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 第4部分

要知道，以正常大学生的生物行为，就算早上有课，也总是会在迟到的最后底限挣扎，早餐要不是省略掉，就是囫囵吞枣解决。若是上午没课，那绝对会直接睡到中午，省了一餐。也因此，对于能够悠闲享用早餐的幸福，我和盈芳这两个迟到黑名单榜上有名的人物都相当珍惜。

听了盈芳的话，怡苹耸耸肩：”也没办法呀！总不能帮瑛华打包吧？”

怡苹和盈芳准备回房间收拾随身行囊，展开今天的观光行程，同时也得叫醒瑛华，我则是先去厕所一趟。

厕所位在二楼走廊的尽头，老板娘为了住宿房客方便，还特意改建，成为有两个隔间的公共厕所。当我从厕所走出来时，正好看见站在洗手台前的瑛华。

”啊！瑛华，妳醒了啊！”我笑着走上前去，瑛华只是默默的点了一下头，又继续洗手，关掉水龙头，离开了。

我以为瑛华只是还没完全醒来，所以不想讲话，因为我也是在起床后会精神萎靡的人种，因此我完全不把瑛华的冷漠放在心上，洗完手后也跟着返回房间。

回到房间后所看见的景象让我愣住了。瑛华仍然躺在床上，睡得天塌不惊。怡苹坐在瑛华身旁，用力摇晃瑛华：”瑛华！快起床！我们要丢下妳，自己先走啰！”

我完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瑛华刚才不是起床去洗脸了吗？怎么又躺回去睡了？”

正在收拾背包的盈芳抬起头来看我：”妳在说什么啊？我们回到房间的时候，瑛华还是睡得像死猪似的，叫都叫不醒。”

我张着嘴，讶异的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怡苹仍在试图唤醒瑛华，完全没注意到我。

这是怎么回事？如果瑛华一直都躺在床上睡觉的话，那么方才我在厕所遇见的瑛华是谁？我已经完全清醒了，这绝对不会是我在作梦。

在怡苹的努力下，瑛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终于睁开眼睛，不等瑛华完全清醒，怡苹立即开口埋怨：”拜托喔！大小姐，妳真的很难叫醒耶！”

”什么啦…　…”瑛华懒洋洋的支起上半身，满是睡意的脸上有着浓浓的疲倦。

”什么什么啦！妳知道现在已经几点了吗？我们的计划已经Delay了，再不快一点，我们今天的行程会跑不完的。”完全无法容忍既定行程表被打乱的怡苹炮声隆隆，对于尚未完全清醒的瑛华而言，无疑是鸭子听雷，只见她揉了揉太阳｜穴，蹙眉不悦的说道：”唉！别这么大声嘛！我们是自助旅行，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啊！干嘛连出来玩都要被时间绑得死死的？”

听见瑛华的反驳，怡苹的音量变得更大，声音还提高八度：”妳什么态度啊？我每个时间的行程都安排得好好的，妳这样是打乱大家的团体行动，妳知不知道啊？”

瑛华也许是有起床气的毛病吧？面对怡苹的斥责，瑛华平时笑嘻嘻的模样完全不复存在，冷冷的回嘴：”团体行动？呵，是妳自己的专断独行吧？每次妳都说风就是雨，为什么我们一定得配合妳不可？”

”妳…　…！”瑛华不适当的冷静让怡苹陷入暴怒的状态，此时的怡苹气到说不出一句话来，涨红的脸快要变成猪肝色，盈芳吓得不知所措，看看瑛华又看看怡苹，眼中泪花乱转。

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是我们四人第一次结伴出游，也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夜，我完全没料到生活习惯的微小差异竟然会造成这么大的冲突。

我壮起胆子，走到怡苹身旁，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啦！别生气了。瑛华妳不要这样子，怡苹策划这次行程很辛苦，她也是尽力在为我们大家着想。怡苹妳也冷静点，晚一点出发没关系的，瑛华只是太累了…　…”

我的安抚似乎对怡苹而言不受用，怡苹用力挥开我的手，气呼呼的离开房间。瑛华仍然坐在床上，兀自生闷气，对我和盈芳视而不见。盈芳仍然维持原本收拾行囊的姿势：左手拿钱包，右手抓鸭舌帽，圆润的脸上满是胆怯。

我只好先去安慰盈芳。在我们四人之中，盈芳素来个性比较怯懦，迷糊的个性令她吃了不少亏，也因为她胆小怕事的个性，她从来不会去和别人起争执，只求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也因此她非常依赖强势的怡苹，对怡苹几乎唯命是从。

房间的气氛像是凝固般的沉重，盈芳冷静一点后，便默默的坐在角落翻阅旅游手册，瑛华仍然坐在床垫上，一动也不动。我觉得自己快要在沉默中窒息了，便离开房间，打算先到附近走走再说，同时暗自祈祷，也许等我回来时，怡苹和瑛华已经和好如初了。

京都的大街小巷是四通八达的，走着走着，我发现京都的街道非常不可思议，大马路和街道间有许多小巷子呈垂直状互相连结，整座城市有如棋盘上的方格。这些小巷子丝毫不脏乱，反而非常井然有序，布置竹篱笆和盆景，别有洞天的精致美感。而且由于小巷子非常多，当我走在这条巷道内，可以听见隔着两、三栋房舍远的街道传来的声音，忽远乎近，无法掌握距离感，整座京都彷佛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见小孩子吟唱童谣的歌声。

当童谣的旋律传到我的耳朵时，我全身像是被定住似的，血液也完全冻结。那是我梦中听见的第二首童谣，略为哀伤的曲调，在小孩子稚嫩嗓音的诠释下更显哀凄。

为什么会唱着这样令人难过的童谣？而且还是一大群孩子齐声合唱？我循着歌声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巷弄街道，想要找出唱歌的孩子们，那歌声却像是在和我玩捉迷藏似的，完全无法掌握确切的声音来源。

终于，我看见在巷子中齐声唱歌的那群孩子，他们像是在玩某种游戏，其中一个小孩蹲在地上，用自己的双手蒙着眼睛，其余孩子围成一个圆圈Qī。shū。ωǎng。，将蹲在地上的小孩包围在中心，手牵着手，一边绕着中间的小孩走，一边唱着那首诡异的童谣。

当歌声停止时，绕圈圈的孩子们也停止步行，这时蹲在地上的小孩就会喊出一个词，似乎是某个人的名字，这时其它的孩子们就会哄堂大笑，说”不对”（这句我还听得懂），不过也有些时候，孩子们会大笑：”答对了”，这时蹲在地上的孩子就会站起身来，和他正后方的孩子交换，换成另外那孩子蒙眼蹲在地上，而原本被围在中间的孩子加入圆圈当中。

看来这群孩子们是在进行某种游戏，令我想到小时候玩的”梅花梅花几月开？一月不开二月开，二月不开三月开…　…”也许这群孩子所唱的童谣就类似这个游戏的口令吧？

我站在街角，看着这群孩子玩着、笑着，他们的笑语带有毫无杂质的纯真，我想起自己也曾有过这天真无邪的童年岁月，又意识到即将迈入社会、正式长大成｜人的自己，原本这次旅行就是要作为”变成大人的最后纪念”，为自己的学生生涯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如今却…　…

一只手突然搭在我的肩上，我吓了一跳，猛然回头，怡苹就站在我的身后，笑着说：”小梦？妳怎么在这里？”

我瞅着怡苹，她看起来心情平静许多，虽然脸上的笑脸仍有些勉强僵硬，但好歹她可以让自己露出笑容了。我也笑着回答：”就出来走走啊！怡苹，妳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呢！只是一时真的是被气到了，出来让自己冷静一下…　…妳说的也有道理，瑛华身体可能还没有调养好，我不应该这样责怪她。”

我松了口气，怡苹果然还是理性成熟的。

”那我们回去吧？现在开始欢乐的京都之旅也不迟。”我笑了笑，怡苹这时也露出真心的灿烂微笑：”好啊！”

我正想和怡苹一同返回民宿时，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我回过头，赫然惊觉，原本唱歌嬉戏的孩子们竟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巷子内安安静静的，我的耳边还留有方才童谣的旋律，这群孩子们是在我和怡苹说话的时候离开的？可是方才他们明明还正在玩兴上，况且我跟怡苹才讲没两句话，他们怎么可能在眨眼间全部消失？

”小梦？怎么了？回去啊！”

怡苹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空荡荡的巷子映入我的眼帘，前所未有的颤栗袭上心头。

后来我才知道，事件发生前必定会有征兆，因为所有的变故都不会是一天造成的，一定是由无数个开端埋下伏笔，最后酝酿成一件大事，再由某条导火线引爆。

但是这时的我，还无法察觉出眼前的种种异像将会演变成何种命运，只能任由自己茫然摸索，最后被炸得粉身碎骨。

人偶　第二章　童谣03

在返回民宿的路上，我将方才听见的童谣哼了一遍给怡苹听。怡苹才听到第二句，立即说：”啊！这首歌我知道。”

怡苹说，这是一个很由来已久的游戏，这首歌的歌名就叫做”笼子”。

围起来　围起来

笼子里的鸟儿啊

什么时候出来呢？

在黎明来到的傍晚

白鹤和乌龟跌倒了

后面的正面是谁？

”我们小时候应该也玩过类似的游戏，小孩子围成一个圈，当鬼的小朋友被围在中间，围成圆圈的小孩子手牵手，一边绕圈一边唱这首童谣，童谣唱完的时候就要停下来，让当鬼的小朋友猜是谁站在他的正后方，如果没猜中的话，他就要继续当鬼，如果猜中了，就要换被猜中名字的小朋友当鬼。”

”如果是玩游戏用的歌，这曲子的旋律也太悲伤了…　…干嘛不唱得欢乐一点？”

”这妳就不知道了。”怡苹狡黠一笑，”这些游戏都是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以前的日本又没有Do、Re、Mi、Fa、Sol，就像中国古代也只有宫、商、角、征、羽一样，古代的旋律本来就比较偏向现在所谓的小调。而且啊…　…古代小孩唱的歌，多半都是一些坏事，没办法欢乐的。”

听了怡苹语带玄机的话，我不由得狐疑：”都是坏事是指什么意思？”

怡苹立即发挥她的博学多闻：”其实啊，以前父母教小孩子唱的歌，多半是当时社会上的案件，比方说镇上的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