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延安》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保卫延安- 第6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捕尤莸纳簦
“很好……一鼓作气,求得全歼……不要替**心,我又不是新兵,还要班长带领我学打仗……”陈兴允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在耳朵里,听彭总说话。
陈旅长扔下电话耳机,说:“老杨,我去了。”他跃出堑壕。
杨政委一把拉着他,喊:“你不能离这里,我到赵劲那里去,带领他们拿下那个阵地;你掌握炮兵,配合我攻击。我去咯!”他不容陈旅长分辩,以军人特有的矫健、敏捷,向炮火激烈的地方跑去。他一阵跑,一阵滚,又一阵匍匐前进。不一会,他的身影让炮火的烟雾遮住了。
五时一刻,陈旅长那个旅配合兄弟部队向整编三十六师最后一些阵地发动总攻击。
这是最紧张的时刻,人们经过整日激烈战斗,嘴干舌燥,神经紧张到极点。枪炮声好像山洪爆发,吼成一片!英雄的人民战士在强大的炮火掩护下,一次、二次、三次、四次……
反复地在冲杀。杀声、喊声摇天动地,耳朵震得只是嗡嗡响。
战士们突上去了。刺刀、手榴弹、肉搏……占领敌人阵地的号声响了;战场上响起了欢呼声;红旗在烟火中忽隐忽现。
部队突破敌人最后的阵地以后,太阳已经落了。全部控制了敌人阵地的时候,已经断黑。
敌人阵地上到处都是被摧毁的地堡和堑壕;到处丢着尸体、大炮、机枪、子弹箱和烂鞋破衣……有的部队冲上敌人阵地后,立刻就去追击了;有的部队还在清点人数,整顿组织;有的部队还在清查俘虏、武器。
陈旅长赶来了,他问了向导,知道此地是沙家店以南十二里的风山。他要参谋们把地图铺在地下。一个参谋用手电筒照着地图。
陈旅长看着地图对旁边几个干部说:“你们的部队全部追击去了么?”
一个干部说:“这里还有一些部队打扫战场。”
陈旅长说:“把其他事情放下,统统去追击!”
西北野战军所有的部队都在猛追溃乱的敌人。
周大勇率领第一连攻下敌人最后一个阵地时,就没有停止,继续追击,不顾一切地向敌人中间插。他心里有数:“敌人是被打散了的,再多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他让战士们按上级规定的记号:把白手巾绑在左胳膊上,从山头上追到沟里,从沟里追到山上;见了敌人就往中间钻,钻到中间就四面开花往外打。敌人往山下滚,往沟里跳,互相践踏,狂呼乱叫。到处是敌人牲口、死尸、伤兵、炮、枪支、背包,到处是一堆一堆放下的武器和挤在一块等待收容的俘虏。周大勇不停地派战士把俘虏们往后带。他一共捉了多少俘虏,自己也记不清。
追了七八里路以后,周大勇一清查自己身边的战士,只有马全有掌握的一个班了。他正清查人数,眼前黑糊糊的拥来很多人,有人还低声喊:“谁!”
周大勇脑子一转,连忙把身后边的战士一推,要他们包围敌人。他回答:“自己人!”大摇大摆地往敌人跟前走。
一个敌人怯生生地问:“哪,哪一部分?代,代号?”
周大勇忽地扑上去,照一个敌人鼻子上猛
a了一拳,那人跌倒在地,周大勇抢前一步用脚踩住。
脚下的人喊:“你是谁?你是谁?哎哟!”边喊边咬周大勇的腿肚儿。
敌人摔过来一颗手榴弹。
“啪!”周大勇给了脚下的敌人一枪,又一脚把那死尸踢得翻了过儿,朝另一个黑影扑去。
马全有带着战士们从敌人两翼呼呼地喊着扑上来。敌人又投过来几颗手榴弹。战士们回了他一排子手榴弹。
有几个敌人跟着一匹大白马猛窜。有骑马的,这个什么大官?说不定就是三十六师(军)师长钟松。周大勇不歇气地穷追。猛乍,他影影糊糊看见一个敌人,扳住马鞍正要上马。周大勇推倒两个敌人,一步抢前,揪住那个正要上马的人。那家伙也精,脖子一缩,往旁边大沟中一滚,忽隆隆下去了。周大勇一看手里,扯下了那家伙的一片衣服。他连忙往沟里摔了几颗手榴弹。接着,他扭头,飞起腿踢倒那牵马的敌人,又用膝盖顶住那人的胸脯,问:“滚下去的是谁?”
“长官、长……高抬贵手!滚下去的,是,是师长,钟,钟松,……”周大勇好气愤啊!问:“真是?”
“我不说假话!长官,我是个跛子。官长!钟师长三处带伤,满身是血。你看,这是他的马。我,我是马伕!”
周大勇打着手电筒,又从地下拣起他撕下的那片衣服。一看,是衣服前襟,前襟的口袋中有钟松的名片、蒋介石的嘉奖令、胡宗南来的一份允诺提升他的电报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追!追!追他个屁滚尿流!”周大勇带着战士从沟边往下摸着,要去搜索。他边走边独自嘟哝,满肚子的火气:“***,到手的金子变成了铜,没捞住这泥猪癞狗的小子才丢人!”
宁金山说:“连长,三十六师叫咱全给收拾了,你还长出气!”
周大勇喊:“啰嗦!快往下溜,捉住钟松才算干净彻底!
才算无一漏网!”

早晨,当陈旅长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已照在窑洞的窗户上了。他看见旅政治委员从马褡子上爬起来,走出去了。他一时记不清他们昨天晚上怎么从战场上回来,又怎么躺在这窑洞的草堆上睡到现在。闪过他脑子的最明显的念头是:胜利捞到手了!
瞌睡还在缠磨他。他舒展了一下身子,浑身各骨节都痛,耳朵里有各种嘈杂的声音。他咳嗽了一声,嗓子是沙哑的,又干又痛。这二十多天人们是在一阵旋风似地紧张中过活的。他想,胜利,好不容易啊!二十多天,日夜急行军,冒风雨,忍饥饿,侦察,判断情况,制订作战计划,开会讨论,表决心,摸地形,挖工事,冲锋,肉搏……一件件的事情像放映电影一样,从陈旅长脑子里闪过。他想: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那几个钟头的战斗啊!一切意见,计划,决心……每一个人是胜利地活下来,还是英勇地牺牲?也都在那战斗的几小时中猛烈地经受考验。他又想起了很多战士干部的脸膛;想起团参谋长卫毅。想起了敌人遮天盖地地扑来,卫毅用无畏的英雄气魄挡住了敌人,直到忠诚的烈火烧至最后!像战争中常有的情形一样:在紧张战斗的时候,即使最好的同志和最亲爱的人牺牲了,人都很少有怜惜和难过的心情;可是战斗打罢,想起那些牺牲了的同志,人就会心如刀绞,流下眼泪。这时,陈旅长想起卫毅和其他牺牲了的同志,一阵悲痛袭上心头!他从铺上爬起来,好像要赶走自己脑子里一切翻腾着的思想感情似的!
电话铃响了,他拿起电话耳机,说:“嗯,好,让周大勇把俘虏来的高级军官和缴获来的文件带来见我——正十二时。嗯,整顿组织;嗯,弹药要立刻补充。对呀!准备继续战斗!怎么?对的,对的。……”陈旅长像一切指挥员在战后的情形一样:浑身疲乏,脑子轰响,脸色焦黄,眼窝陷下去了。但是,他总强打精神干完自己应该干的一切事情。
陈旅长到了赵劲团的团部,看见该团政治委员李诚。陈旅长沉下脸问:“赵劲呢?”
“到一营去了。”
陈旅长停了好一阵又说:“卫毅牺牲了!”下边一句话没说。但实际上是责备,“这要你们负责的!”
李诚侧过头,望着一边,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这是无谓的埋怨,这是由悲痛变成的激怒!
陈旅长走到门口又返回来,望着李诚那瘦削而阴沉沉的脸,说:“我们要为活着的人着想,我们没有权利为已经倒下的人悲痛!当然,——”他左手伸出来用力往下一压,再也无法说下去。他后悔自己又提起卫毅牺牲的事情,显出不愿再谈下去的神情。“李诚,派一个参谋带我到一营去。我要去看看我的战士们!”
陈旅长走后,卫毅的亲兄弟卫刚和卫毅的警卫员走进来。卫刚头上脖子上都扎着绷带。
李政委问:“你回来了?”
卫刚说:“三岔湾战斗中,敌人飞机扔的炸弹把我的通信员炸掉,把我也炸得死过去。同志们都说我完了,可是以后卫生队的同志们又把我从土里刨出来,送到医院。我昨天半夜里赶回来,现在还在政治处住着。我——”李诚说:“这些,我知道。我问你为什么不多在医院住几天?为什么这样快就回来?”
卫刚搭拉下眼皮,说:“快?我倒是回来得太慢了!”
李诚,往日像千年的柏树一样坚实,摇不动,可是目下,痛苦搅得他心乱如麻。他突然双手扳住卫刚的肩胛,望着他的眼,声音抖动地说:“卫刚,再大的打击,我们也经受得起!经受得起!经受得起!……”卫刚的样子,这样像卫毅。李诚觉得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卫刚而是卫毅。卫毅像是微微耸耸肩膀,诚朴而谆厚地微笑着说:“政委!战士们劲头挺足!”卫毅的警卫员把马褡子搬进来。李诚想:“他是用门板给卫毅把床支好了?”直到现在他还想不通:卫毅那样气刚刚的人,就能撇下自己的事业,永远离开了自己的同志?不会,这是绝对不会有的事情!
卫毅的警卫员说:“李政委,参谋长只有一条老布被子,我们给他裹上了。现在要盖棺材,你是不是再去最后看一看他?……再去最后看……”李诚猛地摆了一下头,说:“不!”
警卫员还迟疑地站在那里。
李诚大喊:“我不去看!我不去看!你走开,你走开!”
李诚很快地来回走着。
突然,卫刚头顶住墙,哭了,大声哭了:“哥!让我替你去死!让我……哥!”
李政委自言自语地说:“一个非常优秀的人倒下了!……
党的事业需要他,非常需要!”他的胸口有什么东西激烈地涌动,血液在血管里急速地奔流。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窑洞的角落,卫刚什么时候走开,他也不知道。
突然,门外山头上齐放了几排子枪,随着枪声又是低沉悲痛的歌声: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
李诚立正站着,两眼涌出了热泪;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