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消失在时光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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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朵消失在时光机场-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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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截然不同的气氛,从这里流露出来的是人本性中失调的那一部分,躁狂,抑郁。文字和习得的知识都沾有阴柔的习气。地势低洼,山水重复,阅读和隐居变成了荒唐的论争。我必须承认这些文字是黑暗的,黑色犀利刺眼的文字层层叠叠,令人着迷,闻风而动。阳光透过洁白的素纸慢慢渗透到残余的文字里,层峦叠嶂,墨汁和油彩浸渍着衣襟。大道如青天,天是一种宿命的隐语,仕途和知识的代称。黄河的河道几欲枯水,高原的脂膏流失殆尽,只有延安还残留着一点历史的色彩。人是如此的善于容易忘本,斤斤计较,让人咬牙切齿,欲罢不能。文人的论争,抨击早已气短三分。汉代的张衡是以他的知识和技术,沟通了人与天之间的隔膜。远望天空,他一定是有着深深的忧虑和不安。语言是有灵魂的,关系到人性。在知识泛滥的时代,美的语言极端匮乏,只剩下知识的解构和积累。鬼魅的世界,终归走到了平庸的地步。天与人,但在某些的关于天人关系的论著里,自然规律、义理、天地、阳气等数重内涵,逻辑内涵混杂,外延不确定。天,在遥远的古代具有主宰一切的权力和力量。天是生命的至高权威,人的生命周期,疫病,年龄都以这个权力单位为尺度。人的功名利禄要得到社会的承认还必须在敬畏天的前提下宣扬自身的合法性。古人对此种认识不可谓不深刻,成熟。说老奸巨滑恐招致非议。我无心从历史开始我的叙述。我讨厌这样的转述和假设。人的弱点一开始就被那些淳美古老的甲骨文所记载,物欲与情欲在古老的戒律和苛责的章表文体里被投入烈火焚烧,但是不死的虚妄之魂灵依然不肯死却。这样的美只是一种悲痛,古代的知识和思想不能提供这样的支撑,只有你独自一人在这个时代的晚上默默伤心,愤怒,心存忧虑。生不过百年之间,但是这伤痛已经折磨了我五百年。乌托邦的虚妄情怀不肯轻易抛弃,没有直面伤逝而去的情感和风景的能力,这足够我抱憾终生。频繁引经据典依托转述,文献和手工制作了那么多文章,然而它们死了,我感到恐慌。这是一个绝句,大西北的壮美风色和粗砺的鞭策让我如芒刺在背。                
第72节:沧浪之水6
                  从四川盆地北上,进入陕北黄土高原秦岭一带,气候就变得干热,风沙粗砺。在延安和榆林一带,信天游沙哑而倔强的音质让迷信地图和历史常识的民歌采集者和贩卖民俗的小人失去了方向。高原上清洁的阳光直射在黄河泥泞的河道,秦川粗犷强悍的地貌和歌谣高亢的音域。在十三朝古都的西安我从大雁塔一路看过,钟楼,渭河,兵马俑和黄土高原都默默成为我视野里最珍贵的痕迹。暴烈的黄土和激昂慷慨的秦腔,这只属于内心才能感触的隐忧和欢乐。兵马俑在阳光下素面朝天,它们在黄沙漫漫的高原和寂寞月光白露为霜的清冷凄凉之夜心已经狠狠地受伤,碎裂。秦塞早已毁弃,关中早已残破,函谷关只剩下空壳,只有受伤的心还活在这迷茫的尘间,散落在民居和平庸的知识课本里。怀古伤神,毫无意义,只有凭吊这无泪的兵马俑。寂寞的兵马俑已经在尘埃中心碎,不义的文字充斥其间,烈火已经烧荒了黄土高原的土木,不见丝丝绿色,赤裸的土层焦渴龟裂的山体几欲崩溃坍塌,山水枯竭。转述和假设的僵化的知识没有任何拯救这病体的能力,从历史开始论证,这就注定了陷入圈套。看看这张星象图吧,或者是这散落的图纸也好。你尽可以不相信它对于这浩瀚沙海和黄土有什么具体的意义。金、木、水、火、土,对于遥远的天,一语道破天机,它们仅仅是地上的俗物。这些闲适的文字和矫情的煽风点火似的词句,你的视觉和感受极端的厌恶这些病菌交织的文字,恨不能斩草除根。南方,地理意义上的南方很容易与水稻,文人倔强的笔墨连接起来。南国水乡日渐干涸,能给人的灵感也开始枯竭。典型的耕作技巧生存要义和文字的章法在这里融汇成一种独到的心得。放水泡田,排水烤田,每一个细节都具有传神的隐语。人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凭借粮食得于在大地上繁衍生息,婚嫁,酿酒,完成祖谱,文章和修辞,接近上层的庙堂之路。我见过江南那些古旧的清朝建筑的书斋,破败的暴露在阳光下的屋脊夹缝里满是衰草,乱麻般的草章,书籍都已经发霉,翻晒的时候已经彻底失去了值得观赏的底色。灯下读书,我和我的文字处于一种漂流状态,顺着江水直到西南的巴蜀大地,舟楫停滞在冷黑色的水面,荒野只有这江水的声音依稀透过微茫的寒色逼入我的内心。作为一个远行的人,我对自然的情绪与我用一种势利的眼光琢磨这些语言,惊醒过来,阳光已经残忍地蒸发了我的情感,我麻木地阅读,恍若隔世。〃始知真隐者,何必在山林〃。杜甫草堂孤寂冷清,我对语言的信任已经在这南国疯狂的水花中萎缩。强韧的河流撕裂了意象文字的韧带,谶符,筋肉,骨骼。四野枯萎的草场回荡语言的灵性,知识分子安居的意识幽灵一样曲折回环。焦土,死亡,象形,思维从四野蔓延遥远的古代,占卜的星空,饮酒器的锻造。这是怎样的人格与孤僻?我相信对于时辰与事态火候的把握,劳动变得神圣而有节制,文字也会得到宽恕。我们生存的要素除了盐,雨水,阳光,还有语言和火,语言和这些元素一样不可抗拒,人只有崩溃,黄|色的泥土,黑色的语言在旱野里和种子一起破土而出,人的生死与语言的生死一样的情节。那语言是我的心结,火浸渍着文字的躯体,只是深赤而近黑的潭水让我对巴蜀草堂的感觉冷静了许多。居住在村子里,对天的敬畏几乎是与生俱有的。播种、撒籽、施肥、灌溉,适当的劳动,这些都是大地上负有生存希望所在的具有美的使命和意义的行为。大地的血液来自那孤独的太阳。而大地上一切文明的光芒都是建立在这太阳的温暖之上。或者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绵延的村落,接连不断,烟火和炊烟都是这些居民虔诚的表现。他们和这些朴素的事物拥有同样的根基和希望。这是一种忧虑,因为在我们的观念里,所谓的粮食,雨水,幸福,生命的延续都来自天的恩赐,包括姓氏,这是顺承天意的忧愁。那袅袅炊烟从村落的缝隙里升起,象征着一种薪火相传的观念。自然界里的法则和规律在对人进行惩罚的时候,它会重复这种观念严肃的戒律。雕花的窗棂,纯蓝色的细瓷花瓶,还有迂腐的天井样式,这些都是一个巨大的寓言似的暗示。这其中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像水车和石磨一样,碾碎了人的心,那些文字和传说都死掉了,只有人的心在阳光下战栗。人孤苦零丁,没有可信的依靠,只有自己的躯壳。我在这里住很久了,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里。我怎么离开这里呢?我看着天空,难道我能够像这炊烟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吗?这很难说,我想不起我为什么要离开,我没有理由。我太年轻了,我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理由离开这里。十几年了,每天看着炊烟从村落的角落悠然地飞向天空,我就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着空荡荡的天空。我内心有一种恐惧和忧虑。当然也可能只是一种无所谓的忧郁而已。阳光和河流,土地和炊烟,这是蜷伏在院子里我的一幅内心地图。可是光从哪里来的呢?它照亮了我这幅地图,我能清楚地看到河流死亡的秘密和文字意义的消磨的过程。有时候你安静地阅读些旧书或者信札,你的心里会有一种莫名的毒火,那你是中毒了,那些文字和积习让你喘口气都倍加困难。暴烈的文字和你仁慈的脸面看起来怎么都有点可怕,忧从中来,引火烧身,你是彻底地晓得这其中的玄妙和阴谋了。这些文字本身就是一个阴谋,骗局。你真的以为人是万物之灵,你最不应该忘记人的种种弱点,欲望,愚蠢,这些都是和你写的文字一样具有毒性。阴冷寒湿的文字暴露在阳光下,你会惊讶原来你喜欢的句子和语言不过是丑陋的残骸而已,美遭遇这样的悲剧,早已折磨殆尽死在你的笔下。你已经没有能力写出有生命气息的文字,只能原地徘徊,在这地图中的苦水河以及腐烂的水草中纠缠不休。可笑的是你的手还活着,变成了凶恶不负责任的工具,职业性的挥霍文墨,这是不可原谅的罪过。人生不满百,你这份过失恐怕你一辈子也无法偿还。如果你了解这些祭天的仪式,你就会了解这些普通人的忧虑和心愁。天的观念和意识就隐蔽在我们日常的行为中,比如货币,管弦,音乐,还有历法。黑色的墨汁在青色的砚盒中慢慢沉积,明媚的阳光悠然透过八面玲珑的窗棂的雕花镂空。但是在夜晚,这里只有清苦的灯火,还有星空。雪与泥水,笔墨与篝火,这是村落极其朴素的内在仪式。三春的雪水和散发着湿气的浑浊泥水,还有麦子的清香,嫩绿色竹子制成的笔竿。应该有这么一种足以令人恐惧的力量,它存在于你的笔墨的最后一滴,你猜测,天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预兆呢?从落叶铺满的山崖遥望清秋的南方土木结构的民居,残损的花叶飘落在黯淡的屋脊和瓦层上,俯瞰这山谷下临水聚居的村舍,仿佛就是鱼的乌黑的脊背,临水照屋,人的禀性和流水郁结成苔鲜,茅茨不剪的屋宇几近在秋风中坍塌。古典翰墨清幽山水,世间风物,不过残云似的去了。边缘的书写同时面临颓唐的语句和嘲讽的困境。清澈的语言从书角浮现出来,提笔疾书,渐入佳境。心灵文字,粉墨雕饰,逃不出行文寂寞。我读着范文正公的《岳阳楼记》,黄叶纷纷簌簌脱落,随波逐流。书写的特征,领悟,文字的感觉,它是一个经验和阅世历练的虚指。一叶障目,时光的水潭悠悠,犹如语言的沼泽,陷入对古代庄周的文本解读中去。清香的朱墨柔软的竹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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