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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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志-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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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见不得她这副明明自己塌了天却仿佛只会砸别人不会砸她的淡漠模样!

“我在想,你怎么不怕我跳下崖去寻死?”白寂偊咧了咧嘴,挤出个形象难看的笑脸。

“寂偊是个聪明人,怎会做傻事!?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又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逃离我们的掌控。”归海溶衡语声温柔,“更何况寂偊,你才十六岁,你的人生刚刚开始,你还没有真正享受到生活的很多乐趣,你怎么舍得去死?!并且,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是格外爱惜生命的,不是吗?”

白寂偊沉默半响,无比惆怅无比郁闷地吐出一口气,闷了声音无奈道:“你说的不错,我很怕死,死过一次的人更懂得生命的珍贵,我怕极了。”

归海溶衡纵声大笑,惊得几只早起捉虫的鸟儿“扑喇喇”好一阵乱飞。时至今日今时,他这才看见白寂偊妥协吃鳖的神色,心情是无比快意。前些时的郁卒痛恨一扫而光,他甚至决定,为了庆祝白寂偊的举手投降,便让那个不知尊卑不听命令胆敢偷走解药的小女侍落个全尸。

上山的路很长,不多久归海溶衡便不耐烦了,他笑容可掬地请白寂偊上了那清静洁净的清涟号,他并没有食言,飞宝直接在万寿山云顶降了下来,停在飞天石的不远处。

万寿山,取皇帝万寿无疆之意,是京外海拔最高的一座山,为神月朝某位皇帝金口御题。山顶有石名飞天,传说中有仙人曾在此飞升上九霄云天,石上有两个巨大的脚印状痕迹,说是仙人飞天时,仙力外溢形成的。

游人们很喜欢此处,不单是因这传说,万寿山有两多,松多,云多。山上遍植各类奇松,郁郁葱葱,四季常青,这祈求万寿无疆的地方,自然少不了象征长寿的万年松。据说,神月皇朝的皇帝们,在山上各处建有鹤苑,放养了许多仙鹤。松鹤固然延年,但神月皇朝还是崩殂了,可见迷信是要不得滴。

云海霞光,万寿山著名的景观之一,以日出日落时分于云顶观赏最佳。届时,滚滚云海波浪翻腾,气象万千气势滔天,目眩神迷惹人暇思。这云蒸霞蔚颇有真正海浪的威力煞气,偏有七彩霞光遍布,染上绚烂光泽的同时,也将那威风化作了绕指柔情。

因着这里风景佳,很多世家都在此处置有庄园。

此时,太阳已经高升,万里云海镀着七彩霞光,便像一匹绵延无边的锦缎。白寂偊迎着清晨微凉的风,望向远方翻腾氤氲的云海,偷一眼瞧向崖底,心里一阵阵发虚。

“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白寂偊怔住,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句话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里?!

“景色很美是吗?”归海溶衡跟着她爬上飞天石,含笑看她将脚放在仙人印里。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白寂偊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用脚去量那两个大印,罡风凛烈,寒意浸体,她不禁哆嗦。

“自然会有的。”归海溶衡微笑道。

白寂偊瞄他一眼,两人都知道,这句话后面的潜台词是,只要你听话!

“那怎么能一样?”白寂偊终于对这两个印痕失去兴趣,扶着环飞天石的边沿竖起的铁栏杆,暗暗琢磨,要从多远处起跳才能跨过去。风吹得她头发零乱,更割得她肿胀的面庞疼痛难忍。她虽然下定了决心要跳下去,但仍止不住的害怕。

归海溶衡却轻轻笑起来,很有种得意的意味。是啊,那怎么能一样呢?

“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这样一段话?”白寂偊极目远眺,头微微发晕。

“庄夫子博闻强识,溶衡虽然不及夫子,但记忆力在年轻一辈中也是排得上号的。”他深沉微笑,“神念术师意念力强悍,记忆力自然不错。溶衡如今的修为,庄夫子经常夸赞呢。”

白寂偊瞥了他一眼,嘴角是意味不明的浅笑,归海溶衡错眼间,竟以为那是不屑与嘲弄。哼,随她去,如今她在我手,还能翻得出天么?

白寂偊静默好半响,在归海溶衡快要失去耐心时,她声音低沉的开始吟颂:“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是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还是挺身反抗人世无涯的苦难、在奋斗中结束一切?这两种行为,”她缓缓转过身,清湛眼眸盯住归海溶衡,轻柔却坚定的问,“哪一种更高贵?!”

归海溶衡被她目光中一刹那的锋锐骇住,她此时像一把刀,一把要杀人的刀,既然出了鞘,就必定要见血!冷风吹过,他打了个寒噤,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她冷冷一笑,转过身去,拢手在嘴边,大声喊道:“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哪一种更高贵?!”

群山青岚、云霞雾霭轰然应和:哪一种更高贵?!

归海溶衡被这回声震得头皮发麻,他一把扯住白寂偊:“好啦,发过疯了,回去!”

白寂偊不反抗,很顺从的跟着他往回走,待要跳下飞天石了,她停住脚,露出很惊异的表情,她轻声问道:“你也来看日出么?”

第一卷 身在他乡尤不知 第二十五章 不自由,毋宁死今天第三章,特此鸣谢投给某肖推荐票和给予支持的众姐妹们!

万寿山云顶,飞天石旁。石上两人,石下一人。

石下这人面如春花、长身玉立,是个十五、六岁的美少年。只是此时,他脸色怪异,虽然苍白但双颊分明晕染上鲜艳红霞,越发显得俊俏无双。他似乎站也站不住,倚在一棵老松下呼呼喘气,一双眼睛明丽流波,瞳里有火烧般的热气升腾,他眼也不眨地盯着石上那身着粗鄙男装、肿了脸庞很丑怪的少女。

归海溶衡顺白寂偊眼神看去,见了这仿若从天而降的少年,眉头一皱,刚待喝问山上随从,奇变已生!

只觉手中一轻,他还来不及反手去捞,就听见石下那少年惊天动地的惨呼:“不要……”

他心神俱裂,身子急转,快如闪电掠去,电光火石间,他只来得及看见白寂偊盛开如莲的背影。

她双手大张,从那铁栏杆上纵身跃了下去,直扑青山怀抱里,长空悠云间!

归海溶衡耳边雷声滚滚,那是她在向青山高天大声宣誓:“不自由,毋宁死!我要自由自由!”

不自由,毋宁死!不自由啊,毋宁死去!

归海溶衡呆呆望向崖下,只有白云悠游,伊人哪有踪迹?他的心紧紧缩成一团,这一刻,他脑中竟然很奇异地没有去想,任务失败该如何交待。他只喃喃念着这六个轻飘飘却万分沉重的字,猛然,他滑坐在石上,抱住头,泪水滚滚而落。

她说她怕死,可是,她更怕的,是失去自由!失去生命的尊严!!失去人存活在世上的意义!

石下,藤鹣鲽早已叫着白寂偊的名字哭得死去活来,瘫在地上无法动弹。白寂偊跳崖,他怎辞其疚?

云顶其他人众也已惊骇欲倒,这样一个身量未足、瘦小娇怯的小姑娘,她竟然用这样绝决的方式悍然护卫自己的自由自尊!莫名复杂的情绪漫上众人心头,假以时日,那小姑娘必成大器吧,可怜可惜可叹!

归海溶衡慢慢站起来,没有再去看一眼崖下无声无情的白云,谁能想到,就在不久前,洁白无垢的它们悄然静默地吞噬了一条生命呢?

他跳下飞天石,仍然站得很稳,背脊挺得笔直。他走到藤鹣鲽面前,面无表情地喝道:“别哭了,只是一个小丫头罢了!死也就死了!”

藤鹣鲽猛然抬起哭花了的脸,蒙蒙水气盈在双眸,却丝毫也掩不去怒火冲天,他咬着牙扑向归海溶衡:“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为什么要逼死她?!”

归海溶衡很轻易地把他抛到旁边,冷冷道:“我从未逼过她,是她自己看不开要寻死。”

“你……”藤鹣鲽目眦欲裂,一拳打过去,却被归海溶衡轻易避过,反而一掌推得他跌在地上。

“鹣鲽少君,别忘了,她的死也有你一份!若不是你将她绑来万寿山,她又怎会生起跳崖寻死之念?!”归海溶衡讥诮说道,见藤鹣鲽惨白了脸,摇摇欲倒,竟是长笑一声,再不看他,招呼人上了飞宝径自走了。

但一上得清涟号,他便紧紧闭住双眸,生怕一睁眼,泪水又流出来。然而脑子里,她凄绝惨烈的背影却怎样也无法抹去。

一随从小心翼翼问:“少君,就这样放他不管么?”

归海溶衡自然知道随从的意思,仍闭着眼道:“他既然一人敢上来,便不怕我们拿他怎么样。今日之事,他也摘脱不了,随他去吧。”

藤鹣鲽当然有恃无恐,只因援兵已到,不多时,便有大批人马冲上山顶,带头几个正是那些业余绑匪。

“少君,您这是怎么了?快快起身,小心着凉。”

管家心疼自家少君小身板,忙指挥众人拉他起来。

藤鹣鲽好半天才将眼神焦距对上管家焦急的老脸,哆嗦着唇道:“她……她……她死了……”

啊?谁死了?管家是老人精,想到自家少君火烧火燎直接用术法抢上山,自是为了那小姑娘,当下心中也是一黯:“是白家少媛么?”

“嗯……她……她……”藤鹣鲽颤着手,指向那方刚刚见证了跳崖惨剧的飞天石,“她跳上飞天石的护栏,就那样张着手……往下一扑……”

藤鹣鲽泪如泉涌,双手捂住脸,放声大嚎:“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把她绑到万寿山,她又怎会寻死?”

众人默然,几名参与绑架行动的更是心有戚戚,虽然只听那小姑娘讲了几句话,但那小姑娘身上竟有种莫名的魔力,无论是喜怒嗔怪,不但不会惹人厌,反觉可爱可怜。业余绑匪们心里嗖嗖发凉,按自家少君说法,自己不也是凶手之一?

还是老管家想得清楚,尽管也为那小姑娘吁嘘,还是要尽职尽责的解劝自家少君:“刚才在车上听少君说过白家少媛一些往事,依老仆看来,就算少君不将她带来万寿山,她若落入归海家之手,以她刚烈性情,若真无别法可想,她恐怕仍是会以死明心志。少君请想宽些罢。”

藤鹣鲽抬起头,一面抽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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