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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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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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呀,就算再加上衣服什么的,也总共花费不了几个钱。但问题是他如果撞不死呢,如果撞个半死不活,那就是瞎子见鬼……成真的了。”“二哥,他们哪算是商量事儿?这跟敲诈有啥两样?一千元,一千元哪,他们以为我是个摇钱树啊?我几辈子才能睁得这么多钱?”鲍福眼睛里一半是火,一半是水。“我倒有个想法。”鲍福对他这种到了紧要关头还卖关子的做法十分反感,只是摆了摆手,没做言语,意思是:你愿意说我就听。“不过你也别抱多大希望,因为主动权掌握在人家手里,人家高兴了听,不高兴不听,咱也没有办法。他们说了,先让我给你透透,明天一早,就把两方大队的人叫来,看来时间是不多了。我想这样,下午我跟马短腿谈谈,你们既然找我当说和人了,就得给我留点儿面子,一千这个数太大,他们根本拿不出,五百以下也许还有希望。我尽量往下砍,能砍多少砍多少。估计多了砍不下来,弄好了他们也许能给我个百儿八十的面子,因为我看马短腿那意思,矮老头的意见很坚决。”鲍福原以为他会有什么高见呢,原来不过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大话,心里又凉了许多。“我还没听听你的意见呢,你说说看,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鲍福觉得浑身特别疲乏,没心思再谈下去了,于是说:“二哥,让我考虑考虑吧。”吃过午饭,军帅又来了,一听说此事,气得火冒三丈,声称现在就去给那老杂种点颜色看看。鲍福和桂晴及时劝阻了他。三人关着门从午饭后一直商量到夜里十点半,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办法。这期间,昭阗不知来了多少趟,而每一次的到来都使得气氛紧张了许多。学智眼看着父母和舅舅许久没有吃东西,心急火燎。他知道他们正在为什么事情发愁。他也很想进去参加讨论讨论,无奈父亲早就有言,大人在商量事情的时候,小孩子一定要回避。最后他实在耐不下去了,便一头闯进屋里:“爸,妈,舅舅,我有一个想法,想跟你们说说。”话音没落,就见鲍福直眉瞪眼地嚷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大人商量事情的时候,小孩子一定不能乱哄?你以为这是在写作文啊?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这是在跟坏人较量,稍一不慎,就会被人家掐住喉咙。去去去,睡你的去吧。”军帅不同意姐夫的意见:“不要这样对外甥说话,我看小圣虽然年龄小,说话办事蛮老成的。”然后冲着学智道:“小圣,进来坐。”见学智还在踌躇,又道:“我让你来你就来。”学智刚坐下,鲍福马上又想起了一件事儿,于是吩咐桂晴道:“你到外面站一下,刚才我好像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高了点儿。”桂晴会意,到院子里站了一会。隐隐听得南屋里还在说话,但声音已经压得很低,听不太清楚,但从说话的语气中判断,他们似乎也有些担忧。原来矮老头做贼心虚,生怕最后一夜被军帅给收拾了,所以死活拉着马短腿陪他过夜。桂晴无奈地回到屋里,却意外地发现里面的气氛跟几分钟以前迥然不同了:鲍福愁眉苦脸的表情竟然神奇般地舒展开了……这是她好久以来所不曾见到的;军帅拍打着小圣的肩膀,一个劲儿地赞叹:“我说的没错吧?别看俺外甥年龄小,做事总有一套。真不知道他是咋想出来的?”鲍福掩映不住内心的激动:“这才像我的儿子!好,这些年书没白念,比我强,这件事儿就按你说的办。”“要不要把这个意思也跟昭阗二哥交代一下?”军帅试探着问。“不用了,让他慢慢地去琢磨吧。”鲍福果断地回答。翌日早饭后,两边的大队干部几乎在同一时间里进入家门,威风凛凛,有七八人之多。昭阗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坐着等候了。按照通常的礼节,既然一些有头有脸的人上门来了,谈话的地点说啥也得选择在客厅里。可是鲍福偏偏选择在南屋里,昭阗几次使眼色让他更换地点,鲍福都置之不理。昭阗为此非常生气。这种场合不同于其他,大家虽是偶然相聚,却丝毫没有寒暄的话,更没有玩笑的话,面色都很古板,场面显得异常冷淡。除了矮老头斜躺在床上,其他人都端坐在矮凳子上。屋里烟雾缭绕,令人窒息。大家很快就切入了正题。马短腿首先发表意见,他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恐慌,尽量表现得和颜悦色:“论理现在说话的不该是我,而是我的舅舅,可是他老人家一直都向我交代,一遇到大场面他就说不出话来,所以我只好替他说了。“今天,两边大队的负责同志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帮助解决这个问题,我和舅舅都非常感激。前些日子发生的一次灾祸大家也都知道了,因此我就不再多说了。说句良心话,这些天来,我舅舅住在这里,给鲍福一家添的麻烦确实不少,鲍福一家人也照顾得非常周到。我和舅舅心里都很有数。现在舅舅提出来了,回家去住,我想这是个好事儿,老人嘛,叶落总是要归根的,另外老百姓也有句土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想法倒不错,但现实问题可是明摆着的:生活来源呢?要知道我舅舅已经是六十开外的人了,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身边又没个一男半女,特别是经过这次折腾,身体就更加虚弱了,这不能不让人担忧。所以我们爷俩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让鲍福承担一点生活费还是比较合适的。毕竟事情是鲍福兄弟引起的嘛!可是承担多少呢?这还得掂量掂量,我个人的意见很明确,一定不能给鲍福增加太大的负担,我们毕竟还是老朋友嘛!山不转水转,人总是会走到一起的。钱是小事,品质是大事。我们初步拿了个意见,希望各位领导一块发表发表意见,你们毕竟见多识广嘛。”说完,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怎么样?哪位领导先说?”话音刚落,矮老头“嚯”地一下坐起来:“妈的,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当即就死给他们看。”说着,下床就往外跑。几个人连忙把他拉住。这下,葛庄大队的支书恼了。他把烟蒂一扔,大发雷霆道:“都别拉他,让他死去。什么德行!大家都为你的事儿来了,你死给谁看?啊?我实话告诉你,你要是这会子撞死在这里,跟人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在座的每个人都可以作证。”矮老头只好垂头丧气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马短腿也倒吸一口凉气。许久没人说话。那位支书似乎觉得这种紧张的气氛既然是自己造成的,就应该由自己出面缓和,于是说:“我看这事儿最好先听听另一方的意见。”然后对鲍福道:“鲍福同志,你说说吧。”鲍福扫视了一下在座的每一张脸,不慌不忙地说:“我的意见很简单,这件事儿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现在正式向大家宣布:走人。”他的话霎时引起了不亚于八级地震造成的震撼力。大家简直不可思议,这么明摆着的事情怎么说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呢?矮老头可恶人人皆知。你如果想少出甚至不出生活费,只要理由充分,大家都会帮你说话。你为什么当着众人的面却一口咬定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呢?此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常。特别是矮老头爷俩更是叫苦连天。不知是谁出面维持了一下场面,然后鲍昭珙开始说话了:“鲍福,你说这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有什么根据?”“当然有根据。”鲍福义正词严地申辩道:“造成事故的那只羊早在半年前我就卖给了言军帅。这事可以由程彰集大队的几位年轻人作证,今天我把他们都请来了。出事那天,那只羊也根本没在我的手里,一直都由言军帅看管着。过去我考虑到亲属关系,觉得军帅经济条件不好,我就主动地把照顾病人的责任揽了过来。作为亲戚,可以说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我本想再帮他照顾些时日,可是病人昨天忽然提出让我一次付清一千元。我想,这么大的数目就是让我三辈子去挣也根本挣不来。所以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把这件事推出去为妥。我的话说完了。”屋里出现了长时间的寂静,连抽烟的声音都停止了。鲍福往外面使了个眼色,军帅忽地闯进屋里:“老头,你不是想让我伺候伺候吗?这回总算随了你的愿了。跟我走吧。”又朝外面叫道:“弟兄们,都过来伸伸手,这老头腿有毛病,走不动路。”话音刚落,呼啦来了五六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都在二十岁上下。矮老头爷俩顿时傻了眼。小伙子们动手就拉。矮老头哪里敢去?他看看在场的不仅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而且都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他。心想,这下完了。于是他急忙跪下,像捣蒜似的给小伙子们磕头:“我不是人,我该死,我的腿没事儿,我过去是吓唬他们的,我想讹诈他们一下。现在我知道错了,我自己回家。”小伙子们哪里是真拉?只不过做做样子罢了。矮老头趁人不防,赶快跑出屋门。刚出了大门,就一头撞在椿树上。他不顾疼痛,继续往村外跑,一口气跑到家里,也不知道一路上摔了多少跟头。回到家里,他急忙把门插上,再不肯打开。马短腿亲眼目睹了舅舅表演的这场恶作剧,脑子轰轰直响,仿佛不是长在自己脖子上似的,他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只有旁边的人看见他一个劲儿地对着墙壁说:“你看,你看……”那天他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据说矮老头回到家里,从不开门,整整哭嚎了三天……看来这次他是真疯了。三天后,他的邻居闻到一股死尸的臭味。当天,一辆又脏又破的送殡车辆从他的院子里驶出,从此,再没人看到过那副恶贯满盈的面孔。              
第三十七章
    农历七月的最后十天,虽然在中午的骄阳下还残留着夏日的酷热,但是在早晚的时间里已经明显地充满了秋天的凉意。<;/P>;
    太阳落山时分,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差不多都赶回家里去了。空旷的原野里,除了风吹庄稼叶穗发出一片刷拉刷拉的响声,就是从远处偶尔传来看护庄稼的汉子吹响的口哨声。<;/P>;
    这是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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