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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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赋-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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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老瞥了眼他,微笑道:“刘三,你很像雨。”

刘三爷浑身一颤,吓得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像古时的奴才叩见主子时的不敢造次。

老人的这句话什么意思?摆明了就是说他嬗变,而且让人觉得自己很懂人心。

这说明什么?不放心。

燕老睁开眼晴,看着伏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他,轻声道:“起来。”

“是。”刘三爷干净利索起身,低眉敛目。

“今天叫你来,是想通知你一声,是时候了。”燕老摩挲着两只枯老手掌。

“明白。”刘三爷低声应道,之前为两个儿子归西的事苦恼懊悔的情绪早就抛诸脑后。

“没事,你就先回去吧。”燕老显得有些疲倦,眼皮开始断断续续往下搭。

“将军,其实有一件……事。”刘三爷欲言又止。

“什么事?”燕老精神了些许,疲倦之意一扫而光。

“最近,在江浙一带出现了一个新的组织,叫公子党,势头很猛,听说水很深,连黑龙团也忌惮三分,在上个星期,从未退让过的陶黑石竟然交出了浙江杭州的地下掌控权,足以见得这个组织不简单。”刘三爷探听到这消息之后,震惊得无以复加,在他印象中,还从来没有什么力量能使得陶黑石作出妥协的。

“清楚党魁是谁吗?”燕老深深皱了皱眉,又闭上了双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目前还不清楚。”刘三爷轻声道。

“这事我会思琢,你回去做好准备,孩子随时都可能接手。”燕老轻声吩咐道。

“是。”刘三爷见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恭敬行礼退出。

那个保姆送着他走出去,毕竟这个小院有无数的红外线枪点,稍有不慎,命就没了。

屋里很安静,燕老蹙着灰白眉毛,凝视着外面那九转百结百结欲断的凄雨,沉思冥想。

公子党?一个很新鲜的名词,连陶黑石都束手无策,看来这水深得确实有点离谱。

天底下,选择和黑龙团对着干的黑暗势力,多半没有好下场,不是被赶尽杀绝,就是被迫浪迹天涯,吃过陶黑石铁腕手段苦头的人,都会深深明白一句话的真谛: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所以,很多聪明的大枭都会默默生存,默默发展,绝不会不识时务地与其硬碰硬。

但这个新秀公子党却打破常规,小荷才露尖尖角,就急着对仗黑龙团了,有意思。

孩子有挑战喽。

一想到那个孩子,这位不懂人情世故为何物的老人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温柔,惊世骇俗。

————————

雨点,好像是千万支魔指,好像是千万条琴弦,弹出了千变万化的声音。

这梦幻似的雨不仅愁煞了考生,也愁煞了接送考生的家长们。

他们心急不安地等在考场外,风雨无阻,甚至比考场内的考生还要紧张。

可怜天下父母心。

高考第二天已经结束了,许子衿考得顺心如意,脸上写满了即将摆脱高三炼狱的兴奋之情,和萧云说说笑笑,随便在一家小饭馆解决了晚饭问题,然后便回到了状元旅馆休息,准备迎接最后一天的挑战。

萧云自然不能留在旅馆,以免让丫头分心,所以他就按时回到了家中。

曾叹昨日凄风冷雨,断了流年,枯了阑珊,瑟缩了枝头娇艳。

而今夜雨絮依旧,夜色朦胧,雨丝飘飞。

此时的雨,已经没有昨天的暴戾,柔柔的,典型的江南烟雨。

轻细的雨花,像飘忽的雾,白茫茫的,轻吻着人的脸,微微觉着痒,轻轻濡湿着衣裳。

邮电小区的一间屋内,一盏孤灯透着微光,萧云静静地倚在枕上看书,心内带着淡淡的喜悦,为被雨水冲洗而渐消的暑热、悄至的轻寒,为烟雨空蒙的清幽萧索,为雨中花木的明丽清新,为玻璃窗上斜斜滑落的雨线,为空阶上洁净的水痕,还有那栏杆上不断滑落又不断辍上的剔透水珠。

窗外的雨声时急时缓,一时淅淅沥沥打在芭蕉上,一时又哗啦啦倾在雨篷上,像一个调皮的孩童。微风起,纱帘轻轻扬起,雨气携着花木的清气透进来,枕簟生凉,萧云不由得往上拉了拉薄衾。

床头的暗绿色水杯里的栀子花开了,微灯下的绿叶白花逆着光越发显得水灵清透,像那个鬼灵丫头一样,一丝丝的香气缠mian,在夜里分外芳浓,不时被窗外透进的一缕湿湿的清寒冲淡,飘散开来。

听到外面雨声骤然大了起来,萧云不禁望了眼窗台,一时担心那丫头在雨声中能不能安心入睡,一时担心在窗台上的茉莉花细茎细叶的含苞新芽会不会被打落,心里有些烦忧。不过,他决定放手不管花儿,养花也要讲究无为而治,有时候过于殷殷,反而容易揠苗助长。

这些小植物,都是许丫头种的,还千叮嘱万叮嘱要他好心照顾,他当然不敢怠慢。

女孩子的心思,永远要比男孩子的细。

她们希望家里多点温馨浪漫,便会千方百计地用些小东西装点屋子。

例如植物,譬如毛公仔。

这些小植物不仅点缀了屋子,让屋子有了家的灵气,还给萧云营造了良好的读书氛围。

清雅淡静,很适合枕上夜读。

《大宝积经》:当舍于懈怠,远离诸愦闹;寂静常知足,是人当解脱。

萧云对看书的环境要求颇高,并不是那种闹市中都可以捧着《漱玉词》看得津津有味的人。他最为向往的读书环境,便是文徵明题画小诗中描写的:“茗杯书卷意萧然,灯火微明夜不眠。竹树雨收残月出,清华凉影满窗前。”

他深爱此中清致。

或是一窗深雪,灯下一枝腊梅,荸荠新爇,茶汤初沸,拥被读书,神仙岁月。

即使是除了一灯一书一床一被,什么也没有,手倦抛书夜梦长也是美好惬意。

此刻,他正捧着哈耶克的原版英文经济学经典名著——《通往奴役之路》细细品读,书间写满了笔注,要细细看的话,都是他自己的一些看法以及评论。人们往往羡慕成功人士光鲜的一面,却鲜有人了解他们为了走向成功之路所付出的艰辛努力。

幽静的屋内忽然响起了一阵细细的敲门声。

萧云放下书,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两个人。

金爷微笑地向萧云欠了欠身,他身后站着一个右手打着石膏的青年,冷峻孤傲,眼神里永远夹杂着淡漠,只是在见到萧云的那一刻,神色变得恭敬异常,如清教徒见到了《圣经》般虔诚。

萧云微皱眉,打量片刻,才记起这个陌生青年就是帮张山泉挡飞自己石子的那个手下。

他侧身让两人入屋坐定,便去厨房泡了三杯热茶,在这种微寒天气里,确实十分合适。

他将其中两杯放在两人面前,再拿过一张藤椅,坐在了两人对面,黑眸看向金爷。

“他在邮电小区附近转悠了几天,他说想跟着你。”金爷读懂了他眼神中询问的意思。

“跟我?为什么?”萧云疑惑地看着那个青年,“接近我,然后寻找报复的机会?”

青年紧抿着嘴唇,眼神执拗,沉声道:“我从不屑做这些阴险的事,要报复也要光明正大地报复,即便是被杀死也在所不惜。我想跟你,主要是我服你,我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认死理,只要认准了的东西就一定会去做,你能打赢我,我就跟你。”

“我让你杀人你也去?”萧云笑意玩味。

青年赫然起身,眼神流有狠意,沉声道:“你让我杀谁?”

萧云摆摆手,轻笑道:“你还真以为我仇家遍天下,说杀人就杀人?”

青年抿着嘴坐下,似乎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开玩笑,恢复了冷峻孤傲的模样,神态一片淡然,仿佛杀人对他来说,就跟吃喝拉撒一样平常。那晚,被这个年轻人用刀毫无破绽地教训了一番后,他非但没有记恨,反而铁了心要跟他。

他最欣赏这个年轻人的地方,就是那种清净如竹的气质,绝不会假惺惺地故作深沉。

“你叫什么名字?”萧云微笑问道,悠悠转着茶杯,茶水很烫,还在腾腾冒着白汽。

“薛子。”青年正襟危坐,腰板笔挺,像是一个军人作风。

“薛子?有特殊含义吗?”萧云好奇道。

“‘薛子’为‘孽’,这是我自己起的,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个妖孽。”薛子轻声解释。

萧云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

薛子神情有些黯然,沉声道:“我是个孤儿,刚出生不久,父母就双双离世,我是被邻居收养长大的。我养父原来是国家武术队的教练,养母早逝,他没有再娶,也没有孩子,便收养了我。收养我不久后,他便得了重病,退休在家。他教我做人,教我武术,我十分敬爱他,可是在我10岁的时候,他还是留下了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撒手人寰。我觉得自己是个妖孽,总是会让最亲的人离去。”

萧云和金爷两人静静听完,唏嘘不已。

半晌,萧云抿了口茶,轻声道:“薛子,你跟着我,张山泉那边,说了吗?”

薛子点点头,轻声道:“他虽然不乐意,但是也奈何不了我。”

萧云微微一笑,看了一眼他右手的石膏,道:“你这手没事吧?我上次下手有点重。”

“不碍事,没伤到骨头,休整一段时间就好了,我左手一样好使。”薛子轻声道。

“这样就好。老金,薛子就交给你了。”萧云浅抿了口茶。

“你放心,薛子的伤就交给我吧,我认识几个比较好的医生。”金爷轻声道。

薛子不知道这两人的具体关系,但在言谈举止中,可以判断出金爷也是跟着他的。

金爷侧头转向薛子,轻声道:“你先到门口等我,我还有点事情跟云少商量。”

薛子点点头,放下茶杯,起身,向萧云欠了欠身,便走出门外。

他明白,自己刚刚投向年轻人,很多事情是不能知道的。

金爷等门关好后,才轻声道:“云少,找到吕彪了。”

萧云双眸倏然圆睁,阴声道:“在哪?”

金爷轻声道:“人死了,尸体被抛进西江,在下游,被一艘采沙船发现。”

萧云双眉一扬,微微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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