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没办法安慰得她们夫亡家败之痛。
正屋除了厅堂之外是贾周文夫妇的住房、书房，书房过来隔着前后院通道又有两个大房间，辟为偏厅和贾周武的卧室，西厢一整排便是二房、三房加上四房儿孙辈住着，素素的房间在正屋左侧西厢房最上头，依次下去是平繁和启哲合住的房间，二房三爷贾平志带着二女一子，三房六爷贾平锦夫妇和两个女儿，二房寡居五奶奶领着两名妾和四个嫡庶儿女，三房寡居四奶奶带着女儿如兰……二房和三房都只剩下一位爷，院落不够一起住着有点尴尬，好在房屋和空间都够宽大，这么隔起来也不觉得怎样，而且爷们行动不便，出门透气晒太阳得要几个小子们一起来搀扶，咋咋呼呼地吵嚷着，女人们自是懂得闪避。
素素觉得，能这般已经很不错了，先安定下来，等哥哥们伤势完全好了再另做打算，前边院子还有原先贮酒的大库房空置，只是那边不种树木显得空旷单调，且堆放许多杂物，到时看谁愿意搬动，谁就过去整理居住吧。
她探头看看左边房廊，父亲贾周武的房间灯光微弱，想是平繁服侍着他睡下了吧？周姨娘快回来了，做女儿的没必要再进去。
想了一想，习惯性地往贾周文夫妻房里去。
不等她推门，徐氏已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赶紧开门迎出来，矮几上一灯如豆，贾周文斜靠在榻上没有睡，显然夫妻俩也在等她，素素叫声伯父伯母，直直走近榻沿坐下，贾周文殷切怜惜的目光，徐氏絮絮声问长问短，熟悉的温暖氛围令她愈发觉得困顿疲倦，完全松懈下来，眼睛一闭趴倒在矮几上，再也不愿意动弹。
徐氏将灯花挑亮些，捧起素素被爆起的热油溅烫得通红一片的白嫩小手儿，心如刀割，嘴里喊着我的儿啊，眼泪流个不停。
贾周文也红了眼，颤巍巍伸出手抚摸素素的头发。
伤病的男人们尚不能自理，孩子们年幼巴望不上，寡妇们每天关在屋子里，自有妾室服侍着，轻易不肯露面，一家三十多口人的活路都压在这花朵般娇嫩的姑娘身上，她勇敢地承受住了！可是她毕竟太年轻，不能总这样下去，会把她拖垮累坏！
徐氏唤来白氏，白氏急忙取出素素炼制的烫伤药膏替她小心擦拭，徐氏看着白氏，眼里闪过一丝厉色，沉声道：
“你妹妹还是个闺阁女子，怎好整日站在灶前为人做饭菜，以后她还嫁不嫁人了？大房二房那几个估摸着是不肯动的，明天起你带了老六媳妇孟氏到前头帮忙去！”
白氏先应一声是，接着又面有难色说：“六弟妹从未下过厨，儿媳也只懂得做些羹汤，其它的却是真的不会……”
徐氏道：“不会可以学！你八妹妹贵为皇后，不但从老太太那里学得医术，还学会一手好厨艺，她只是不肯张扬，哪一样不做得精绝？老太太是个能人，可惜去得太早，不然贾家的姑娘都交给她，错不了！连你九妹妹她也训教得这般好，素素以前是那样的娇纵懒散，万事不管，如今却得为这一家子人辛苦奔忙，她能撑得多久？可怜的孩子！”
徐氏说着说着又忍不住伤心流泪，贾周文唯有叹气，白氏劝道：
“母亲莫要哭了，眼睛才上的药，九妹妹说您这眼药膏可是很难熬制的……明天，我带六弟妹去前头帮忙就是！”
素素伏在几上几欲睡过去，迷迷糊糊听着婆媳俩的对话，此时却硬撑着坐起身，眯着眼对徐氏和白氏说道：
“嫂嫂们谁都不用去前头！我跟周姨娘说过了，前院通往后院那道门要上锁，钥匙只能她拿一把，四嫂嫂你拿一把，轻易不打开那道门。我如今只要你们能安稳，我也不会长久待在前头，待多教得杨大婶他们一些菜式，上手之后我就回来了，由着他们忙去，忙不过来可以不接太多生意，这个店是长久生计，不求暴富，够一家子嚼用就好！全家人都住在后头，我们家的人若是露了面就会生乱，今天周姨娘让平繁启思他们跑出去，很不应该！”
贾周文听了，轻轻颔首，徐氏也猛省道：“我的儿，难为你想得到，是这个理！倒是我想得不够周全，看不得平繁那个焦急样儿，他只一说你在前头吃紧，我便慌了神，答应让启思几个随他过去，唉，是我老糊涂了！”
素素不再说什么，由着白氏把她拉起来，说是教如兰守在灶间看火为她烧了一大锅热水，可以泡洗了，徐氏忙又走去找来孟氏，让她和白氏一道帮着素素洗头洗澡，素素的手伤成那样，不能自己洗，周姨娘又不知忙什么，至今不见影子……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寻人
百香楼开业以来生意不错，每日食客不说如云似潮，却也络绎不绝，小溪流水般源源不断而来，食客们明言非常喜欢百香楼精巧雅致的菜名，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些鲜香丰美、独具风味的各式菜品，而百香楼花样繁多的糕点小吃食更是在几日间名扬京城，老人小孩喜爱百香楼独具清香味道的松软甜点，中壮年人却惦记皮薄馅大肉质鲜美得让人想吞掉舌头的包子饺子等面食，一时间百香楼在城西大街上算得是有了点名气。
杨大婶和孙老大忙得不亦乐乎，白天却极少有空呆在厨房做菜，反而是红线跟着素素学了不少，有周姨娘在旁帮忙，素素不至于手忙脚乱，但她感觉自己这样亲力亲为支撑不了多久，周姨娘长时间待在厨房帮忙，里边贾周武也发了脾气，平繁一个十来岁男孩子毕竟不比周姨娘细致，服侍得不好，另外贾周武虽然不清楚外边是什么情形，周姨娘和素素约好不跟他说实话，但他岂不会自己猜测？周姨娘和女儿连日来忙忙碌碌整天难见人影，女儿早上进屋问安也是见面行个礼，说两句话就走，只说请人在前头开了个食肆，为何女儿脸色这么差？难道还要她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干粗活？贾周武不愿意了，他不想女儿和周姨娘待在外院。
素素和孙老大、杨大婶商量，不管百香楼以后做得怎样，眼下务必得请两个跑堂的伙计，另外还要两位专管洗碗洗菜的婆子，花费大些也不管了，这样孙老大和杨大婶才能腾出空来进厨房，素素可以从旁指点，但不能再做厨子，她吃不消。
程有福便着手招收伙计婆子，并不在附近街坊找，而是回他自己住的稍远一点的街坊，想找活儿干的邻居小伙多的是，一开口就争着抢着要来，程有福从中细心挑选了三个识得几个字的，外带两个管洗菜洗碗三十来岁的中年妇人，于是店里多出五个人，孙老大和杨大婶不用跑堂，专心掌管厨房活儿，红线帮忙做点心，素素和周姨娘总算脱身出来。
素素对杨大婶说，待得再过一段时间，生意更好些，还可以再添人，不要怕花银子，累坏了身体那才花不来，厨子和伙计都要请，到那时孙大叔和杨大婶看管着就好，也让红线寻两个心灵手巧的小媳妇教导好，就不用这么辛苦。
杨大婶笑着连连点头，表示遵从素素的意思，心里却不以为然：在百香楼里干活，风不吹雨不淋的，要水有水要火有火，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方便得很，哪里苦累？比及以前在外边摆露天食摊，这会儿可是好上天去了！
生意兴旺，夫妻俩每天笑容不断，只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劲，一下子添这么多个伙计足够了，哪还用再添人？到底是富贵里长大的小姐，九姑娘打小没吃过苦才觉得个个都像她似的娇贵，自家红线健壮着呢，这点子劳作累不倒她！
难得遇上贵人，只借用一家人的名头便给两成干股，九姑娘这做菜蒸制点心的手艺实在是少见，百香楼生意错不了，一家子从此可就有了盼头，这么干下去，两三年后把红线风风光光嫁了，夫妻俩再拼命十来年，或许还能挣得个小宅子呢！
素素自是不懂杨大婶心里的小九九，她只管认真细致地将想得到的菜式都传授给夫妻俩，孙老大和杨大婶都有做菜的天赋，特别是孙老大，心思活络，懂得举一反三，一个菜式他能翻出几种花样，风味各不相同，素素很高兴，孙老大和杨大婶却觉得一家人从素素这里学走太多东西，内心不安，正所谓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手艺精巧、出类拔萃那是凭个人努力挣来或是祖上有秘笈传下来，没有人肯将赖以生存的手艺随意传授于旁人，孙老大提出让红线代表父母拜个师傅，素素笑着直摆手，她没有那种想法，祖母说过，做菜需要用心，每个人心性、品味不同，做出来的菜式风味也不一样，她就算将厨艺都传授给孙老大一家，只要她愿意，同样的吃食，她也能做得比他们做的要好！
百香楼生意日益兴隆，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随皇驾北去求雨归来途中又被派去另一桩公干的许靖才回到京中，正责令几个亲信四处查访贾家人的踪迹。
许靖只道吩咐下去的事，自有下属去盯着贾家，谁知回来一问，几个人大眼瞪小眼，许靖恼火地看着霍改：“你的手下就是这么办事的？一夜之间一家三十几口人不见了，他们居然几天后才发觉！”
霍改汗颜低头：“咱们离京之前我是交待过让他们两个隔三五天过去察看，谁知他们另外顶了个差事出城十多天回来，就发现五里巷贾家院子空了！向左邻右舍打听，只说打过招呼要搬走，却无一人见着他们搬，应是在四五更天就搬离了的，只不知是搬出城了还是在城里，问过守城的军士，说是每日里人来人往，扎堆成群的多了，没注意看……”
“以前不曾发现你手下有这样的人，我还能放心将事情交给你去办吗？”
霍改头垂得更低：“属下知错！他们……是进京后跟着的！”
许靖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挥手：“不管是谁引荐的，立刻遣走！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赶紧找到贾素素！你们若实在寻不见就找福郡王请京畿密探去办，那样的话丢不丢脸？别的闲事可以不必管，贾素素和她家人若是被人欺侮失了体面，我难以交待，懂么？”
“是，明白了！”
霍改退到门外，朝幸灾乐祸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