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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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城志-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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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快要开始的时刻,也是这个城市的夜生活冉冉升起的时刻,这一刻足以和罗兰·巴特的“西南方向的光亮”媲美。 
道路两旁种着一棵棵千层白,也不尽然—两棵千层白中间夹一棵棕榈。地上是长着毛须青苔的水泥格子路。往前跳一格,是夏天,再往后跳一格,便是秋天了。即使是跑着或者追赶着去电影院,运气好的话,还是可以在路上拣到链子断掉的卡通狗或者Kitty。 
售票厅在一片孤单的草地尽头,远离电影院。我喜欢把它看成怪癖,一所大学应该有很多怪癖,不是吗?售票厅的阿姨永远不冷不热,接过五元钱,撕下一张票,从老式饭厅般的拱形窗口递给你。窗台上有油墨印的中大电影院的网站介绍,网站很简单,不是电影论坛BBS,而是放映通知。放映通知,简单得只有故事简介。没有先入为主的概念,比如英国最大电影网站Empire Online放眼未来三年,选出十二部必看影片等等。 
放映厅不大,可以容纳四五百人,门口有小卖部,门上有红色金丝绒。窗两旁是高高悬下来的黑色帷幔。走进去,人头攒动,灯火辉煌,小孩子在玩捉迷藏。也许还来得及吸一口烟?突然,一片黑暗,两道隧道般的白光射出来。老式的电影座仍在哐啷作响,半截红润的烟头依然明亮,音乐却已然恢弘地响起了。   
2046的城市   
《阿飞正传》宣传海报 
我去过苏州河,在河边上,抱着三包香烟四瓶啤酒和两听可乐。我的手里面有一张烟纸,上面写着一个秘密地址,我想找某个人。虽然苏州河很稠密,像黄药师的销魂水。 
我找的人呢,当然不是牡丹。她叫慕容,大隐于市,可以三日不食肉味,也没有香火。1996年6月14日,我们探讨过生育问题,她猛吸了一口烟问:“你知道一条狗的寿命是多长吗?” 
“十年。” 
“对了,十年,而一个人的寿命可能是狗的五又三分之二倍,我不想活过35岁,那么我死了以后,我的孩子怎么办?剩下的那五又三分之二的光阴,我的孩子会不会很孤独?” 
“你为什么不可以活过35岁?” 
我在苏州河边上没有找到慕容,所以对那条河的记忆就变得深刻起来。一个人之所以对事物有坚强的记忆,不是因为得到,而是因为失去。 
但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会过期。就像凤梨罐头。1998年纪念涅乐队,1999年纪念Joy Division,2000年纪念The Doors,还有一些没有被太多纪念的人,比如在阿姆斯特丹的旧旅馆坠楼身亡的Chet Baker,比如那个叫米兰的女人。 
我们曾经一起寻找莫斯科餐厅,找到了烫金的牌匾,却没有找到那个台阶,马小军,我是金毛玲,你在哪里?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天,阳光很灿烂。 
我是NO。1,你是NO。5,我要跨越NO。2、3、4才能见到你。也许录音机里放着My Way,也许是《南海姑娘》,也许是《甜蜜蜜》。总之,是除了我手中的拖把之外,我以为可以打动你的东西。当时我们之间距离0。01cm,我甚至可以扯下你的空姐徽章,但是我没有。 
“那个人是不是有病?” 
“他是有病,他每天拿着菜刀守在店门口,逼每一个路过的人吃蜡烛冰激凌。” 
其实,当你无法得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一直记着她,但是他却不小心忘了。 
我从苏州河回来以后,就爱上了烟花。 
烟花到底是圆的,还是椭圆的? 
如果不是碰到水下的瓷砖,我会不会赢? 
如果我赢的话,是不是就掌握了烟花的秘密? 
我又像平常那样去菜市场,这里的菜市场有雨篷、围墙、保安、铝合金闸门、停车场。 
那个卖臭豆腐的阿姨,总是敞开胸脯。最畅销的一种物品,不是菜市场的菜,而是直径30cm的蓝色微型风扇。每个菜场都有它的游戏规则,不论是正杀还是误杀,都不可以杀张太的鸡。 
每个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分裂的城市   
前段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看《无间道》,说一个人的角色转换问题。角色转换现在有一个词叫“分裂”。而“分裂”几乎是现代生活的最常态—人们像某种化学元素,温度适合、湿度足够,就可以迅速而灵敏地与周围环境发生反应。反应的过程就是分裂的过程。比如一个癫狂的杀手,平时不杀人就去送外卖,每每拎着空饭篮回来,脸上总是带着诗意而忧郁的表情,途经海滩,总是要停下来看孩子们嬉戏;杀人之后,每每还要在逃跑前给室内的鲜花或者鱼缸换一换水等等,这就属于比较完美的分裂,通常取决于70%的天赋和30%的后天努 
力。 
黄秋生,对,就是《无间道》里的那个黄Sir,在我看来,就是分裂大师。对于他,我有三个非常深刻的印象:一个是在许鞍华的《千言万语》里面的神父,为了帮助岸上的船夫上岸(在港督时代,居住在港口的船民,娶了大陆的女人,因为没有合法的身份证,不能上岸接送孩子上学,甚至不能到超市买东西,时刻有着被遣返回乡的危险),他独自一人在街头绝食静坐,固执,坚决,笑容博爱宽厚仁慈。代表着一种香港人特有的反抗特征,和他在接受《音乐殖民地》访问时的态度,如出一辙。1995年独立时代发行了他的专辑《支离疏》,1996年滚石唱片发行了他的《地痞摇滚》,在这两张专辑里,他是如此言论自由,以至于使香港“粗口歌”成为“草根市民”的心声,这种态度一直延续到后来的LMF(大懒堂乐队);另一个是他在一部极烂的电影(连名字我都记不住了,总之比他早年在《虐妻》)中的变态者造型还糟)演一个游泳教练,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慵懒猥琐颓废无能,完全廉颇已不能饭。这一形象使很多人叫黄秋生“一条烂塌”。即,烂而无能的意思。不禁为香港的电影世道和艺人的命运感到唏嘘—当年曾经风靡乐坛的刘以达,也经常以在烂片里跑跑龙套维持,所演者无不是出现了几个镜头的猥琐咸湿之人。 
第三个印象是他的温情脉脉,他喜欢苏联民歌、日本大鼓、波希米亚音乐、JAZZ。他曾经说他要做Folk Song(民谣),现在我的耳边正在播放他翻唱的Folky《幸福摩天轮》。这首歌绵绵软软,柔情如温泥一滩,单听就可以使我有如沐浴维多利亚港海风,高高低低,上旋下转,好像一对恋人,大风大雨忽略不计,就当是坐幸福摩天轮。   
失控的城市   
皇马新闻,拍卖行上,一位父亲正抱着一摞毛巾情绪激动地站在镜头面前,对记者说,我已经打电话告诉女儿了,她一定很高兴!在他的身后,是一幅国产贝克汉姆的肖像画。做一个简单的蒙太奇联想,毛巾一定是小贝的啦!这一父亲的正面,让我联想起罗中立时代的那个《父亲》,虽然小农变作中产阶级,但憨厚诚恳犹存;这一父亲的背面,让我联想起朱自清的《背影》,虽然手中拿的不是橘子,而是一摞酒店洗漱用品。 
我为能够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动,同时也深深地理解,为什么今年在渥太华一家由联邦资助的现代美术馆名为“粪便大全”的粪便,虽然有媒体指责这些人花纳税人的钱花到失控,但是还是有粪便被成功卖出,比如一名比利时艺术家最近售罄了他的冷冻干燥、真空包装、完全符合生物学标准的粪便作品,每袋还卖了1500美元。 
戈达尔说:如果粪便都值钱的话,那么穷人将失去屁眼。 
现在的问题是,有人花纳税人的钱花到失控,但还是有人(不知道包不包括那些失去屁眼的穷人)如醉如痴地爱上失控。哎,连我所热爱的那个在《喜宴》里看起来还没有什么问题的李安,一但可以指使美国人出动国防部海陆空全线武装(直升机、战斗机、坦克齐齐上),就失控啦! 
李安用他的绿巨人加上高科技加上悟空再加上一个希腊悲剧的孽种,上天入海打得天昏地暗。这背后的心血,比如对着亲自做表情将人脑输入电脑,让电脑中的绿巨人倾情模仿啦,比如穿上黑色“潜水衣”为绿巨人做武术指导啦,为了接拍此片放弃了华纳夏令大片《终结者3》的邀请甚至放弃奥斯卡颁奖礼的机会啦等等全世界都知道。而且据李安所说,有的东东还是他原创的,这个我大致也能明白。你看那个“粪便大全”的展览,展的虽然是“三十年来现代艺术中的粪便”,但还是可以从三十年的沧桑变化中看到无数创新的嘛。 
如果说这种制作费高达1。5亿美元的“失控”,让李安玩得那么开心的话,我就不太明白,为什么绿巨人和他的爸爸那么愤怒了。 
你看,那个买了毛巾的父亲已经高兴得不行了。   
青春的城市   
谁要是拒绝长大,谁就会变成侏儒。 
那个叫怀特的20岁处男因为回答不出康德著作第一章第五段讲述什么而无法获得入大学学习哲学的资格,四处求工但也只求来一份为吉普赛人影印各种文件的义工,想像一个正常的男人那样(据说在意大利,男孩14岁打飞机、16岁打真军、到了18岁已经厌倦了女人。)恋爱,却早泄。世界似乎并不需要他。意大利著名导演大卫·迪法兰里奥(Davide Ferrario)在 
他的《人生三明治》里遇到的人生意义的问题,如火如荼地困扰着我们的青春。 
女孩被检查出得了艾滋病,此时她的伙伴正在一间屋子里进行狂欢。她充满绝望地走进那间充斥着狼藉的衣物、香烟、大麻和摇滚乐的房屋,她想找到那个使她得病的男孩,却被另一个男孩拦腰抱住,漫长的寻找使女孩非常乏力,最后晕倒在椅子上,黎明的烟雾笼罩着城市,而室内正上演着清晰的一幕: 男孩将女孩的腿架在肩上……我现在依然记得导演拉里·克拉克的《半熟少年》,因为在此之前,被流放到法国的希腊导演科斯塔·加夫拉斯有一部同样让我印象深刻的电影《问题少年》,讲的都是关于边缘少年的故事。而之后声名斐然的《猜火车》在此主题的渲染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猜火车本是英国的一种无聊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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