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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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血-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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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瑞米在面前张开手掌,打断他。

“凶手杀害这些孩子,是因为他们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们是既诱人又容易捕获的猎物。”

“怎么能这样肯定,这是不可……”

“正相反!”杰瑞米果断地说,“因为我们知道,凶手是一个熟悉基金会的人。他认识这些孩子,他能够靠近他们,又不把他们吓跑。一个夜晚,他潜入基金会,偷偷查看学生档案中的秘密,对他们的一切了如指掌。他认识地形,所以,除了通向档案的那扇门以外,没有撬其他门。这是你自己跟我说的,亨姆弗雷斯先生。”

“你怀疑我们内部的一个人?”校长气愤地用一只手抚着大胡子。

“一个认识我的人。”

“真是无稽之谈!”

杰瑞米放下举到嘴边的酒杯。

“干这事的人刻意选择参加过我的阅读班的学生。”

“你认为我,或者……凯奥拉兹夫人会作这样的事!你完全搞错了!”

“不,凶手是个男人,这样就排除了杰萨贝尔。那也不是你,你有基金会的钥匙,你用不着撬门来看孩子们的档案。那人安排周密,他有足够的权力得到关于我的工作的信息。那人知道,在我值班那天,发生在舒布拉的一桩血案一定会交给我来处理,我迟早会把它与孩子的被杀案联系起来,因为它们的情节都同样野蛮。那人从一开始就全细心策划好了,把我拖进去。那人想把我牢牢地牵连到这些凶杀中,要我明白这是冲着我来的,这些罪行都是为了我,为了对付我才犯下的。那人编织了一张血网,杰萨贝尔也被缠在里面。

做这一切的,我看只有一个人。”

亨姆弗雷斯使劲摇头,他拒绝相信这套荒谬的理论。

“你失去理智了!凯奥拉兹先生的儿子刚被绑架!就在大白天,他正从开罗乘有轨电车回家,这时候的人流量本该能够保障他的安全。他的钢琴老师看着他上了车,他的女管家在到达站接他。他的被绑架,背后有一整套阴险的网络,你,你竟然指控他的父亲!你究竟是什么侦探?”

“正相反,这背后没有任何犯罪网络,只有一个人。一个认识。

孩子的人。让孩子答应跟着他走,但又不引起疑心。开罗城和埃里奥坡里斯之间的路程很长,电车要停靠好几个站,他们可以在随便哪个站下车。事实上,我今天下午打过电话给你的老板。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在市里。去找一份让杰萨贝尔意外惊喜的礼物。至少两个小时。有什么不在现场的证明能比这更好?他只需要很快地去一个商店买好礼物,然后去找他的儿子,把他安置在某个地方,很可能是他用假名买的或租借的房子里。接着,他只需要搬出逛商店的借口,因为他知道,售货员看见过那么多顾客,她们也说不清楚是不是看见过他。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碰上像凯奥拉兹这样身份的人,结果总是对他有利。”

“你在胡说八道!”

杰瑞米扑向对方,抓住他的大胡子,把自己的脸贴着校长汗涔涔的脸。

“你回去见你敬爱的慈善家,告诉他,我要让他为他所作的付出代价,”杰瑞米轻声地警告道,“迟早,他会有失手的时候。”

他跳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咖啡馆。

快是午夜了。

医院地下室里,考克医生用厚厚的舌头舔着开裂的嘴唇。

“为什么总是我?”他问,他的声音里流露出疲乏,不是身体上的疲乏。

“我信得过你,”杰瑞米反驳道,“在开罗,解剖尸体拿手的医生没有几个。”

“没有几个侦探每一次在开罗查案子都会要求作尸体解剖。”

杰瑞米点头认可,然后点燃一支香烟。

“我们俩是理想搭档,”他在烟雾里说道,“那么,阿齐姆?”

医牛双臂交叉在胸前.又舔了一下嘴唇:“缓慢死亡,很可能用了几个小时,极度痛苦。那人把木桩子插在他的肛门里。”

他指给杰瑞米看放在桌上的那条木棍,长有一米五十,直径至少有五厘米。半条柄满是半干的血迹。

“凶手敲打露在外面的木桩头,木桩在体内就越钻越深,直到一点点刺穿肠子、胃……总之,直到疼痛让他完全不能动弹。其残暴程度令人发指!阿齐姆被插上木桩后就不能再动,这一点可以肯定。这意味着,施虐的人不必等着看他死去。”

面对杰瑞米毫无表情的脸色,医生详细地解释道:“凶手在墓地里对这个可怜人下手,一干完就离开,让阿齐姆在那儿忍受非人的痛苦,他的体内各个器官都出血不止。照我看,凶手只需要在现场停留五分钟。此后,对于阿齐姆来说,每打个哆嗦都会把疼痛传遍五脏六腑,让他痛得哭爹叫娘。到了这个阶段,我不知道一个人还能做什么。我不能想象,他会站起身,或者试着把木桩拔掉。他的手被绑在背后,而且,我还得强调,木桩一直伸到胸骨下,他想稍微动一下都会痛得发疯。”

“那么,他是干等着最后死去……”

杰瑞米吐出一口烟。

“等等!”他惊诧地说道,“如果凶手没有留下看着他死,那为什么阿齐姆的脑袋会埋在沙里?”

考克在鼻子前竖起食指。

“很对,阿齐姆没有等到最后断气。我认为,一小时之后,他实在痛不欲生,就设法快死。由于不能移动身体,他一定是先用头撞石头。听说,在他身边有两块大石头,上面有血迹。他撞破了前额和右太阳穴。如果再撞几下的话,头颅骨就会碎裂。可就在此之前,他放弃了。他很可能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在绝望之中另外找法子。”

考克盯着杰瑞米,目光阴沉。

“我想象,阿齐姆趴在地上,把头埋在沙子里,让自己透不出气。”

医生点点头,肯定地说道:“这就是他最后死亡的原因,缺氧。所有的症状都表明了这点。”

杰瑞米叹了口气,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外表黏滑的木桩上。

“另外,”医生补充道,“他们把这个可怜的家伙送来时,和发现时一样,尸体没穿裤子。不过,外衣还在他身上,从里面,我找到他的钱夹和……一种羊皮纸卷。上面写的是阿拉伯语。”

这一次,杰瑞米没有掩饰他的惊讶:“羊皮纸?”

“对,很小,而且破损严重。该是件非常古老的东西。”

“我能拿走吗?”

考克耸了下肩膀。

“当然,只是,暂时它在一个同行手里。哦,别担心,这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他和美国大学一起工作,每当考古挖掘发现尸骨的时候,总是被叫去参加,他是人文学家。他答应尽快帮我获得一份上面文字的翻译。只要这些东西一回到我手里,我一分钟都不耽搁地交给你。”

杰瑞米表示同意,就在他离开之前,他把手搁在医生的肩膀上。

“医生,在解剖小家伙的尸体时,你认出他了,对不对?”

考克张了张嘴,胃里的咕噜声冒出来。他没说一个字,只是一声疲乏的长叹。

“你为凯奥拉兹基金会作医疗跟踪调查,这个孩子就是这些孩子中的一个,不是吗?”杰瑞米坚持不放。

“这个孩子,我认识,不错。而且……我也已经暗示过你了,侦探先生。”

杰瑞米对他露出一丝苦笑。

“你不要轻视了我说的话,”考克医生又说道。“你找到干这事的人,替我给他一颗子弹。我本人如果有机会的话,连一秒钟都不会犹豫。”

40

玛丽咏情绪低落,就像她搅动的咖啡一样黑得不见底。

为什么她昨晚会放松警惕?女友之间的快乐聚会,心灵里有点起伏,感觉孤单,太孤单,于是,她全盘托出。

贝阿特利斯知道了一切。

玛丽咏对她还不了解,对她的信任只是基于一时的冲动。把事情全抖落出来,她想象自己会好过些,她希望把秘密与人分享会让她轻松些。结果根本不像她希望的那样,而且更糟。

她不仅没有变得更坚强,没有觉着得到帮助,而且她的妄想症又露了头。如果贝阿特利斯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山上的人?或者更糟糕,她通知了各大报纸编辑部,向出价最高的那家出卖这个透露消息的神秘人士的身份?

而且祸不单行,她脑子里再摆脱不了乔尼·好雷迪的那段副歌“黑色,是黑色,再也没有希望……”,她在洗澡时听到收音机里在播放这首歌。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假身份被揭穿了,就像是间谍小说里一样。她是不是该打电话给DST,让他们来接她?她该怎么和他们解释这一切?说是某晚因为疲惫不堪,所以全告诉人家了?除了羞耻之外,这也证明她很疏忽。他们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从此不再管她,说她太难保护,因为,十天之后,她会因为情绪低落就向随便什么人把自己的事和盘托出。

玛丽咏厌倦了。

自从十月份以来,她的生活里就只有担心、监视,没完没了。

那些不希望她开口的人找到了她的踪迹,他们势力强大,组织严密,足够对付她,他们甚至派了个骑摩托车的到停车库恐吓她。他们没有料到她那时已经和DST有接触,从那以后,情况一定已经起了变化。她的敌人该是在追捕她,尽一切可能,把她找出来。如果情况确实是这样的话,他们现在不会那么客气了,玛丽咏相信,他们不会再冒险,而是孤注一掷,把她灭口。

DST负责给她找到一个偏远的地方,让人们把她遗忘了,等候司法警察局需要她作证的时刻。如果事已至此……

她的处境只是一片迷茫,看不见地平线。

“我做了什么……”她用双手抱住脑袋。

她有选择的余地吗?她得等着,一直到DST给她信号。这样做是最好的办法。

要消磨时间,她还有那本日记。

仔细想想,日记里的这个故事至少同样疯狂。通过这本书,她仿佛生活在七十年前发生的案件里。

如果运气不错,花一个上午到网上查一下,就能找到有关这起案件的补充内容,甚至可以找到这一切是怎么了结的。

通过这本日记来发现真相,该失去这样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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