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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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烫-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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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图,果然不出所料。实际上,我们这帮朋友无意中成了他与周明芳浪漫约会的掩体,我们的快乐在明处,他们的快乐在暗处。周明芳的性欲很强,能让她满足的男人并不多。可怜的东子,他明天早上还能爬起来吗?!   
  回到棋牌室,我把烟拆开给大家发圈。柳峰的手气仍然很壮,一个靠窗户坐着的朋友输得眼睛都直了,不时地摔牌,甚至在抓牌的瞬间开始偷牌。柳峰发现一次没有吱声,第二次的时候,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歪头问那位朋友:“哎,你这人挺不讲究的,不想玩就说一声。”   
  “你说啥呢?!不玩就不玩。”那个偷牌的朋友很尴尬,满脸不高兴地推倒麻将,转身就走。   
  柳峰特别生气,站起来要动手,被旁边的人拽住了。他回头问我,这个小子是谁啊?真他妈的不讲究。   
  那个人已经上楼去了,我也不认识,反正都是东子的朋友。   
  一宿的麻将局子就这么散了,躺在床上,柳峰边数钱边嘀咕:“才赢了不到两千块钱,这小麻将没啥大意思。等回到市里时,我请你吃饭,你选个地方。呵呵。”   
  “改天吧,单位最近很忙的。”我说。   
  柳峰抬眼瞅瞅我,很不屑地说:“你在那个小报社能又什么事啊?哦,对了,你不是说公务员考试已经通过了吗?怎么还没去市公安局报到。”   
  “我去市局问了,他们说要等人事指标批下来,让我再等等。以后再说吧。”我去刷牙,随便敷衍了几句。   
  柳峰很老到地教训我说:“你还是没有找人帮忙,这么样吧,我帮你找人疏通疏通。”   
  “我说好吧,全靠你了。”然后,我去卫生间刷牙。他的话也不一定准,我心里想。   
  等我刷完牙,柳峰睡着了。他的睡姿非常好看,大肚子伴随着鼾声一起一落的,活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癞蛤蟆。           
  距离东子组织的那次聚会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大家都各忙各的,很少聚在一起。我和柳峰却经常见面,他们税务局的稽查大队到一家合资企业现场办公,离报社很近。中午休息,柳峰经常抽空来报社看我,小脸喝得红扑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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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社里,除了社长和总编,一律都是年轻人,分两个组倒班。和我同组的两个女孩子里面要数何雨恬最漂亮,人还不错,闲暇时喜爱读书。柳峰总往报社跑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假装来看我,另一个就是追何雨恬。他的第二个目的一直处于现在进行时,何雨恬和他聊天经常谈到和畅销书有关的话题,而柳峰这方面的知识实在匮乏得很。   
  平时,柳峰不爱看书,爱藏书。按照他的逻辑,上学时把书都读够了,以后就不用读了,要读就放到一块儿读。他家的书房很大,两面墙的书柜上摆满了书,大部分是他爸爸从前买的。整面墙的书柜对柳峰很有帮助,去年他的先进工作者照片就是我拍的,他摆出一种博览群书的姿势,表情像个五十年代的科学家。据柳峰后来讲,那张照片在光荣榜上特别显眼,赢得全单位干部职工的一致瞻仰和好评。他当时嬉皮笑脸地用了“瞻仰”这个词,把自己一下子推到了历史伟人的高度,可把我笑坏了。   
  书,对于人类来说是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生活里,有很多人喜欢只藏书而不读书,把书当做家具来摆放。于是,摆放在家里的书摇身一变成了纸做的家具。它们安静而无奈地站成一排又一排,直到许多年以后身体慢慢发黄、变脆,最终成为浑浊的纸浆。在我眼里,书是无辜的,而柳峰正在进行着一桩残酷的谋杀。   
  站在书的角度看柳峰,他这个人挺可恨的。   
  有一天中午,柳峰又到报社找我。一进门,他看见何雨恬正在看书,就走过去问:“恬恬,看什么书呢?呵呵。”   
  何雨恬微微一笑,说:“你读过吗?唉,告诉你吧,《白银时代》。”   
  柳峰搭讪着问:“是王朔写的吗?”   
  何雨恬抬起头,很惊讶地看看他,问道:“王小波的时代三部曲你都不知道啊?哼!”   
  众目睽睽之下,遭到女孩子的奚落对于柳峰来说,十分不好意思。他故作镇定地沿着周围的桌子溜达,最后走到我身边说:“哥们,你把王什么波的书给我弄一套,我倒要看看他写的东西有多好?把恬恬迷成这样!”   
  “最近菲利普·罗斯写的《人性的污点》卖得挺火。”我故意怂恿他,他很少读书,我总觉他像一棵缺少阳光的小草,早就应该让太阳光照射照射了。   
  柳峰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塞给我,急匆匆地说:“只要是王小波的书,我全买了,你看着办吧。对了,记得给我开发票啊。”   
  我说:“用不了这么多钱,一半就够了。这样吧,我下班时顺道给你送去。”   
  “都拿着,剩下的钱我们喝酒。”他有些急了,压低声音说。   
  “那好吧,听你的。”我笑了笑,把他一直送到报社门口。   
  柳峰心满意足地走了。临走时,他还不失时机主动和何雨恬打招呼。很可惜,何雨恬装做听不见,根本就没有搭理他。   
  柳峰托我买的书,第二天,我就送去了。他没在家,他老爸说,这孩子又和朋友喝酒去了。   
  随后的一周时间里,报社里再也没有出现过柳峰的身影。我挺奇怪的,打电话找他出去吃饭,他说不。我找他去泡吧,他还说不。我问他,你到底忙什么呢?他说在读书。原来,柳峰在抓紧时间啃书,他的认真程度犹如动物世界里面一头学习猎杀技巧的幼狮,冷静而且不乏激|情。   
  “我要为何雨恬而读书!”柳峰在电话里的一番豪言壮语,使我想起了青青子衿的少年时代。那时我和他在一个班,他小时候就是个特别情绪化的孩子,什么都写在脸上。柳峰在上初中和高中的时候没少Chu女朋友,可是只开花不结果,不是女孩子甩他,就是他甩别的女孩子。爱情就是这样的,挑来挑去挑花了眼,到头来和黑瞎子掰苞米似的,一个也没剩下。   
  对于初恋,每个人的体会都是不同的。我一直觉得:喜欢是浅浅的爱,爱是深深的喜欢。年少时的所谓爱情,只是喜欢,并不是爱。在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学生时代,爱更像一件单薄的陶器,一不小心,就打碎了。   
  初三下学期,柳峰在生物课上给女朋友写纸条,被任课老师当场发现了。纸条没收不说,还被罚站。记得那位老师姓杨,大名我给忘了,四十多岁吧,眼睛高度近视,衣着十分简朴干净,胳膊肘上还打着补丁。他每天不到学校食堂吃饭,自己带饭盒,中午放在炉子上热一热。午间休息,被罚站的柳峰仍不思悔改,偷偷在杨老师的饭盒里放了块橡皮,然后告诉了我,我们一起趴在窗台上看热闹。杨老师中午吃饭时发现菜里的异物,脸都气白了,胸脯一起一伏的,表情很难看。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把剩下的饭菜都吃掉了,并且把橡皮用水洗干净放到了讲台上。   
  杨老师的行为很怪异,柳峰和我忐忑不安地度过一个下午。晚上放学一出校门,突然发现杨老师在等我们呢,其实他早知道是我们干的恶作剧了。   
  “你们俩到老师家去一趟,我有些东西送给你们。”不容我们回答,他推着自行车在前面走,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杨老师的家在三楼,条件非常简陋,总共不到三十平米的房子里空间十分有限,书架、桌子和床底下摆满了书。他妻子斜倚在床上,看见我们来了,很热情地说着话,她是我小时候见过的最和蔼可亲的陌生人。那天在杨老师家待了大约半个钟头,他没有和我们提起饭盒的事儿,好像根本没发生一样。柳峰和我一边坐在床边听他介绍藏书,一边吃着杨师母亲手剥的橘子。后来,杨老师真给我们每人一套藏书,是介绍珍稀动植物的书,书的封面用旧挂历包的书皮。把我们送到楼下,他很大度地说:“这些书不用还给我,送给你们俩,就当新年礼物了。”   
  把书塞进书包,我和柳峰骑自行车往家赶。一路上,柳峰一直没说话,他好像很难过,低着头拼命蹬啊蹬。   
  第二天上课间操,柳峰很神秘地告诉我说,你知道吗?由于杨老师的妻子高位截瘫,家里可穷了。她以前担任过鹿塬乡小学的教师,一年冬天为了救掉进河里的学生,腿冻成重伤就瘫痪了。   
  “谁告诉你的?”我问。   
  “我爸爸说的呗。后来教委考虑他们的困难,才调回城里的。”柳峰抽了抽鼻子,掏出手绢擦擦鼻涕继续说:“那两套书挺贵的,加起来都快够杨老师半个月工资了,可是还给他,他肯定不高兴。这样吧,等毕业时,我们给他买件纪念品吧。”   
  看我愣在那儿不说话,他急忙问:“你到底同不同意啊?”   
  我没好气地说:“那还用商量吗?都是你惹的祸,老师不批评我们,还送书,想起这事儿就难过。”   
  自从那件事以后,柳峰好像变了一个人,上生物课认真听讲不说,还总喜欢举手发言。初中毕业后,我和他特意去杨老师家道别,并且凑钱买了一个电饭锅作为纪念品。杨老师说什么也不要,非让我们把东西退回去,柳峰当场就哭了,哭得很伤心。最后的结果是,杨老师万般无奈地收下了电饭锅。临别时,他把我们送出很远很远,嘴里还不停地说,太不好意思了,你们还没挣钱呢,就买这么贵的东西。   
  记忆里,杨老师是一位很重感情的人。1993年的秋天,妻子去世后,他和女儿又回到了鹿塬乡小学任教,是他自己要求回去的。杨老师的女儿小时候得过肺炎,因为治疗不及时,就不能说话了。当时,我和柳峰都在外地上大学,由于临近期考,虽然得知师母去世的消息,可是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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