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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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桥-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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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腾出来,你就可以进去。”

他以为自己的后院也像他的嘴巴一样固若金汤,不料孟超然广有人缘,常弘扬为了和他在一个班,选择了文班,一听,深知孟超然进理科无异毁灭,他权衡一下说:“反正我只是想和你在一个班,至于我学文学理都无所谓,你要进理班我呆在文班也没意思;我呆在文班你进不来更没意思。我这就向老马要求,转班。”

孟超然苦劝甚至威胁和他绝交他都不听。常弘扬知道好朋友学理科等待他的命运是什么,他毫不犹豫毅然决然地去找马文生。马文生没料到有这种结果,坚决不允,苦苦相劝,但常弘扬为了孟超然也豁出去了,执意要走,当即便搬出了桌子。他这种成绩理班班主任求之不得,欣然接纳。

马文生后悔不已,对孟超然真正上了肝火。结果常弘扬腾空的地方立刻被另一位占据,马文生冷冷地说:“他们手脚快,又没地方了,你再去问问吧。”

孟超然欲哭无泪,痛失好友令他对马文生无比愤慨,存心要报负,于是煽起游说之舌在尖子生中奔走游说。他的口才无人能及,当真是口若悬河舌灿莲花。

劝许红康说:“你别听他那一套歪理,数学好适合报文科?那么为什么那么多的数学尖子选择理科?一个人的选择或许有错,但那么多人都这样选择就一定有道理。老马教文科,他私心太重,故意想留你为他挣脸面。至于你的志向是北大,难道北大文科好就一定要选文科而不管文科有多难考?你要考的是北大,只要哪一科更容易考上你就报哪一科。”

劝卢永川说:“我猜老马一定是受到你爸的威逼利诱才忍痛让你去理班,否则他会那么好心肠?学文科为什么不能继承你爸的事业?他劝你的话更是放屁,你久读哲学家传记,有几个哲学家学数理化出身?学哲学必须受到严格的哲学思维训练。我告诉你,斯宾诺莎还说过一句话——人不敢要他想要的东西,或只敢要他不想要的东西,这种情感便叫做懦弱!”

劝邢东林说:“你的志向是为家乡造福,使山里的乡亲们富裕起来。你学文科对山村能有什么贡献?到村里当一名教师还是当一个秘书?要发展山村经济,第一工业,第二商业。你即使当个工程师也可以为家乡修一条路。”

这样的游说会产生什么影响?

一时间尖子生们纷纷意动,走马灯似地找马文生要求调班,入理科。马文生阵脚大乱,穷于应付。然而孟超然口才远比他好,他安抚得回心转意,又被孟超然轻轻一拨,陀螺一样又转了回来。马文生更加恼怒,更不想睬他,因此他更进不了文班。

人生之于孟超然,好像自始就是一场斗争,不断施加压力,不断给他挫折,不断让他承受一场场突如其来的打击。然而它又给他矢志不移的目标,有几次他已摔得伤痕累累,却又艰难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继续赶路,但他毕竟非比木石,已经满身疲惫,心力憔悴。那不是肉体的伤痛,而是心灵的折磨。失败还可扛起来,可锥心刺骨的羞辱呢?社会是划分等级的,学生也是划分等级的,即使你才高八斗,即使你志比天高,即使你英才天纵又怎样?只要社会和学校不以这个为标准来衡量,你就是粪土一堆,无人问津无人关爱无人欣赏。有时运气好,还有人睬一下——投去一缕鄙夷不屑的目光。你凭什么与众不同?你与众不同社会就让你与众不同——与众不同的压制与歧视!

孟超然气闷难当,干脆跑到饮料厂去找张易挺聊天儿。父母不在,他拉了张易挺到厂长室喝饮料,张易挺看着饮料瓶大发感慨:“转眼已经干了四个多月了,我现在正考虑是继续干下去还是回村里搞我的蔬菜大棚。”

“你认为呢?”

“有点儿想回去,毕竟在大棚上费了不少血本。现在快育苗了,回去还得编草棚,架薄膜……可是……”张易挺有些恋恋不舍,“在这儿,工资有保障,出一分力气就能挣一分钱,不像自己搞大棚,弄不好,赔掉了裤子。”

孟超然叹了口气:“你想有钱吗?想当百万富翁不想?”

“想!想极了!”张易挺老老实实地回答,“没这念头,我不知道我为了啥活着。”

“好,我替你算一下你什么时候能成为百万富翁。”孟超然扳指算着,“按一个月350块钱算,一年你能挣4200块,十年你能挣42000块,一百年你能挣420000块。恭喜你,240年后你就成为百万富翁了,这期间你必须不吃不喝不花不用,把每一分钱都存起来。怎么样?前途一片光明吧?”

张易挺瞪直了两眼,苦笑一下:“你就别捉弄我了,想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吧,骂我也没关系。”

孟超然点点头:“好,我再给你掐算一下。依你的估算,一座大棚造价四千,一年获利七千,那么第一年你就收回了成本而且净赚三千。有钱了,你就可以再建一座大棚,那么第二年你就能净赚一万。如果你还有更大志向的话,你就会养猪、养鸡,搞养殖业。如果你有生意头脑的话,干两年你就会发觉应该办个小加工厂,加工蔬菜和肉类。如果你运气好的话,你就能扩大生产办一个正式的厂子,让你的产品打入各地区市场。虽然环节众多,过程艰难,你会赚得少甚至亏本,但你本来就一无所有啊,最坏的结果也就是重回起点,不过你终归为你的百万富翁梦奋斗过,而且一度接近了它甚至实现了它。如果让我选择,我会告诉自己:回去,可能成不了富翁;不回去,不可能成为富翁。”

张易挺久久无言,凝视杯中饮料,说:“你说得对,我这人太安于现状了,生活有了保障,收入有了保障,谁愿意舍下去做一个有大风险的事业?可咱毕竟是年轻人,我今年才二十岁,就算拼它十年没出息才三十岁,再拼十年还没出息也才四十岁。我最起码能活到六十岁吧?我怕啥?”

两人哈哈大笑,忽然门外车响,父母回来了。谢琬大概喝醉了,同丈夫边走边吵,孟家民也有些根基不稳。妻子怪丈夫同国税局的人吃饭时表现得太窝囊,丈夫怪妻子喝酒太失态,吵的结果是谢琬还没到门口先哇地吐了一地。孟家民慌了手脚,忙扯了白旗。

谢琬一见儿子来了,总算找到了倾诉对象:“你妈最看不惯男人窝囊,可你爸偏就这材料,欺下媚上!咱在村里没钱没地位,得忍着。到现在,还忍谁呀!人挣钱干嘛?不就是挣个尊严吗?有了钱还得像个孙子一样,要钱干嘛?还不如当个穷光蛋!”

张易挺虽然心粗,眼见自己老板脸一阵红一阵白,也知道悄悄溜了出去。

谢琬继续唠叨:“你爸呀,你爸呀!儿子!你别学他,挺直腰杆,挺直胸膛。人不就两个肩膀架一个脑袋吗?谁比谁多啥?瞧那帮官儿老爷们,光要面子,哪个管自己屁股干不干净。他们的面子还没咱们的屁股值钱,咱的钱是堂堂正正赚来的!”

孟家民边皱眉边哄,谢琬直瞪屋顶:“这房子不好,冬天买房子,买大的,三室两厅的。”

孟家民还挺清醒,吓了一跳:“我那些钱还有用的,明年要盖厂房、买机器、招工人,增加一条流水线。生产规模不扩大,这厂子迟早会被淘汰,买房子迟个一年再说。”

喝醉的人就怕没人反驳他,一听这话,谢琬精神一振:“什么迟些再说!儿子要考大学,你帮过啥忙?提供个安静的环境都不行?芊芊也接了来县城上学,你让她老住宿舍?”

孟家民闭了嘴,谢琬意犹未尽,大失所望,转向儿子问:“老马还没让你进文班?”对儿子的事,她只能从张易挺身上打听。

孟超然心烦意乱:“你别管我的事!”

“没事儿,你别愁,妈给你办好!”谢琬自信地保证。

“我跟你说我的事你们别管!我自己能做到!”孟超然叫了一声,转身就走。

但有些事偏偏不是一个学生能做到的,尤其是他这样的学生。他又找马文生。马文生刚劝走邢东林,一见他这个始作俑者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说你的事是教务处定的,把祸水引向政治范,料他不会去找政治范。

孟超然呆了,他宁愿被开除也不想去求政治范,只好垂着头出去了。

马文生又劝说了几个尖子生,一直搞到下午放学,急得口焦唇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正想轻松一下,这时校长又来了指示:“教育局楚局长有个朋友的孩子想进文班,你安排一下吧!”

“叫什么名字?”

“孟超然。”

马文生张口结舌,这下子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赔了夫人又折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正生气时孟超然又上门讨战,他这次有备而来,打听清政治范没理会过自己的事,纯属老马诬告好人,打算讽刺他几下。不想还没开口,马文生慷慨地说:“好……好好好……你别说了……别说了。我也……咳……不说了。这事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把桌子搬到班里吧!”

孟超然倒懵了,他以为老马让自己给找烦了找怕了,索性慷慨一回以图清静,不由大喜,连忙答应。刚要走,马文生又问:“这两天你可给我惹了不少麻烦,许红康、卢永川、马林涛、邢东林、马小奇、林明华他们十几个人的工作还得你做去。你口才好,我知道。”

孟超然叫苦不迭,事已至此,也只得自己拉屎自己擦屁股了,反正是个胜利,权当打扫战场罢!

【4】

待到面对这些人,他忽然感到了自己的自私和不择手段,自己的确变了,即使马文生对不起自己,但同学们是无辜的!他凭什么为了他的前途去改变甚至毁灭别人的前途?一旦利用完了人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不惜重新让他们反反复复无从取舍。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种性格?天性?社会?

被他策反的人中只有一个女孩子,林明华。一想起她便想起小萱,他更加羞愧,硬着头皮勉勉强强地去找她,恰巧见她从教学楼上下来,刚要喊,忽见旁边还跟着一个人,他一看,心里一跳,竟然是“野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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