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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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套人家-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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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置身于成波的办公室从从就产生了一种温存的甜蜜感,仿佛家庭主妇回到了自己可爱的小屋里一样。

在成波的备课本下面,从从发现有一页折起来的纸,她无意中展开,被上面几行内容相同,大而潦草的字迹惊呆了:

我能爱你吗?

我能爱你吗??

我能爱你吗???

毫无疑问,字是成波的。

成波一向要求学生字迹必须工整,规范而美观,而且他也成为这方面的表率,字写得十分工整漂亮,从不潦草。

这三行字,显然是在情绪十分波动的情况下写出的,从递增的问号,又可以肯定,成波是对一个经常考虑的事情在找出路。

从从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把纸揉成一团,装到自己的衣兜里。

“她? 这个她,是谁? ”从从满脑子塞满这个“她”,什么也思谋不成了。

他在问自己,能不能爱的女人是谁?

从从感到胸上堵了一团乱麻,难以理出个头绪来。

好寂静的夜啊,芨芨滩仲秋之夜,空无一人的校园之夜。

有个人交换一下,沟通一下该多好啊。

但这个人只能是白白,别的人不行。可白白自从友海回来以后,就难找见她的身影了。

白白的命真好,从从叹口气:“唉……”

香油调苦菜,各自取心爱。为什么自己偏偏取了成波这个“心爱”呀?

从从感到心烦意乱,昏昏沉沉的,脸贴在成波的备课本上,思绪飞出好远好远。

不知过了多久,从从被秋凉冻醒了,她面前的煤油灯已经熬干了油,不知在哪会儿熄灭了。她哆嗦了几下,浑身紧绷绷的。

从从忽然发现背后有明明灭灭的光亮,扭过脸一看,一个人影正朝外坐在门坎上抽烟。从那熟悉的轮廓上,她肯定,那是水成波。

“成波。”

从从轻轻地叫着,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守候在这儿的呢。从星斗的状况,她可以判断夜已很深了。

水成波没有动,不住地吐出烟雾。

从从来到他身后,想把双手放在他的肩上,但又缺乏勇气。

“从从,你咋没回家? ”水成波不动,不回头。

“我等你! ”

“世上有种无花果,同样也有无果花。”水成波的口吻里并没有责备,只有惋惜。

“能为一个人开一阵,哪怕无果,死也能瞑目了。”

“你不觉得自己付出的太多吗,为我这个半大老汉? ”

“你说过,爱情是不能自私的。我要能为你带来一点欢乐,付出牛命也甘心情愿,成波,你,爱过一个人吗? ”

“……”

“你不说话,我就得到了答案。那你,爱得深吗? ”

“深! ”

“她呢! ”

“不知道? ”

“咋,不知道? ”

“人家从来没说过。”

“你能忘记吗? ”

“不能! ”

“为什么不允许我也那样去爱呢? ”

“时代不同了,没有必要再去那样活! ”

“爱隋还分时代,身份,国界等等吗? ”

“……,,

“成波,我也要像你一样,永远爱一个人,不管他爱不爱我。”

“何必这么傻,这么苦? ”

“因为我爱不成别人,爱不成! ”

水成波叹息了一下。

从从大胆地坚决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她觉得水成波周身的战栗如同地震一样,传遍她的全身。

水成波没有回应她的这个爱抚,但也没有表示反感。

从从心花怒放,泪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头上。

“从从,你哭了。”

从从把泪水吸到嘴里。那么咸,那么苦,那么热。

眼泪本是心上的油

心里头不难活不往外流

她算体会到了。

“回家去吧,明天还有课呢。”水成波仍然这样坐着说。

从从顺从了,她的手恋恋不舍地离开成波的肩头,很快往家走。

她心里贮存了一个希望,一轮太阳,一泓秋水。

她想唱,但没来得及开口,突然发现,从苏神官的家里飘出一个人影,匆匆地向李家游过去。

她认出来,那是李引弟。

深更半夜,引弟去老光棍家干什么?

从从心中升起一团迷雾。

               第十二章

旗委扩大会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夜幕四合,繁星点点。

金如民在人们陆续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把方力元叫住了。

“金书记,你还有什么指示? ”方力元含笑问,他手指间的香烟只剩下了过滤嘴。金如民和他并肩走着,掏出烟,一人一支,点上吸了几口。

方力元忽然来了灵感,明天是星期天,于芳也从冗杂的事务中暂时解脱出来,何不邀上书记同志回家去小酌一番。于芳说过好几次了,让书记得暇“光临寒舍”,今天是个好机会,反正金如民回到招待所也是孤影孤灯。

“金书记,到我那儿去喝几盅如何? ”他对过去和现在都是自己的上级的书记说。

金如民看着他笑了一下:“咋,于芳想感激我吧? ”

“就算是吧,一别多少年,还没再见过你呢,有幸重逢,也是缘分嘛! ”

“那我就随缘吧。”金如民呵呵笑着点头,“你那姑娘也大了吧? ”

“高考都两回了。”

“战况如何? ”

“屡试屡败! ”

金如民“唁”一声:“咱们于芳在教育上是行家里手,怎么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扛上去啊? ”

方力元笑一笑:“一言难尽啊! 现在的年轻人,可没那么听话了。”

金如民仿佛听出弦外之音,拍拍他的肩头,笑着说:“时代发展嘛,事物总是变化的,包括人,包括你我,只要有志向,我看不必千军万马都往高考的独木桥上挤。力元啊,我总在想,一个村子出几名大学生固然值得庆幸,学下知识,坚守农村阵地,开拓进取,叫农村奔上富裕道路,更值得我们欢迎。农村太需要人才了。中国的事,革命离不开农村,四化更离不开农村,农村始终是咱们的主战场。”

方力元心潮涌动,方辰落榜,居然引出书记同志如此一篇宏论,可见进党校学习对一个领导干部何等重要。

他心有所动:“金书记,有机会,让我也去自治区党校进修进修哇。”

“行啊,不过最近去不成。你先干上一半年再说吧,咱们的干部队伍,像你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还很少,先当老师吧。五台山的蘑菇,你正是吃香的时候。”

方力元不再坚持,他明白,书记对全旗的事情,会作通盘考虑。

他的家离旗委大院不远,两个人就不骑车子,边走边谈。

金如民今天心情舒畅,会上研究的几个问题,解决得十分顺利,特别是他讲到刘改兴的事情时,全场鸦雀无声,人人都全神贯注谛听。

田直不久前到旗里开夏收会议,顺便向金如民汇报了红烽乡民主选举村长的经过。

“没想到,村民还真个民主起来,把个非党员选上了。”

田耿惴惴不安地望着书记同志。

“非党员? ”

田直点点头,等着挨训。

“谁呀? ”

“刘改兴。”田直脸上的汗水直流,并不是天热,心里紧张。

“噢,他是……”金如民在记忆中寻找这个名字。

“刘玉计的儿子。”

“哦,刘改芸她哥吧! ”金如民恍然大悟。

“是他! ”田直抹着涌涌不退的汗水。

“村民们为什么选他呀? ”金如民不动声色,掏出香烟让神色惊慌的田直抽。

田直点上烟,吸几口,使自己平静一点忿忿地说:“我们的工作没做好……”

“咋做的? ”金如民打断他的检讨。

“村支部事先圈定了两个人。”

“他们又是谁? ”

“苏凤河、李虎仁。”

金如民点点头,这两个人,他都了解,时过境迁,也不知近况如何了。

“为了能让老苏当选,我还去现场指导了指导。”

金如民忍不住笑起来,田直莫名其妙,怔怔地望着书记。

“老田,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村民们为什么要选你们根本没放在眼里的人呢? ”

“唉,村民们一点也不理解上级的意图! ”田直非常遗憾。

“刘改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村民们这样拥戴? ”

“大不过种了点枸杞子,挣点钱,农民眼窝小,就认为他是个人物了。”

金如民哈哈笑了一气。

他给田直倒杯水,放在他面前,自己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老田呀,我问你,那个苏凤河,一直务艺牲口,赶过胶车,对不对? ”

“是啊! ”

“你觉得他能带领全村人致富吗? ”

“老苏人缘好,老实疙瘩。”

“照你的说法,刘改兴人缘不好,用咱们的术语,就是他群众基础差,偏偏他被选上了,这不恰恰说明,他在人们心中有地位吗? ”

田直哑口无言。

金如民又问他:“你哥咋看? ”

田直支吾了半天挤出一句:“他能咋? 村民选的,他也只好认了,都是水成波那家伙搞的。”

“水成波? 跟他有什么关系? ”金如民眼前浮现出那个初出茅庐的民办教师。

“金书记,水成波在红烽桃李满天下,他在背后煽动,那帮年轻人就一哄而上,他那么干,还不是趁机公报私仇呀? ”

“跟谁有仇? ”

田直意识到失言,霸占成波转正指标的事能说出口吗?

他马上改口:“我哥跟李虎仁当了一二十年大队干部,有惹下他的地方,他借机出气。”

金如民微笑着说:“恐怕没那么简单吧,我就听说,水成波有过个转正指标叫别人顶替了。当干部办事不公,人家报复一下也未必就理短,关键是刘改兴这个人本身的素质。”

田直端在嘴边的水停在那里,脸上红白颜色交替变化像交通灯一样。

金如民在地下踱了几步,站在他面前,沉思了一会儿说:“老田,你凭良心说,这件事好赖? ”

“我觉得,刘改兴本事是有,他又不是党员,咋能当村长呀? 这不是东西颠倒,咱们共产党叫群众领导了吗? ”

金如民哈哈笑了起来,你不能批评他的想法不合理,刘改兴当村长,还是件新鲜事物,想不通的远不止田直一个人,往前推上十来年,不用说当村长,刘改兴想当个好社员都难于上青天。

“老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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