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这哥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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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这哥们儿-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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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苏东坡却大口小腩,把自己的糙饼几口吃光,然后笑着对弟弟调笑:“这种美味,你还准备要细嚼慢咽吗?”

物资贫乏算什么?精神富翁苏东坡!

雷州太守张逢,一向仰慕苏氏兄弟,此刻恰逢苏门兄弟巧聚治下,当然大喜望外。太守给予二人盛大欢迎,接风送行送酒食,礼遇有加,苏东坡渡海之时,张逢送出郊外,又派两名士兵随侍,其后又依法动用官钱给苏辙修建了居所。

如此照顾持不同政见者?张太守简直等于自找倒霉,地方上还缺向上面汇报的好干部?结果可以预见:第二年便被开除公职。

章惇对苏东坡是做绝了!掌权的对待在野派从来都是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九十六、海外仙山有仙窟

苏东坡必须出发了,苏辙送兄到海边,亲情难舍终割舍。

离别前夕,兄弟俩及家人在船上又过了一夜,二人赋诗作别,大家都认为这次是生离死别,其情其境,令人黯然魂销!

扬帆之际,苏东坡给送行人留文:“某垂老投荒,无复生还之望。春与长子迈诀,已处置后事矣。今到海南,首当做棺,次便做墓。仍留手疏与诸子,死即葬于海外,生不契棺,死不扶瞑,此亦东坡之家风也。”

绍圣四年(1097年)六月十一日,苏东坡登上了跨海的轮渡,此刻晴空万里,海天一色,远远眺望,海岛隐约,山峦轮廓矗立于天际,数只海鸥巡掠于浪尖,大海!诗人的故乡?

苏东坡思潮起伏,面色却是安详,原来渡海之时,苏东坡又得巧遇,其最欣赏的弟子秦观从自郴阳移居海康,与自己巧遇于海上,这才是真正的“他乡遇故知”!

师徒二人相见,其意义非凡,两人都明白此去将重聚无期,竟然相互交换起自己给自己所作的挽联来了。大家不要误会,苏东坡的自撰挽联几乎没有一点凄苦之色,给自己的挽联也是自我调侃,其实是在笑傲江湖!

两人告别之际,竟然啸咏而别,东坡作歌:“更约后期游汗漫!”――名士自有名士风范!

说起这秦观,在这里补述一点这位苏东坡的爱徒与老师的往事。

秦观,字少游,又字太虚,号淮海居士,扬州高邮人。少年时狂放不羁,豪隽慷慨溢于文词。满怀希望的参加了一次高考,结果落榜有些气绥,便反过来研究兵书之类的玩意。苏东坡的大名灌到他耳中之后,小伙子专程来到徐州去见心中偶像。

苏东坡经过面试,认为这秦姓小伙有屈原、宋玉之才,偏不能在进士榜上题名,大为秦观抱屈,便送给了秦观一首诗,其中有句:“底事秋来不得解,定中试与问诸天。”

后来在苏东坡的勉励下,秦观又重整旗鼓参加高考,结果于神宗元丰八年(1085年)得中进士,终于挤进了国家公务员队伍。

秦少游文笔委婉细腻,其诗清新妩媚,词风近似柳永,“有小晏(晏几道)之研,而幽趣则过之”(清刘熙载《艺概》语),甚至招致了苏东坡的善意“嫉妒”――有次见面,看了秦观的新作,竟直言嘲笑:“几年不见,啥时拜了柳七为师了?”

据《避暑录话》载,苏东坡在“苏门四学士”中最喜欢秦少游,但也经常调侃他模仿柳永诗词,常称呼他为“山抹微云君”――因为秦少游曾作《满庭芳》,被人传诵一时,词中巧妙借用隋炀帝“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之句,令士子们叹服;但最有名的则是该词的首句:“山抹微云,天粘衰草”。

苏东坡便以诗句戏之:“山抹微云秦学士,露花倒影柳屯田。”这“露花倒影”便是柳永词《破阵子》中的名句。

哲宗亲政,元佑党人被扫荡出体制圈内,秦少游作为苏门死党,自然也免不了被贬出京,先是被谪为通判杭州,又贬监处州酒税,削俸之后徙迁郴州,继编管横州,又徙雷州。

这秦才子命运更是不济,后来徽宗上台,又一个太后摄政,元佑党人开始翻身得解放,秦观被复官宣德郎,放还至藤州时,竟然在华光寺为游客讲解梦中填词的长短句,说话口渴了讨水喝,人们把水送到,秦少游竟笑视而卒!

这次能与苏东坡相遇雷州半岛藤州,的确属意外中的意外,巧合中的巧合,这次在这里为自己作的挽联,其语哀甚,读者悲伤,没想到下次再来就用上了!

逝时年仅五十三岁。

据宋史载,秦少游死迅被苏东坡得知后,不禁哀叹:“少游不幸死道路,哀哉!世岂复有斯人乎?”

不管怎样留恋亲友之情,那海船还是照行不误,风帆鼓起的难说全是诗意,波涛涌动的未必尽是深情,花儿并不都是美丽――浪花有时展现的是心碎;蔚蓝绝非代表适静――海空一色也使心意朦胧。

琼州到了,七月二日,苏东坡父子到达目的地昌化。

就宋代的中原人看来,海南岛根本不适于人居住,只适应用来流放那些该杀又不好杀的罪犯。

尤其夏天,气候潮湿闷热;冬天也好不到哪儿去,雾气终日不散;春天肯定食物短缺,居民常需以野菜度日;逢秋则淫雨连绵,东西无不发霉。

就苏东坡认为,既然东西发霉,人体岂能例外?身体当然也有发霉的可能,他这样写道:

“岭南天气卑湿,地气蒸褥,而海南为甚。夏秋之交,物无不腐坏者。人非金石,其何能久?……乃知寿夭无定,习而安之,则冰蚕火鼠皆可以生。……一呼之温,一吸之凉,相续无有间断,虽长生可也。九月二十七日。”

可以看出,苏东坡虽然认为人体也可能腐坏发霉,但贵在习惯,长生之道,在于一呼一吸、温凉之间,世上没有什么环境是人所不能忍受的。

但实际上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气候环境人类还能逐步适应,人与人之间的政治环境就不是一般人的学会适应的了,不然苏东坡在京师时那么倾心于外调干吗?

小人学做君子不易,真君子学当小人也难,让宁可被割断喉咙也要骂领导的傻瓜写支颂歌试试?除非喂她颗枪子儿,别无它法。

就当时海南岛的人与人的关系来说,就不容乐观,岛上除了驻军与罪犯,还有的就剩下两种人:大陆移民与当地土族。

所谓当地土族主要是指山地黎族,他们那时还属未开化,懒于耕种,以打猎为生,据苏东坡自己的《书杜子美诗后记》说:男人主内当保姆,女人主外打猎砍柴,都没机会读书写字,但也因此规矩老实,常受狡诈的汉人移民的愚弄欺骗。

生产资料及生活资料都被汉人控制,所有的金属用具如斧、刀,生活所需如粮食、布匹、盐等都自内地输入,甚至大米也自内地输入,因为当地人用不着这些奢侈物品,当地人只吃芋头喝白水当做饭食,冬天大陆的运米船不到时,苏东坡也必须以此维持生计。

驻岛的部队是干吗的?那时这里还没有外敌入侵的威胁,驻军需要对付的是岛上的居民,严格说来是黎族山民。

经过了无数次汉族同胞用实际行动的教导,汉人眼中愚昧的黎人也学得狡诈起来,黎民也学会了与汉人吵架争利,偶会也学会了进袭市镇中欺辱了他们的商人。被商人欺骗后得不到公道审判,他们也明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暴力自行执法。

这就需要军队给予坚决镇压了,不过打起仗来,那些愚昧的山民却变得无比聪明起来,像是天生就精通“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游击战秘诀,官军来到,就退进大山,进山追捕?官军经过吃了几次小亏,也变得乖了,就驻扎在平原做警察工作吧。

这样就自动形成了大家都能容忍的平衡,彼此相安、相战,事不断却能共生共存。苏东坡对这种情况很快洞察了,他不赞成政府的镇压政策,儿子苏过后来还写了一篇长文,议论此种情形,并表示:这些土著其实都是些规矩百姓,是由于官府不替他们主持公道,他们才被迫而自行执法。解决的办法唯有公平相待,公正管理。

这就给苏东坡在海岛上的生活带来了更大的变数,环境恶劣就不仅于生活资料的困乏、政治信息的闭塞、文化娱乐的枯燥了,还有关乎人身安全的治安问题。

苏东坡的一段文字颇能说明岛上的现状:“此间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然亦未易悉数,大率皆无尔。惟有一幸,无甚瘴也。”

真正的“四大皆空”!只要是常人所需要的,一概没有!人们都爱用“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形容荒蛮之地,而这里似乎是个连病菌都难以生存的地方。

不是“人说海外有仙山”吗?“仙山”自然只适应神仙们生活,哥们儿就在这“海外仙山”安心修炼,最好“成仙”!

朝中的权臣们高明!把你苏东坡困在这么个“八面来风”而都不着边际的孤岛上,有什么文采你就尽情地发挥去吧,不信那些惹人讨厌的诗词文章能漂洋过海飞到中原来。

实际上这才是章惇一伙真正的目的。

惠州再远,与中原总是陆路相通的,苏东坡于岭南所写的文字还是能传抄到中原乃至京都,只不过没有黄州那会那么及时罢了;而苏东坡偏偏是个不大安分的异己分子,连做戏装“文盲”都不懂得,这就必须加大对其“专政”的力度!

――哥们儿谁也别怨,只怨你自己笔杆过硬太有才,政治上与上头不保持一致,一切咎由自取!

现在一切问题都没有了,不谐音符在大海中的一个孤岛上回荡,能有什么大不了的?都说环境能改造人,哥们儿就在这最适应改造人类肉体的环境中慢慢改造吧。

就苏东坡现在的感觉,自己的生命无异于一个小小的蚂蚁,并且这只蚂蚁被围困在一个没有出路的半坑的水坑中,蚂蚁仅靠漂浮在水面的一片枯叶上暂时延命求生,未来如何对这只蚂蚁毫无意义,哲宗元符元年(1098年)十二月十二日,苏东坡在日记中透露出自己对现实的无奈:

“吾始至南海,环视天水无际,凄然伤之日:‘何时得出此岛也了’己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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