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轮 1 世界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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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轮 1 世界之眼-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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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姆还在刚才的地方,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兰德希望父亲真的是睡着了。他怀着恐惧的心情放下肩扛的东西,伸手到父亲的脸上探了探。谭姆还有呼吸,只是体温更高了。

兰德的碰触让谭姆醒了过来,但他还是处在半昏迷的状态。“是你吗,孩子?”他喘息着说,“真担心你。光明的梦已经消失,只剩下了噩梦。”他呓语着,声音越来越轻。

“别担心,”兰德说。他将外衣和斗篷盖在父亲身上,“我会用最快的速度送你到奈妮薇那里去。”他一边向父亲和自己保证,一边匆匆脱下染血的衬衫,换上那件干净的。扔掉血污衬衫时,他觉得自己就像洗过了澡一样。“我们到村子里就安全了,乡贤会处理好一切的。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当兰德穿上外衣,俯身去检视父亲的伤口时,这个想法就像一座灯塔在他的脑海中闪烁着光亮。到村里就安全了,奈妮薇会治好父亲。他只要把父亲送到那里就行了。

第6章 西林

在月光中,兰德并不能看得很清楚,不过谭姆的伤口似乎只是肋侧的一道小伤,伤口并不比他的手掌长。兰德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他曾经见过父亲受过比这个更严重的伤,而那时父亲只是将伤口清洗一下,甚至没有停止工作。他急忙在父亲的身上寻找更严重的伤口,结果却一无所获。

不过,虽然伤口很小,伤势却让人忧心。伤口周围的皮肤发烫,而身体其他地方的温度已经让兰德不由自主地咬紧牙关了。这种高烧足以杀死一个男人。兰德用水囊中的凉水浸透了一块布,将湿布敷在父亲的额头上。

随后他又尽量轻柔地洗涤包扎了父亲的伤口,但父亲低沉的呓语中仍然夹杂了几声微弱的呻吟。他们周围都是光秃秃的树枝,仿佛一只只在风中颤动的鬼爪。如果兽魔人找不到他们,返回农场时又发现那里的变化,很可能会循着他留下的痕迹跟过来——兰德一直在如此告诫自己。实际上,农场上那种无意义又杂乱无章的毁坏,说明兽魔人智力应该不高。但因此而相信它们会轻易放弃杀死他和父亲,这念头肯定是愚蠢的。现在他不能心存任何侥幸。

兽魔人,光明啊,兽魔人!走唱人故事里的怪物今晚打碎了他的家门。还有隐妖。光明照耀我,隐妖!

兰德忽然意识到自己正抓着绷带,僵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你简直就是一只看见老鹰影子就吓傻了的兔子,他轻蔑地想。然后他气恼地甩甩头,将绷带在谭姆的胸口处紧紧系在一起。

知道并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并没有让兰德停止害怕。兽魔人回来的时候肯定会搜索农场周围的树林,寻找逃跑者留下的足迹。被兰德杀死的那个兽魔人尸体会让它们知道,那两个人类并没有逃远。而且兰德更不知道那名隐妖会怎么做,有什么样的能力。不管怎样,父亲说过兽魔人有超强的听力。兰德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父亲的话,却发现自己正压抑着伸手捂住谭姆的嘴,制止他呻吟出声的冲动。兽魔人也能够追踪气味。我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他不能浪费时间为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担忧。

“一定不能发出声音,”他在父亲的耳边悄声说,“兽魔人会回来的。”

谭姆却仍然用低微的声音说着:“你还是那么可爱,凯丽,就像你年轻时那样。”

兰德紧皱起眉头。母亲已经死去十五年了。看起来父亲的高烧比他所料想的更加严重。现在没办法阻止父亲说话,但任何声音都有可能给他们带来死亡。

“妈妈希望你安静下来。”兰德悄声说。他停下来,清了清突然绷紧的喉咙。妈妈有一双温柔的手,这是他对于妈妈极少的一点记忆之一。“凯丽想你安静。来,喝点水吧。”

谭姆急不可耐地咽下水囊中的清水。但只喝了几口,他就将头转向一旁,又开始了轻声呓语,只不过现在他的声音已经低到兰德也听不清了。兰德希望兽魔人同样不会听到这些呓语。

他又开始了匆忙的工作,将三条毯子缠在两根车辕上,做成了一个简陋的担架。他只能提着担架的一端,将另一端拖在地上。这样应该也可以了。然后他从最后一条毯子上割下一条,系在担架的两根棍上,作为挂在肩膀上的带子。

他尽量轻柔地将谭姆放到担架上,父亲的每一声呻吟都会让他瑟缩一下,父亲对他而言一直都是不可动摇的依靠。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父亲,能阻止父亲,甚至对父亲造成影响。现在父亲变成这个样子,几乎让兰德又失去了勉强聚集起来的一点勇气。但兰德仍然要继续自己的工作,这是他的责任,这种责任感成了他现在唯一的动力。

当谭姆终于躺到担架上的时候,兰德犹豫一下,然后从父亲的腰间卸下剑带。他将剑带固定在自己的腰上,立刻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腰带、剑鞘和剑的重量一共不过几磅,但当他把剑系在腰上时,似乎有一种巨大的重量在拉扯他。

他只能愤怒地责备自己,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这只是一把大刀。难道他不是无数次梦想着佩剑去冒险吗?他已经用这把剑杀死了一个兽魔人,他肯定也能击退任何其他怪物。不过他也很清楚,他们现在还能活下来纯粹是因为幸运。在他冒险生活的白日梦里,并不包括牙齿打颤、在深夜中逃命,或者是父亲濒临死亡。

兰德以最快的速度用最后一条毯子将谭姆裹好,又将水囊和剩下的衣服也都放在担架上。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跪在两根担架棍之间,将系在上面的带子挂在肩上,抓住担架棍站起了身,感觉上不是很重。他竭力迈着平稳的步伐,向伊蒙村走去,背后拖着父亲的担架。

兰德一开始沿着采石大道去村里。这肯定会有危险性,但如果在黑暗中迷路,也许就来不及挽救父亲的生命了。

因为光线昏黑,兰德几乎是在踏上采石大道的路面后,才发觉已经走上了大路。他的喉咙在一瞬间收紧了。他转过身,回到了路边的树林里,然后停下脚步,喘息着让心跳平缓下来,转向东方,朝伊蒙村走去。

在树林间穿行比走在大路上更困难,而夜晚更增加了这种困难。但在大道上行走肯定是不明智的举动。兰德希望不再看见任何兽魔人,至少不要让兽魔人发现他们。不能以为兽魔人会放弃,它们迟早会发现这两个人已经逃向伊蒙村了。那里是人类的避难所,而道路是人类最有可能采用的路线。实际上,兰德发现自己比自己所希望的更靠近采石大道。夜晚和树下的阴影很难完全遮住他和父亲。

从光秃树枝间透过的月光只能在兰德的眼睛里造成各种假相,让他产生更多恐惧。他每迈出一步,树根几乎都要将他绊倒,苍老的荆棘缠绕着他的双腿。崎岖不平的地面让他时而踩空,时而又会踢到坚硬的岩石。当担架在树根或石块上弹起时,不住呓语的谭姆往往会发出尖声的呻吟。

兰德竭力想要将周围看得更清楚一些,这让他的眼睛很快就感到火烧般刺痛。他的耳朵也在捕捉着任何一丝最细微的声音。树枝的摩擦声,针叶被风吹过时的窸窣声都会让他停下脚步,支起耳朵。因为害怕漏过任何声音,他几乎不敢呼吸。但他又害怕听到任何声音,虽然迄今为止他听到的只有风声。

渐渐地,疲倦侵入到他的手臂和双腿之中,冬日的冷风吹起他的外衣和斗篷,与疲倦绞缠在一起,刺入他的骨髓。担架的重量开始还感觉不到,现在却仿佛要将他拽倒在地。即使没有被树根绊住,他的脚步也开始变得踉跄了。为避免被绊倒而消耗的力气并不比拖动担架所消耗的更少。他从黎明时分开始就已经起床劳作了,白天时还去了一趟伊蒙村,之后一直没有停止工作。平时,他现在应该在壁炉前惬意地休息,阅读父亲收集的书籍,然后上床睡觉。凛冽的寒风咬啮着他的骨骼,他的肠胃一直在提醒他,自从艾威尔太太的蜂蜜蛋糕之后,他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他低声嘟囔了几句,为忘记在农场中找些吃的出来而暗自懊恼。即使在房子里多耽搁几分钟也不会导致什么灾祸,只要几分钟时间,他一定能找出些面包和奶酪来。兽魔人不会在几分钟之内就回来,只要能有几片面包就好。当然,只要到了伊蒙村,艾威尔太太一定会为他做一份香喷喷的热饭,也许会是一盘汤汁浓郁的炖羊肉,还有她亲手烤的面包,还有许多许多茶。

“他们像洪水一样涌过龙墙,”谭姆突然用响亮而带着怒气的声音说,“鲜血染红大地,有多少人因雷芒的罪过而死?”

兰德惊讶得几乎跌倒在地。他小心地将担架放在地上,松开肩头的带子——原来被带子压住的部位已经出现了一道火烫的勒痕。他跪倒在谭姆身边,一边摸索水囊,一边向树丛中窥望,在昏暗的月光中,即使是朝路面上看,至多也只能看出二十步远。除影子之外,没有任何移动的东西。

“这里没有兽魔人的大军,父亲,至少现在没有。我们很快就到伊蒙村了,到那里就安全了,喝点水吧。”

谭姆伸手挡开了水囊,他的动作似乎跟以前一样有力。他抓住兰德的衣领,将兰德拽到自己面前,以至于兰德能感觉到父亲身体散发出的热气。“人们称他们为野蛮人,”谭姆急迫地说,“那些傻瓜说能够像对待垃圾一样把他们扫除干净。但,有多少场战役失败?多少座城市被焚毁?他们才最终明白真相,才知道诸国应该联合在一起抵抗他们。”他松开了抓住兰德的手,声音中充满了哀伤。“马拉斯的原野上铺满了尸体,能听到的只有乌鸦的啼嚎和苍蝇的嗡嗡声。凯瑞安的无尽高塔在夜晚熊熊燃烧,如同顶天的火炬。他们将一切烧杀殆尽,直到闪亮之墙才回头。直到……”

兰德伸手捂住父亲的嘴。那种声音又出现了——蹄子落地的声音。在树林中,兰德无从分辨声音传来的方向。随着风向的变化,蹄声时强时弱。兰德紧皱双眉,缓缓地转着头,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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