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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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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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冕呵呵一笑,捋须道:“辛苦,辛苦,这阁里的书吏,你做事最是用心,事情办妥了便好。”

王重忙道:“大人都不辛苦,学生岂敢自称辛苦二字?是了,大人可听到这宫里的一些流言吗?学生也是听通政司那边传的消息。”

“流言?什么流言?”蒋冕好整以暇地吃了口茶,显然对外界的事务并不关心。

王重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道:“听说,张太后那边说了不少对杨大人不满的话,言辞很不客气呢?”

“哦?”蒋冕的脸色凝重起来,道:“都说了什么?”

王重连忙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说了,最后道:“那毛大人突然称病出宫,想来为的就是这件事,现在那位毛大人多半已经去了杨大人的府上了。大人,学生说句诛心的话,毛大人这是去邀功请赏去了,也就是大人太老实,两耳不闻窗外事,否则这时候何至于被这毛大人这般欺负?噢,他去杨大人那边卖好,倒是大人在这儿为他做事,这是什么道理?”

蒋冕冷然道:“有成,慎言!”

王重乍舌,他左右又看了一眼,确定外头无人,才将声音压到最低,道:“依学生看,宫里对杨大人似乎有不少成见,这杨大人尚且不知,再三顶撞宫中,迟早有一日……大人,这是天赐良机,说起来您的资历比那毛纪要厚实不少,若是杨大人……大人岂不是?”

蒋冕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阴沉,随即一声冷笑:“王重,你好大的胆子,杨大人是我及得上的吗?他历经三朝,无论是学识还是德行都远在蒋某之上,你懂个什么,竟敢说这样的话?至于毛学士,那也是有德之人,你再三恶意揣测他,又是什么居心?本官见你毕竟是有功名的人,又是同乡,今日你的这些话暂且不和你计较,可是再有下次,休怪老夫翻脸无情,下去吧!”

一番声色俱厉的话吓得王重冷汗直流,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蒋冕一眼,一副还想要解释的样子。

蒋冕怒斥道:“你还想说什么?你今日说的胡话说得还不够多吗?滚!”

王重已不再敢留了,连忙告辞出去。

在耳房里的蒋冕,脸色变幻不定,随即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却带着几分冷意,他低声喃喃自语:“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看来这一次,有些人确实是乱了方寸,连这个王重也动用了,你们真以为王重的弟弟前几个月在乡里大肆买地的事,老夫不知道吗?这么多的银子开销,以他一个小小的举人能承担得起?”

他一声冷笑,仿佛在笑这背后之人不自量力,随即脸色又变得慎重起来,犹豫了一下,却是忍不住摇头,低声自语:“不对,不对,以杨廷和的手段还不至于如此作践,收买王重这样的小人使这手段的想来是毛纪了,毛纪啊毛纪,你这是何苦啊,你想做螳螂,可是老夫并非是蝉,谁是麻雀,眼下还指不定呢。”

他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报纸,目光游移,又恢复了以往木讷的面容,双眉凝起,认真细看起来。

过了片刻,有个书吏斟了副新茶来给他换,这书吏平时并不起眼,和蒋冕关系向来疏远,他蹑手蹑脚地斟了茶,突然压低了声音,手脚却是不停地在收拾桌上的糕点,低声道:“大人,方才有个太监寻王重去说了几句话。还有一件事,翰林院当值的几个学士、编撰似乎在四处打听什么,今日清早广西那边来了家书,说是有人在老家那边打听老太爷的身体。”

蒋冕的眼眸掠过了一丝冷色,道:“看来有人是将老夫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不拔掉是誓不罢休了。”

这不起眼的书吏沉默了一下,随即又道:“大人要不要……”

蒋冕冷冷一笑,摆摆手道:“什么都不用做,等着看好戏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他微微一笑,端起刚刚换上的新茶,慢悠悠地继续道:“路政局那边要多多关注一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眼下他们似乎是不起眼,可是迟早会有乱子闹出来,至于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去管,也不要去问。”

这书吏识趣地道:“那么学生告退。”

……

路政局已经成了风尚,有了嘉奖状这样的护身符,行商不知便利了多少,况且人家有了,你没有却是不成,因此京畿附近的商贾大多都来抢购,便是山西、山东、宣府的商贾也是闻风而动,如今路政局附近已是商贾云集,因为一时半会也未必买得到,因此不少远道而来的商贾不得不暂时在附近打尖歇息,徐谦看中商机,便将徐福叫去。

徐福这些日子很忙,因为徐谦太喜欢躲懒,读书人大多都是耍嘴皮子厉害,一遇到事就立马歇菜,好在徐福还算任劳任怨,拿这徐谦也没办法,许多事,自然也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堂兄……”徐谦笑嘻嘻地看着他,道:“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算起来,爹也差不多要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他这一次能带回多少人,哎,去的时候,他说若是能招募几十个书办,能招募百来个力士就已足够,向北镇府司那边也只申请了这么多个缺额,可是现在看来,这些人还是不足,你看看外头,几百几千的商贾眼睛都看着路政局,每日都是忙得不可开交,就这还远远不足呢。”

徐谦乱七八糟的扯着题外话,徐福却是早认清徐谦的本质了,这家伙太懒,有时候懒得无可救药,没事是绝不可能跑来和自己说闲话的,他苦笑一声,道:“公子,你有话直说吧。”

徐谦瞪他一眼,道:“你怎么一点情份都不讲?我们毕竟是堂兄弟,难道咱们在一起,就不能拉拉家常?罢,你既然不肯和我闲聊,那我就和你说正事吧。”

这厮倒打一耙,让徐福干瞪眼,只听徐谦继续道:“我在想,咱们徐家这么多人每天为别人挣银子,自家却是可怜巴巴的吃着那点俸禄,这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如今咱们是有点小权了,也确实站稳了脚跟,可是谁不想住大房子,出门都有轿子接送,身边有几个美婢伺候着?可是难啊,手上没钱处处都难,于是我便琢磨,咱们是不是趁机做点小买卖,可我是读书人,读书人经商,毕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而我爹呢,如今已经官拜百户,实在抽不开身,徐寒、徐勇、徐禄他们,我说句不好听的,让他们做事可以,可是让他们去打点生意,他们是不成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徐福堂兄最是合适,这里的差事是人都能做,可是打理生意,却非徐福堂兄不可。徐福堂兄,不如你辞了差……”

徐福犹豫了:“做买卖,做什么买卖?”

第二百二十章:王八国戚

这世上有两种聪明人,前者总是有些小聪明,因为能占到一些便宜而沾沾自喜,后者虽然同样自私自利,可是却懂得取舍,知道什么可以拿,什么不可以拿,有些便宜占不得,细水长流才是王道。

徐谦父子都是后者,路政局每日近十万两纹银的出入,若说他们不动心,那是假的。

但凡有机会,他们父子巴不得在石头缝里榨出几斤油来,只是路政局的银子,他们却不敢动。

用徐昌的话来说,别的银子都可以贪墨,唯独这宫里的银子却是一文都不能占,徐谦也深以为然,嘉靖这性子一向吃不得亏,你抢他的银子,活腻歪了吗?

现如今,徐家老少二人两袖清风,连火耗银都不拿,该多少是多少,清廉之名早已传遍了整个路政局,这二位大爷如此清廉,下头的人谁敢贪渎?以徐昌的性子,多半要将人抓去活埋了不可。

好在这路政局的薪俸是自己制定,足足是亲军的五倍,反正局里有钱,拿钱出来给自己发工资也是无妨。

只是这是大明朝,大明朝的官断没有靠薪俸过日子的,这些时日看到大笔大笔的银钱出入,徐谦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现在路政局逐步上了正轨,徐家这么多号人住在京师,没钱怎么成?徐谦这才将徐福找来,为的就是这件事。

他对徐福道:“做官并不是你擅长的事,你为人精明,不如做些生意,至于做什么生意,我再想想。”

和徐福约定之后,徐谦当真开始琢磨起来,做生意其实并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做到一本万利,徐家的本钱不多,可是徐谦的眼界却是高了,每天看到路政局大额银两的出入,怎么还看得起那么丁点蝇头小利?因此,徐谦如今有点儿眼高手低。

而在这时,三位国舅爷终于来点卯了。

原本说好了徐谦入宫那一日的次日便来点卯,结果等了三天,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想来人家也没有把这个当一回事,他们是大爷的命,吃喝玩乐在行,让他们来点卯当值,还真是为难了他们。

其实他们只是挂个名不来当值也好,徐谦眼不见心不烦,可是今日或许是宫里见他们不像话,两宫那边派人去催促了的原因,这三个家伙才满不情愿地来了。

张家兄弟自不必多提,这二位大爷其实生得颇为俊秀,虽然年纪大,可是肤色保养得极好,一般人只以为这二位大爷是出了名的大爷,无恶不作,想来必定是五大六粗的人物,可是他二人给徐谦的印象竟有点像仙风道骨的高士。

徐谦看到他们,心里就不由想:“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今日算是见识了。”

至于那位永丰伯王成,年纪不过三旬,和这张家兄弟比起来显得很稚嫩,他和张家兄弟关系并不好,虽是一起来的,可是两方并没有说什么话,他只是不耐烦地摇着扇子,进了值房,就不耐烦地猛摇,口里很不客气地道:“这儿怎么这么多人?讨厌死了,大爷我昨夜三更才睡,清早起来遭这样的罪。哪个是徐谦?你就是徐谦罢?你来得正好,我有话问你。”

这口气大得吓死人,显然这位王国舅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真把自己当了大爷。

张家兄弟听了王成这不可一世的口气,一起冷哼一声。

王成当作没有听见,架起二郎腿,把扇子一收,忍不住要端茶来喝,可是看了这茶,忍不住满是厌恶,道:“这也叫茶?我家的马尿都比这香,啧啧……没意思,换副好的来。”

徐谦朝他呵呵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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