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接下来还有“担心”。“不过,由于风雨来袭,林子里的爬虫、动物全部跑出来避难。待会儿走在路上若看见任何具有危险性的虫蛇生物,千万小心,不要招惹它们。”
蛇!
璀璨霎时升起恶心想吐的感觉,勉强努力按捺下去。毕竟是她自己死命要跟上来的,可没有人强迫她来。想归想,小手仍然忍不住捏紧怀宇的手掌,结果却惊讶地发现,他居然也绊了一下。
“你也怕蛇?”她小声问他。
他不置可否,居高临下打量她,眼神很莫测高深。
真是死要面子!她偷偷笑出来。
略事休息五分钟后,一行人再度上路。
浓密绿荫虽然阻隔了雨势,雨珠却从树叶间渐渐往下滑落,与其他雨水汇聚成大颗的水滴,最后纷纷跌落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弄得每个人一头一脸湿意,情况并不比淋雨好多少。有时大颗大颗的水珠打在塑胶、雨衣或帆布背包上,发出清楚的噼啪声,听起来很吓人。好几次让璀璨以为树上掉了什么怪东西在她背包上,走了十分钟不见有异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一行人依然以成列的队形前进。再走几分钟,她突然注意到身后的队友放松了背包,直觉停下脚步想回头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
“别动!”身后的人压低声音阻止她。
此时前头两人也停了下来,一齐回头看看为何其他人没有跟上来。
“怎么回事?”她一头雾水。
“呃……璀璨,千万千万不要动。”怀宇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苍白。“也别出声!”
她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然后觉得脖子痒痒的,举手正想搔一搔,蓦地被他紧紧按住。
“明明叫你别动!”他压低嗓门叱责她。
她不明所以,转动眼珠子朝肩旁看去,整个人差点晕死在地上。
一条细细长长的青蛇正从她的背包爬到肩膀上来,三角形的头部吐着分叉的蛇信,准备朝她温暖的领口爬进去。
作呕的感觉升到喉咙,她瞪大盈满恐惧的眼神向他求助,大颗大颗的泪水已在眼眶乱转,咬紧嘴唇努力别尖叫出来。
他以非常缓慢的动作脱下皮手套,再以同样缓慢的动作搭上她另一边肩膀。青蛇似乎察觉了另一处更温暖的热源,转个方向横越她的胸前,慢慢沿着热呼呼的手掌往他的手臂爬过去。
接下来的两分钟比两个小时更加难捱,青蛇时而蠕动、时而停顿,在所有人提心吊胆的等待中缓缓游移到他的手臂上。
怀宇手长脚长,一旦手臂平伸,青蛇蜷伏在他的膀上,离头颈仍有一小段距离。领头的王警员悄悄绕到他体侧,使出拿手的捉蛇绝活,右手食指与拇指闪电般按住蛇戏颈七寸。青蛇动弹不得,全身扭绞成一个小结。
“没事了,我把它放生回林子里,你们先走。”他轻轻松松提着毒蛇,好像手中缠住的不过是一条草绳。
璀璨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条爬虫类被他远远扔进树林深处,过了三十秒才想到要哇一声扑进怀宇怀里放声大哭。
“乖乖别哭,你走在我前面好了,我帮你看着背后。”他被她哭得手忙脚乱,顾不得自己心里同样作呕的感觉,拼命安慰她。
于是队伍再度做了一番调整,众人重新踏上他们的求援之旅。
接下来的路段并不难走,只是沿途爬出来的蛇虫生物吓得五个女生花容失色,连看惯人体生死奥秘的男医生面对这类生物时脸色也比以前苍白许多。
“穿过这片树林,拐个弯就到村口了。”王警员道。
一行人站在树林出口,远远望见盘旋的山路往上蜿蜒,上方两百公尺附近有处崩塌地点。紫萤、怀宇同时看向领队,他立刻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那里就是崩桥出事的现场!”
亦是贺鸿宇埋身之处。
两人的脸色复杂而且泛青。
“走吧!”璀璨轻声催促,捏一捏他们的手心。
无论这趟路程将会带来多少痛苦心酸,该完成的事情——总是得做。
刚踏入村口,一行人立刻被眼前断垣残壁的景象吓住了。
十几家低矮的砖造民房被强风摧残得惨不忍睹,有些房子屋顶被吹走一半,有些则连墙壁都不见了。凌乱泥泞的街道上,居民正试图清理满地堆积的杂物。风声雨声已经稍微平息,众人艰苦的重建工程此刻方才展开。
一、两位民众首先发现他们的影踪,惊讶得合不拢嘴,想不到这种天气居然还有人来。
“我们是县政府派来的医疗队。请问村里的医疗中心设在哪里?”怀宇上前去问话。
“你们走过来的?”村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脸上开始流露出满怀希望的表情。“太好了、太好了!村里唯一的医生昨晚被砖块砸伤,所以没人能照顾伤患,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回头吆喝一声。“喂,赶快派人去传话给村长,有人来替诊所里的人看病了。”再转回来告诉他们。“我带你们去指挥中心。”
“山上的出事地点有没有挖掘出任何……尸体?”紫萤抢上前询问。
村民领着他们边走边回答:“有。刚才风雨小了些,修桥的工程队开始着手继续抢挖,不过情况如何我不太清楚,你们待会儿自己问他们队长吧!”
所谓的“指挥中心”是村公所和卫生所结合而成的三层楼行政中心,当他们一行人接近时,立时看见门口进进出出的伤者,和抬着担架来回奔走的村民。
村里地方小,消息也传得快。当下有群形容狼狈的人从总部出来迎接他们,为首的人是村民口中的村长和贺鸿宇。
贺鸿宇!
三个人全愣在原地,以为自己活见鬼了!
“怀宇?紫萤?”鸿宇的惊愕讶异并不比他们少。
“你怎么会在这里?”三个贺家人指着对方鼻问成一团。
紫萤强撑了一整天的精神力量突然消失了,整个人软软地靠在小叔身上,半步也走不动。
他还活着!她晕头转向地想着。虽然很狼狈,右臂缠着纱布用三角巾吊在颈间,身上的白衬衫已经染泥土印渍,额头上布满横七竖八的小刮伤,可是——他还活着!
“老……公……”她的声音虚软无力,眼中所见的影象尚未传递到大脑中枢的反应神经。“你……真的站在这里?!”
水灵灵的眼睛开始泛出晶亮的泪水,沿着嫩滑的面颊泛滥成两道小溪。他还活着!
“紫萤——”他登时被她哭慌了手脚,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跑过来,没受伤的左臂轻轻搂住她。
贺鸿宇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心爱的老婆哭。
“怀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哭成这样?”厉声质问弟弟,决定找出惹他宝贝哭泣的元凶首恶。
“你这老家伙!”怀宇凶巴巴地嚷回去。“我没打算扁你,算你好运!”
他的眼眶和鼻头泛出酸酸热热的感觉,一个箭步冲过去同时抱住哥哥和嫂嫂。
三颗劫后重逢的心灵在多变潇然的风雨中紧紧贴合。是庆贺,是喜悦,是厉劫归来的兴奋和祈祝——璀璨发热的眼睛不自觉模糊了视线。悄悄上前一步,素手贴住怀宇紧实宽厚的背脊,蓦地被他反手一齐抱入胸怀,任再度跳入凡间的雨线抖落一身清凉。
呵,多情多感,不干风月。
转载自风动键入不详兄弟俩同时瘫坐在嗄吱作响的弹簧椅上,伸直了长腿连连。来回奔走了十个小时,两人早已疲惫不堪,直到此刻才找到机会好好叙叙整桩意外事件。
“你们夫妻似乎与山特别有缘,一个是四年前夜陷洞窟,一个是四年后险些被活埋。你究竟是如何保住一条老命的?”这是众人最关心好奇的问题,现在终于从怀宇口中问出来。
此刻他可好命得很,璀璨同情他一双腿明天八成会累得失去功用,于是特地找来一张小凳子让他跷脚,一面轻轻替他捶捶腿、捏捏肩膀。
鸿宇的情形也差不了多少。紫萤心疼他右手被压断了,整天又是递止痛药、又是喂汤喂饭,服务态度直追五星级饭店的模范服务生。平时向来只有老公照顾她的份,如今角色颠倒过来,她倒也做得有模有样,羡煞了其他同样的疲惫不堪的工作人员。过去十个小时,工程队趁风雨较小继续在崩桥地点努力挖掘被掩埋的人;由于医疗级携来小型的无线电设备,村里总算和外界联络上,指挥中心便由鸿宇坐阵,怀宇和璀璨则加入救援小组照顾伤患。
直到刚才暴风雨再度来袭,工程队不得不停工撤回行政中心,而怀宇的医疗工作也稍微告一段落,四个人才有空坐下来聊聊令他们惊魂未定的意外。
“是不是当初传错了话?你根本没有被沙石埋住?”璀璨如星子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鸿宇摇头否定她的推测,舒舒服服地枕在爱妻臂弯中。
“昨天——不,是前天下午四点,我一看外面的风雨越来越大,而且广播气象报告指出,目前正逼近东岸的中度台风有演变成强烈台风的趋势,于是陪几位工人去工地视察,看看当地土质可不可能形成山崩。”
“山区原本就风大,我们八个人才到不久,整片工地被狂风豪雨吹打得乱石满天飞。有一个平时装钢钉的空木箱被台风卷到空中,差点打中一名工人的头颅,我跑过去推开他,自己反倒遭殃。”他苦笑着指了指右臂。“我的手就是被木箱撞断了。”
“工人们看到了心里着急,想找块木板帮我固定住,我看看情况不妙,吩咐大家先回来再说。结果还来不及行动,整片工地挟带着落沙突然垮下来。
“当时我神智模糊,稍微恢复正常后,发现全身上下被埋得结结实实。而那个木箱也不知是我命中的克星抑或救星,居然被落石滑沙一推,正好倒扣在我的脸上,让我有个可以呼吸的空间。
“我在心里估计一下,里头的空气大概足以提供我四小时的氧气;如果我利用游泳换气的方法呼吸,则可以拖上六个小时。可是外而正飞沙走石,而我也不知被埋得多深,等工程队挖掘到我时,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紫萤的脸色随着丈夫的每句描述而越来越苍白,纤弱的手臂环住他的颈项,用力说服自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