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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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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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你们的家庭将来也必定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家庭。说句不中听的话,待到这对小夫妻成婚的那一天,就算我和彩云妹妹双双死去,我们都心甘情愿。大叔,您要是真心疼爱您侄女的话,您现在就答应我,决不会让他们俩分开。”鲍福含泪点头道:“大叔答应你!”彩霞趴下身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来,扬长而去。鲍福望着彩霞离去的背影,傻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很久,他才反应过来。可是有好多话他居然忘记问了,彩霞究竟要去哪儿?几点的车?盘缠够吗?……他在茫茫的人群中寻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踪影。他只好按照老大哥的指点,到广场外面买了个马扎。现在他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了。这时,高音喇叭里又传来女播音员动听的声音:“旅客同志们请注意,旅客同志们请注意,由济泉发往北京方面去的快86次列车现在开始剪票了,请去往北京方向的旅客同志们抓紧时间到第三候车室第四剪票口剪票乘车。”鲍福随着人群来到了剪票口。他因为没有买票,自然也不需要排队。他在剪票口的附近找了个空位子坐了下来,他要亲眼看看究竟有什么空子可钻。“大家都不要挤,请自觉排队,哎,那位同志,你挤什么呀?说的就是你,还挤,没听见吗?赶快到后面排队去……”工作人员一遍又一遍地嚷嚷着,可旅客们就是不听,仍然你拥我挤,各不想让,还互相埋怨着。鲍福跟没事儿似的看着他们,其实他心里比谁都着急。剪票人员开始行动了,于是长长的队伍像蛇一样,笨拙地蠕动着……一位妇女带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神情恍惚地排到剪票口,工作人员提示她:“请出示您的车票。”妇女眼泪汪汪地说:“刚才钱包被人盗去了,车票也不见了。”工作人员马上拒绝道:“没有车票怎能上车?请回吧,下一位。”下一位旅客老早就把车票准备好了。剪票员在一小块硬纸板儿的边沿上剪下一个缺口,然后把他让进去。那位妇女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从她身边匆匆而过,不由得捂着脸痛哭起来。她的孩子显然对这一切茫然不解,依然东张西望着。鲍福目睹这一情景,揪心的痛苦。为了不重蹈覆辙,他决定暂时远离一下这个是非之地。一阵拥挤过后,在剪票口走动的旅客越来越少,仅仅过了十几分钟,剪票口就变得空荡荡的了。两位剪票人员终于可以长长地喘了一口气。那位年轻的剪票人员不知想起什么事情来了,跟那位年纪大的说了几句话,就一溜小跑地朝里面去了。那年纪大的点着一支香烟,悠闲地吐着烟圈儿,嘴里好像还在哼唱着什么。鲍福觉得,这个时候跟他套套近活儿,肯定没有亏吃,于是便大大咧咧地走了过去。“老同志,您辛苦了!”鲍福笑容可掬地讨好道。“同志,您的票呢?”老同志忽然认真起来。“老同志,不瞒您说,我走得急,还没有顾得上买票呢。我到车上去补还不行吗?”“没有票就不能乘车,你还是回去买票吧。”“老同志,我这不是有急事儿吗?您又不是不知道,票咋能说买就能买到?”“凭票乘车,这是规定,难道你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我当然懂,可是老同志,规定都是人制订的,您这一高抬贵手,不就什么问题都结了吗?”“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些剪票员都该失业了?”“老人家,您误解了,论年龄我叫您一声大爷都不为过,尊敬还尊敬不过来呢,您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冒犯您老的尊严呀!不瞒您说,我亲戚住的离这不远,刚才他们还夸您来着,这大半个城谁不知道您老心地善良又做事认真呢?”“我说小伙子,别拍马屁了,买票是正经事儿,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老人家,您又来了是不是?我这不是在求您吗?”“求我没用,这是领导做的规定,谁也不能违犯。”“老人家,您又错了。您想呀,您要是放我进去,我感谢还感谢不过来呢,难道还会闷着良心到领导那里检举你?再说啦,就算您违犯了规定,可违犯规定的也不只是您一个人呀!首先,制订政策的人就带头违犯过。谁不知道在火车上补票的事儿是常有的?那他们都是怎么上去的?还不是领导送上去的?领导都这样做了,您又何必这么认真呢?还有,火车又不是个小玩具,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您说是吗?”“你小子倒是挺会说的。”老同志显然已经默许了,只是还想跟他斗斗嘴,“只怕你进了这个门就不会再这么想了。”“我咋想您当然不知道,可是有一个理儿天底下谁都拗不过,常言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指不定哪一天,我还会帮您一点儿小忙呢!”“那我倒要听听,你能帮我什么忙啊?”鲍福忽然意识到是自己失口了,但改口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只好把这台戏演到底了。他灵机一动,含笑道:“这还用问吗?从今儿起,咱们就是朋友了……当然任何时候我都得叫您大爷。您不是每天上下班都要路过我亲戚的家门口吗?指不定哪一天您遇到个刮风下雨的,我看到了,大忙咱帮不上,送件雨衣雨伞什么的总还可以吧?”老同志被他逗乐了:“哈哈哈,小伙子,难得你有这张好嘴,别管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既然咱们能遇到一块,那就是缘分。今儿的这个忙我答应帮了,但有一条,下不为例。”“一定,一定。”鲍福再也想不出别的话来,激动之下他一连给老同志鞠了三个躬。              
第四十四章
                  早在两年前,李家铺就有跟芦花村合办初级中学的愿望。他们的理由很简单,也很直观:民办教师师资力量薄弱,国家又不能增援足够的教师力量,因此不具备独立办学的条件。基于这个前提,他们的条件就显得非常宽容:出资一分不少,学校管理人员全部由芦花村拟定,就连学校的名字都可以不带有“李家铺”字样,而直接冠名为:“芦花村联中”。他们的要求一再提出,芦花村方面却始终不置可否。这令李家铺方面非常尴尬。可是,今年暑假前芦花村大队党支部突然做出一项意外的决策:答应李家铺的要求,新校迅速筹办,暑假后,学生务必搬到新校上课。此项决策,从表面上看似乎是芦花村大队领导两年来深思熟虑的结果,但实质上却跟夏季发生的一件事情有关。原来,西敬老汉在他的宅基田里除了种植小麦,还套种了甜瓜。麦收过后,那瓜秧儿在西敬老汉的精心照管下,又凭借着优越的灌溉条件,一天天见长,不日便结出了又大又俊的甜瓜来。常言道:“生瓜梨枣,谁见谁咬。”何况对这片瓜园早已投之以青目的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孩子。可想而知,要想保住这片瓜园,仅凭西敬老汉的那双老花昏聩的眼睛是远远不够的。终于在一个月黑之夜,满园好瓜,顷刻之间化为乌有。那西敬老汉本来就视瓜如命,恨不得与瓜同眠,可是早晨起来忽见瓜园里一片狼籍,气了个半死。那些孩子们也真是的,吃就吃呗,却愣是把瓜皮仍得遍地都是。西敬老汉一猜就是学生所为。他一不做二不休,一脚踏进校门,破口就骂,而且骂话粗鄙,不堪入耳。当时学生正在上课,他从一个教室骂到另一个教室,所有教室都骂了个遍。李校长跟在他的身后,“大爷”叫了有一千个,好话说了有一万句,就是不顶用。最后李校长不得不依靠西成老汉摆平此事。西成老汉本来说话就着三不着两,哪里能说到他的心坎儿里去?果然话刚出口,就被一阵粗言鄙语堵得只咽吐沫。西成老汉自觉丢了面子,岂肯轻易罢休?一怒之下也骂骂咧咧起来。西敬老汉认为,我吃这么大的亏,难道骂两句还不行?真是欺人太甚!他凭着一腔怒火,狠狠地揍了西成老汉一巴掌。西成老汉觉得自己身为贫管代表,是堂堂正正的学校领导,岂能遭此侮辱?于是两位老汉就拗在了一起。尽管他们的行动及时得到了制止,但是他们的脸上都挂了彩。这下可就热闹了,一位是县革委主任的老岳父,另一位是大队头号人物的亲二叔,因为学生问题居然大打出手,究竟如何处理?大队一班人犯了难。再说学校这边也要追查制造事端的学生啊,可是学校领导刚插手此事,就立即停止下来,因为根据各方面所掌握的材料,学冰便是这个祸端的主谋……芦花村联中坐落在芦花村与李家铺之间,该校距离两村都是三华里。学校通往芦花村的道路有两条,学智走西边的那条,碧月走东边的那条,放学后同学们一般都是成群结队而来,所以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就更加少起来。这天下午放学后,天气异常的冷,同学们只管各顾各地小跑回家。学智出校门后,却没有率直回家,而是走不多远便拐弯踏上了向西去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原来在芦花村的西北方向,有一块距离村庄最遥远的田地,属于二队。这里一向少人看管,一度成为大雁栖息的地方,因此这片土地很多年来就被人们习惯地称为“大雁”。正因为地域偏僻的缘故,“大雁”的庄稼每年种植得最晚,收获得也最晚。大概从学智记事的时候起,这里每年所种植的庄稼就只有一种:棉花。毋庸置疑,每年只有“大雁”的最后一棵棉花杆儿被运送到院落的那一时刻,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秋收结束。学智现在要做的就是去砍掉那最后的一棵棉花杆儿。他捅着手走着,时而哼几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出处的调子,时而一脚踢开挡在道路正中的坷拉。他忽然听到后面传来轻轻的咳嗽声,刚要回头看看,却又忍住了,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跟在他后面的,除了孙让,再不会是别人。于是他跑了起来。自从搬到联中上课以来,学智便不再跟孙让是同位了。两人的分离对学智来说,就像卸下一副担子似的,而对孙让来说,却像丢掉一件宝贝似的。孙让无时不想跟学智单独说几句话,而学智虽然表面上对她很客气,但骨子里却希望离她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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