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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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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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宝贝似的。孙让无时不想跟学智单独说几句话,而学智虽然表面上对她很客气,但骨子里却希望离她越远越好。“跑什么跑?是不是想把我甩得远远的?”孙让等他回过头来,故意放慢脚步。“姐,瞧你说的,我背后又没有长眼睛,咋知道你在后面呢?”说着,他极不情愿地停下脚步,目光却瞟向别的方向。孙让紧走几步赶上去,尽可能地跟他靠得更近些。学智感到浑身的不自在。“我说学智,从今往后你别再叫我姐了好不好?听着多别扭!”“你比我大,我当然要叫你姐了。”“既然咱们是同学,你就不能直接叫我的名字?”“你就是我姐嘛,我若直接叫你的名字,多没礼貌!我叫不出。”“那你跟碧月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不一句一个妹的叫?”“她呀……”学智一时想不出如何解释才好,只好红着脸道:“跟你不一样。”“不一样?为什么?”孙让气得柳眉倒竖,眼里有些湿润起来,“今儿你必须把话说清楚,究竟我哪点儿比不上她,不就是因为我爹死得早吗?我知道你压根儿就瞧不起我。”“姐,你又来了!你想到哪儿去了?谁要瞧不起你谁就是属这个的。”他伸出小指,像哄小孩子似的说,“碧月不是比我小吗?我叫她什么不行?她要比我大,我肯定也叫她姐。再说啦,你比我大,你也并没有一句一个弟的叫我呀?你说是吧,姐?”孙让听他如此解释,心里舒服多了,于是道:“这么说,是姐小心眼儿喽?”学智紧抓住辫子不放:“这不,你自己都称起姐了,我要不叫你姐能成吗?”孙让被他逗得心花怒放:“都是你,把我都气糊涂了。”“可别,那样的话,我的罪过就大了,赶明儿我姐夫会不乐意的。”“谁是你姐夫?从哪儿又蹦出来个姐夫?”孙让嗔道,“告诉你,往后我谁也不跟,就跟你,反正你摔跤摔不过我,看我不整天收拾你!”学智忽然后悔不该跟她这种玩笑。开就开了吧,只要不再继续往下开就行。于是他做一副鬼脸儿,装出害怕的样子,一边跑,一边叫:“啊,不好了,白骨精来了。”孙让觉得好玩儿,一口气追了上去,拽住他的衣服道:“再叫,看我不收拾你!”学智求饶道:“好姐姐,饶了我罢!”“偏不,答应我。”孙让用一种半威胁半玩笑的口吻说道。“你让我答应你什么呀?”“装蒜。”“好好好,我答应你,你是我姐,我是你弟,我应该尊重你,决不再惹姐生气了。这样行了吧?你该放我了吧?”“不放。谁让你说这些话了?”“那你让我说什么呀?”“随便你,只要我爱听就行。”“这可就难了,我怎么知道你爱听什么呀?”“反正我不爱听你叫我姐。”“叫你姐你不爱听,叫你白骨精你又生气,那我叫你什么好?”“看来不让你吃点儿苦头你是不会老实的。”孙让笑道。学智忽然觉得脊背上一凉,一转身才知道孙让把一只冰凉的手插了进去。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的脸跟孙让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他的脸“唰”地红了,而孙让的脸一点变化都没有。他不知道怎样才可以摆脱她的纠缠。他急得汗都要冒出来了。正在为难之际,他忽然看见昭懿拉着满满的一地排车棉花杆儿正吃力地朝这边走来。他就像遇到救星似的求道:“好姐姐,别闹了,昭懿大爷快过来了,让他看见多不好意思。再说啦,他这是在帮我们家干活,可我却在这里打打闹闹,多不象话!我应该去接接他才对。”孙让听了,立刻松开手,装得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学智识趣地朝她笑笑,孙让同样给他一笑。二人的目光相撞的那一刹那,孙让似乎尝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学智迎上前去,亲切地叫道:“大爷,您歇会儿吧,把车交给我好了。”昭懿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不用,这点儿小活我能对付得了。快去帮帮你妈和你舅舅吧,呆会儿天黑下来就啥也看不见了。”学智知道,再跟他让来让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躲在路边,让他过去。学智望着渐渐远去的满车棉花杆儿,一时思绪万千,眼里不觉浸出泪来。学智回过头去,发现孙让也傻站在那儿,于是道:“你怎么还不走?”“怎么,烦我了?”“哪能呢?我是说,你还不赶快干活去?去晚了,黄花菜都凉了。”“这不用你操心,我家的活儿早干完了,我是想帮帮你。不识好歹,没劲!”“姐,你要这么说,我就更不好意思了,这情我如何能补得上?”“废话,谁让你补了?我自个儿乐意这么做,你要觉得过意不去,你就……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先走了。”孙让脸一红,一溜烟地跑了。学智愣了好半天,才迈动脚步。“大雁”棉花杆儿的砍除及归属历来的规矩就是按面积直接分摊到人头上,这样做的优点是简化了分配工作,避免了分配矛盾。可是苦了像鲍福这样的人多劳动力少的困难户。好在每年的大忙时节,军帅都要抽出点儿时间过来帮帮忙,再就是昭懿,一看到这边实在忙不过来,也会主动伸伸手。今年的情况又有些特殊,鲍福去了北京,这使得他们的力量更加薄弱。因此军帅和昭懿老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特别是昭懿,一看见这边的事儿缠手,干脆把自己的活儿交给了儿子,自己全力以赴投入到这里来了。这时,太阳虽然高高地挂在宋玉河的上空,那鲜艳的红光固然好看,但是它那失却温暖的躯壳很容易引起人们的伤感。怪不得唐人早有“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诗句。学智最终没有实现砍掉那最后一棵棉花杆儿的愿望……他刚走进地头,就看家他家分得的棉花杆儿早已被砍伐光了,不过他和孙让也很快进入了角色。这时,其他人家的活儿也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大家终于不像一开始那样忙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学智刚刚抱起一捆棉花杆儿往车上装,就听见一种声音像刮风似的,由南到北而来:“小圣过来没有?在哪儿呢?工作组的夏组长有急事叫他。”很快,相关的声音随之而来:“刚看见他过来,那不,正干活呢。”“夏组长找他干什么?还这么火急火燎的?”“会不会出事儿?”“怎么会呢?小圣一不杀人,二不放火,连跟别的孩子打架的事儿都不沾边儿。”“那也说不准,这年月,你就是呆在家里一动不动,说有事儿也会有事儿。”“可别乱说!”“会不会是他写的文章什么的出了问题?”“难说。”……来人很快找到了学智。桂晴和军帅都吓了一跳,孙让也直眉瞪眼的说不出话来。桂晴茫然不解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么紧张?”来人道:“我也不知道,夏组长从县里开会回来,还没坐稳,就急着让我来找小圣。”这时,满地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把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学智身上。桂晴很快恢复了平静,她用一种无比慈爱的目光望着惊慌失措的儿子,笑道:“孩子,不会有事儿的。你呀,从一生下来就是这样,遇事儿总让人提心吊胆的,同样的事儿你却比别人闹得大发,但事后回想起来,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孩子,别怕,快去吧。”学智坐在夏组长的对面,心情早已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因为夏组长的目光没有流露出半点可怕,就连在群众大会上所表现出的那种最常见的威严都荡然无存了。学智从观察跟父亲打交道的那些人的经验中得出结论,只有在工作中有求于别人时,才会流露出这种目光。“学智同学,听说你在学校里一贯表现得很好,还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夏组长尽可能地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您过奖了,夏组长。”学智谦虚地说。“是真的,关于你的才华,我早有耳闻,说真的,我也很想跟你交个朋友。”说到这里,他突然把话锋一转,“不过,今天有件事情想请你配合一下,就算工作组交给你的任务吧。”工作组?学智一怔。工作组的任务不就是抓阶级斗争吗?如果用毛主席的话说就是:“抓革命,促生产。”可搞这些玩意儿,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外行,我能配合他们做什么呢?夏组长敏锐地发现了学智的表情变化,马上又缓和了一下语气:“怎么,不乐意?”“哪里!既然是工作组交给我的任务,我哪有不乐意的道理?只是我怕完成不好。”“有觉悟!”夏组长显得非常高兴,“你放心,这项任务你肯定能完成好,而且非你莫属。”“您言重了吧?”“的确是这样。”夏组长忽然变得分外严肃起来,就像跟一位成年人讲话一样,声音也压低了许多,“这项任务非同一般。学智同学,情况是这样的,今天我到县里开了个会,其中有一项内容,县委书记特别做了交代,近期有一个反革命分子活动非常猖狂,他大肆污蔑我们党所开创的社会主义事业,恶毒攻击无产阶级专政,把矛头直接指向了我们的英明领袖华主席。他为了达到其反革命目的,居然不择手段,用最恶毒最反动的语言写了一篇长达一万余字的书面材料,直接邮寄给县委书记。根据县里所掌握到的蛛丝马迹可以判断,这个反革命分子有如下特征:第一,年龄在六十岁以上;第二,受过较深厚的旧思想教育;第三,文字能力较强;第四,家庭成分较高;第五,住址很可能就在咱们这一带。对此,县委指示我们,要充分发动和依靠群众,坚决把这个反革命分子从人民群众中挖掘出来。学智同学,你大概也了解到了,目前国际国内形势都非常严峻,毛主席他老人家的逝世给我们的革命和事业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现在全党和全国人民正在化悲痛为力量……”学智越听越糊涂,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这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正是我要说的。根据我所掌握情况,我认为冯紫寅很有可能是这种人。”“不会吧!”学智不禁脱口而出。“学智同学。”夏组长的目光变得异常严厉起来,“在这种关键时刻,一定要擦亮自己的眼睛。你年龄还小啊,有许多复杂的社会问题你一时半会地还不可能弄明白。不过,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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