”

“不好办啊。咱们这俩孩子,心眼子都不少,可是论长相,确实差了半截。凭心而论,让他们和人家往一块一站,就看出差别来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可不像咱们那一茬子人喽。咱们那时候,是听媒妁之言,遵父母之命的。爹娘说一不二,小孩子谁敢和爹娘犟啊?可是现在呢,脚面的水,平趟。现如今是婚姻自主。不说别的地方,就说咱这沟里沟外,这几年退婚的离婚的少吗?逼急了,抹脖子上吊跳井喝药的也有吧。我也怕茉莉这个丫头,软硬都不吃啊。要是来硬的,一旦逼急眼,她就是不寻死灭活,还兴许跑了呐。你要是来软的,她就是不听,你有啥法子?再说黑丫的事,郑惠民就是不同意办事,咱能厚着脸皮把丫头送去吗?就说咱这张老脸不要,可以去贴人家的热屁股,上赶着把丫头送去,人家就不要,把你给休了,你咋着人家。过了门就是媳妇,再不是姑娘了。再找主,那就是二婚了。我琢磨多少遍了,不好办啊。”

金有转过身对一头圪猱说:“玉柱,你不是都清楚吗,我和你姑、你姑父,还有易先生都商量好了,也和老钱紧说定了,正在给你操办喜事。好事多磨啊。你千万要沉住气,再忍一忍。你给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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