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岸阳光充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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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岸阳光充沛-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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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室吃了许多许多。

英世保微笑,“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食量惊人。”

宜室嗤一声笑出来。

曾经有一夜,年轻的英世保与汤宜室打算私奔,他请她吃饭,现场观察,大吃一惊,问:“老天,你餐餐可以吃这么多?”

那一个晚上,没有铸成大错,宜室的食量居功至伟。

宜室大口大口呷着白酒,渐渐松弛,奇怪,同家人在一起都紧张不堪,与十多年不见的陌生人却可以自由自在。

宜室其实很明白个中原委,她不必向英世保交待任何事,也没有责任,若果觉得不痛快,她可以一走了之,不用解释,自然也毋需抱怨。

“白重恩说,你的大女儿,同你长得一模一样。”

“很多人都这么讲。”

“那孩子差一点就是我的女儿。”

“世保,你何用这样荡气回肠。”

他也笑,无奈地擦擦鼻子,“我心有不甘。”

宜室看他一眼,她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他同她结了婚,现在也早已离异。

“你仍然这么漂亮。”英世保的声音带着惨痛。

宜室大乐,“世保,你要配过一副眼镜了,单是一个白重恩已经胜我多多。”

“是吗,你那样看?但是宜室,没有人会爱你比我更多,在那个时候,女孩子比较懂得奉献,不太会斤斤较量,没有人能够同你比。”

“你的意思是没有人会比我更笨。”

“我不否认你是一直有点傻气的,宜家就比你精明。”

宜室吁出一口气,坐在这家面海的馆子里,竟不愿意动了。

英世保问:“这些年来,你可快乐?”

“生活总有它的高与低。”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肯定快乐。”

“少年人为一点点小事就高兴得歇斯底里。”

“此刻你开心吗?”

宜室点点头,“我料到会在某处碰见你。”

“这并不是一个大城市,你可知道刚才那座食物市场是我的设计?”

“我听说过。”

北半球的冬日夜长日短,天已经暗了。

宜室抬起头,“我要回去了。”

“你爱他们?”

“谁?”

“你的家人。”

“是,很深很深。”

“你怎么可以,宜室,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爱得那么频,又爱得那么多。”

宜室微笑,“我贪婪。”

这样的对白,李尚知未必听得懂。

“你的车子呢?”

“还没有送到。”

“你必须学开车。”

“我会的。”

“你有我的电话?”

“黄页里一定找得到。”

英世保飞车把她送回去,高速度刺激带来快感,廿分钟车程一下子过去,英把车子停在新月路口。

宜室说:“我可以介绍他给你认识。”她指李尚知。

谁知英世保冷笑一声,“谁稀罕认识这种酸儒。”

宜室甚为震惊,“世保,你太放肆了。”

“为什么我要假装喜欢他?”他下车。

宜室坐在车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英世保替她打开车门。

高大的他在暮色中显得英伟不羁,凯斯咪大衣撇开着,(犭京)皮鞋子上都是泥迹,宜室忽然心酸了,她老了,他没有,这个正当盛年的男子,走到哪里不受欢迎?

她低着头急急下车,走到一半,才回头,高声说“再见”。

他靠着车子看她,向她摆摆手。

宜室知道他看的不是她,而是儿时一段回忆。

她太使他伤心,他说什么都要回来弄个明白。

太危险了。

  第9章

宜室站在家门口,过半晌,才打开手袋乱翻一通,试图寻找门匙。

大门应声而开,“妈妈,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宜室不去理会小琴,直接走上卧室。

“妈妈,你生我的气?”小琴追上来。

宜室摇摇头。

“父亲做了鸡肉馅饼,快来吃,”

“我不饿。”

酒意渐浓,宜室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只觉身子左右荡漾,如坐在一只小舟上似的,头有点晕,却不觉难受,她睡着了。

车子送来那天她就努力学习,整天在附近路上绕来绕去,撞倒垃圾桶,碰到邻居儿童的脚踏车,隔壁家长见她来了,纷纷令孩子们走避。

宜室明显地疏忽了家务,有一张玻璃茶几两个星期没有清洁过,小琴把电话号码写在灰尘上,宜室只装没看见。

她无法集中精神去做这种琐碎工夫。

瑟瑟同她说:“我没有干净衬衫了,妈妈。”

宜室跳起来,“啊!对不起瑟瑟。”

她连忙到处张罗,该洗的洗,该熨的熨,瑟瑟披着浴袍,耐心在一旁等候。

“妈妈,你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

但是手忙脚乱,好不容易让瑟瑟穿好衣服上了校车,回到厨房,又想怠工。

太内疚了,家里面四个人,个个都努力地做好份内工作,只除了她这个主妇。

宜室开了一瓶威士忌,放两块冰,大大呷一口,心神略定。

那日下午,她把屋子从头收抬一次,累得倒在按发上,边喝酒边叹息:“我把财富与孩子带到这个家中,我做得似一条母牛。”

电话铃响。

男孩子找李琴小姐。

已经加入新的社交圈子了,宜室惆怅的想,如鱼得水,年轻多好,弹性丰富的适应力不怕凹凸不平的新环境。

大门一响,宜室转过头去,看到尚知回来。

夫妻对望一眼,无话可说,尚知缓缓走过来,放下锁匙,拿起酒瓶,看了一看。

他发觉茶几上的灰尘消失了,问宜室:“今天觉得怎么样?”

宜室诧异问:“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尚知没有回答。

宜室说:“我们现在都不讲话了,唯一的对白是:今天晚上吃什么?周末则问:有啥节目?”

尚知靠在沙发上。

“到了此地,我还没有收过家用。”

李尚知仍然不作声。

宜室觉得不妥,看着他。

李尚知自口袋取出一张支票,交给宜室,宜室一看,面额两千多。

“这是什么?”

“我的收入。”

“这个月的薪水?”

“就这么多了,他们决定一次过付我这笔酬劳,同时,有关方面认为计划无继续研究价值,经已取消。”

宜室呆呆的看着尚知,半晌,把支票还给他。

尚知说:“明天起,我不用再上班了。”

“哦。”宜室应一声。

她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按一按太阳|穴,表示头痛,避到书房去。

那个下午,李尚知把车子驶出去停在路边,把车房改装成一间工作室,他分明是想躲进去,不再出来,离得妻子远远。

小琴回来看见,“爸爸在干什么?”她问。

宜室说:“我不知道。”

“妈妈,你们怎么了?”

“过来帮忙,开饭了。”

“妈妈,以前你们不是这样的。”

宜室本来端着一锅热腾腾的咖喱鸡,闻言,双手一松,泼翻在地,她尖叫起来,一声又一声:“不要再逼我,我已经尽了所能。”

她奔上楼去,取了车匙,开门便走。

小琴追在母亲后面,“妈妈,妈妈。”

宜室已经发动车子,一支箭似飞出大马路。

李尚知冷冷看她离去,沉默地把一张沙发床拖进车房。

小琴无助地看向父亲,“爸爸——”

“不要去理她。”

他太恼怒了。

为着她的馊主意,他放弃前半生所有成就,陪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却比他更早更快对这个决定表示后悔,对他的努力视若无睹,对他的挫折不表同情,不加援手。

李尚知的失望痛心非笔墨可以形容,若果不是为着两个孩子,他早已打道回府,他不打算再与宜室共同生活。

宜室的车子一直向市区驶去,她不熟悉道路,惊险百出,终于在一个商场的停车场停下来,她下车,摸出角子,打公共电话。

她统共只认识一个人。

“白重恩小姐。”

白重恩很快来听电话,“宜室,好吗?”

宜室清清喉咙,“我没有驾驶执照。车子停在橡树桥商场,不敢开回去。”语声似个做错事的小女孩。

白重恩真正可爱,若无其事的说:“你先逛逛商店,半小时后我在电话亭等你。”

“谢谢你。”

“哪里的话。”

宜室呆了一会儿,走进商场,漫无目的,一间间店铺走过去。

身后跟着一家人,讲粤语,兴高采烈,谈论着这个城市。

“真是好地方,根本不用会讲英语。”

“什么都有,同本家没有什么分别。”

“天气又好,再冷不过是现在这样。”

“物价稳定,好像十年前的香港。”

说得似天堂一样。

“回去就办手续申请过来。”

宜室想说,不,不是这样的。

那一堆人发现了宜室,朝她笑笑,往前走去。

宜室呆呆的站在衣架子前。

售货员过来问:“太太,我能帮你吗?”

宜室这才想起,这几个月来,连添一件衣服的兴趣都没有。

她看到一件豹纹的毛衣,白重恩的尺码应当比她大一号,叫售货员包起来。

回到大门口,看到白重恩已经在两头巡,四目交投,“宜室。”白重恩松口气,可见是关心她的,宜室十分感动。

“带我到你公寓过一个晚上,我不想回家。”

白重恩微笑,“上车吧,跟着我驶。”

白氏小小的公寓向海,精致美观,宜室一看就喜欢,一个人住真好,不用服侍谁,不用吃力不讨好,她也想买一间这样的公寓躲起来,自己过活,图个清爽。

白重恩套上宜室送的毛衣,更显得身段凹凸分明。

说什么宜室都不相信她追不到英世保。

白重恩说:“每个人到外国住都会胖,单独你瘦。”

宜室笑问:“胖好吗?”

“不好不好,一胖就显得粗笨,村里村气。”

“但表示对生活满意。”

白重恩给宜室一杯酒,“宜家在欧洲也越住越瘦,食量似只鸟,一片烟三文治夹麦包算一顿饭。”

“能把她叫到温哥华来就好了。”

“她怎么肯。我如果不是为一个人,早也就回伦敦。”

宜室一震。

白重恩自嘲,“每个人都有条筋不对路。”

宜室笑了,精神一松弛,又想着家里:两个孩子吃了饭没有,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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