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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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烫-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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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子是挺好色的,搞绘画的人天天摆弄颜料,能不好色吗?他还是光棍一个呢,叫他色棍,甭提有多贴切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报社的经营状况越来越不景气,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琢磨将来的出路。经过反复考虑,社长把保安统统解雇了,解雇的理由不是很充分,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他是想节省一些开支。   
  一天下午,社长脸色很难看地把我叫到办公室,对我说:“小李子,以后你工作认真点儿,否则的话,你也别在这儿干了!你看看这图片新闻,你的眼睛长裤腰上啦?”   
  头一回听社长说话这么粗俗。我仔细一想,还真怪我。那张图片是大周拍的,那个地下黑酒吧有Se情服务,他整整蹲了一宿才拍摄到。可是,报社三审时,图片就被撤下来了。图片上的小姐们衣着很暴露,社长看了觉得不太适合发,让我重新找一张配文字发。我当时没充分领会他的意思,在大周拍的照片里一顿猛找,最后拿了两张更暴露的交给印刷厂了。样报一出来,社长非常生气,我比他更生气,这也不能全怪我啊。大周那小子拍的片子都那样肉体横陈的,想找出一张衣服整齐的都难。   
  我没敢顶撞社长,因为他是领导,领导说的话根本没商量的余地。我不想下岗,像我这样靠码字为生的人最忌讳下岗,下岗就没饭吃了。生活就是这样,在某一时刻,你必须放下所谓的尊严,去适应你不怎么适应的境遇。也许,当人的本性被打磨得世故圆滑的时候,就长大了,就成为完人了。可是,我难道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不!我必须离开这里。我暗暗下定了决心。   
  星期五的早上,城市的天空下了第一场雪。雪很大,一片一片地飘下来,落在寒风可以抵达的每个角落。   
  雪一直在下,整整下了一天。黄昏的时候,我爬到报社的楼顶上看雪。放眼望去,远处的楼群和街道银装素裹,就像一块被刀子割成无数块的奶油蛋糕。许多年来,一直没有机会俯瞰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人就是这样,生活在狭小的局部,往往忽视了整体,心胸和视野渐渐变得越来越狭窄。   
  由于全省公安系统内部一盘棋,人事指标迟迟未批下来,我的工作也一直没有结果。这把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无法预期的等待,总是来得太早,或者太迟。   
  为我的事,柳峰四处找人帮忙。一个月后,我的工作终于有了着落。春节刚过,我拿着档案和报到证件到街道派出所上班,当了一名片警。穿上警服,我在镜子里看起来特别精神,至少年轻三四岁,走在大街上英姿飒爽的。派出所里管片的民警中,要数赵成钢的资历最老,他的祖籍是山东省的,个性十分豪爽,做事干练。他刚四十出头,浓眉大眼的,抽烟抽得很厉害,每天能抽两盒烟。我刚去,就和他分在一个组,柳峰托朋友和他提过,让他负责带带我。   
  派出所里管内勤的都是些女同志,所长和指导员一商量,把我安排执行外勤。派出所的管辖区内比较平静,快两个星期了,居然没发现一个打架斗殴的人。老赵挺忙的,他出去办事儿不喜欢带我,总是独来独往。一天,他从外面回来,刚坐在椅子上,就冲我笑,甩给我一根烟问道:“小李,你会打枪吗?”   
  “在大学军训时练过,不太准。”我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话。我确实开过枪,只是枪法差一些。新发的手枪被我锁在枪械库里,没敢带在身上,怕不留神弄丢了。   
  “这样吧,下午和我去靶场练练。记住啊,把枪带上。”楼上有人喊老赵接电话,他噔噔噔上了楼。   
  去靶场的路上,老赵一句话都没说。北京吉普车里弥漫着浓浓的烟草味,我试图打开车窗换换空气,被老赵制止了,他告诉我车窗已经坏了,摇下来就不能摇上去。我缩回手,继续忍受着车子的颠簸和身边的气味,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闷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没有答案,是关于老赵的。   
  车子拐个弯,上了砂石路。老赵咳嗽了一下,说:“前面就要到靶场了,这段路况挺糟糕的。”   
  “赵大哥,问你一件事儿,行吗?”我试探着问道。   
  “说吧,啥事儿?”他掏出根烟,擦亮打火机。   
  “你的右手缺了两个手指头,是怎么伤的?”我说完话,就后悔了,做警察最忌讳打听别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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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赵好像心情不错,沉吟了一下,回答道:“去年抓抢劫犯时伤的,我们一起冲过去抓人,没想到那小子抽出一把刀子,兜头就剁。我用手一挡,就被砍到了。”   
  “当时,你为什么不开枪啊?”   
  “开枪?商场里周围都是人,不能开枪。况且我没把枪的保险打开,就想吓唬吓唬他。 那小子是我们院张大娘的儿子,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没想到,唉,不说了。”老赵有些不耐烦了,左手一打舵,车子开进了靶场的大门。   
  “到了,还瞅什么?赶紧下车吧。”老赵走在前面,大概是因为我的问题勾起了以前的伤心事,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靶场里就我们两个人在试枪,我多少有些紧张,子弹老跑偏。老赵耐心地告诉我开枪的姿势和方法,然后就往门口走。我喊他,你去哪儿啊?他说:“我去尿尿!你怎么什么都问。”   
  我能不问吗?他一走,满靶场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心里说。   
  或许是因为自己太多嘴,他的回答把我闹得十分尴尬。   
  整整一个小时,我按照老赵教我的办法,先装满弹夹,然后自然伸臂,举枪,缺口、准星、标靶三点一线,射击。实弹射击对于我来讲,是件苦差事,往往瞄得越准越打不上,累得手脖子生疼。我看警匪片里的演员们挺轻松的啊,怎么一到我这儿就不行了呢?后来,我问过柳峰,他通过妹妹问电视台的导演才知道,原来那帮演员使的枪全是塑料的,道具枪只打炮子,能冒烟就行。当时,柳峰还补充了一句:你的想法真够奇怪的,如果是真枪,拍电影那得死多少人啊?   
  靶台上还剩下半盒子弹,我实在打累了,坐在一边吸烟。刚抽到一半时,老赵从外面回来了,后面跟着个身材精瘦的中年人。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管靶场的丁学勤丁大哥。”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回过头对来人很客气地说:“我们所里刚来的小李,过来练练枪。”   
  丁学勤冲我点点头,瞄了一眼我刚从标靶上撤下的靶纸,笑了笑说:“很久不拿枪的人,手都生,熟练就好了。”说着话,他拿起枪,抬手啪啪啪地开了六枪。我注意到他举枪的姿势很特别,右手拿枪反转15度角,边开枪边调整角度。   
  老赵走上前一按电钮,电动标靶飞快地拉近,靶纸上就一个窟窿,刚才的六发子弹都从一个地方射出去的。   
  我佩服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可算遇到高人了,低声问道:“丁大哥,您的枪法真神啊,以前在哪工作啊?”   
  面对我的疑问,他只是笑笑,没说什么。旁边的老赵推了我一把,说:“时间不早了,回所里吧,今天晚上市局有行动,抽调咱俩去。”   
  我识趣地穿好衣服,跟着老赵上了汽车。车窗外的丁学勤冲我们挥着手,寒风中的他,就像一块黑色的石头。   
  在路上,老赵语气很重地交代我:“以后你别什么事都问,这毛病你得改。丁大哥为人厚道,他不说,你最好别问。他是我的师傅,我的枪法就是他教的。”   
  后来,这事我就给忘了。一个偶然的机会,听管内勤的陆大姐说,丁学勤原来在市局刑警队当过便衣警察,后来因为喝醉酒开枪打死一个嫌疑犯,被市局开除公职,一直负责管靶场,大概有三四年了。从那以后,丁学勤的酒就彻底戒了。   
  “丁学勤和老赵是铁哥们,两个人年纪差不多;他们经常在一起练枪。”陆大姐仿佛在讲述一个很久的传奇故事,她停顿了一下问,老赵没跟你说这事儿吗?   
  我说,没有。   
  陆大姐继续说,千万别和老赵提起这事儿啊,他为人不错,就是脾气暴,所里的一些案子大部分是他侦破的。老赵的工作经验丰富,你和他搭档最好勤快一些,多学学。   
  我诚惶诚恐地回答道,行,我知道了。       
第四章 爱如烟花   
  记忆里,好像谁和我说过:头疼,是一件很头疼的事。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看见柳晓菲,我就头疼。自从我调到派出所以后,她经常来找我办事儿,还都不是大事,像办身份证这样的小事也来找我,她的理由总是理直气壮的:外面排长队呢,有李哥在,到窗口排队多没面子啊。   
  那天,柳晓菲穿着一件淡黄|色高领羊绒衫,牛仔裤,雪白的脖子上挂着个小巧玲珑的手机。不到十分钟,身份证办完了。她看看我,忽然表情很丰富地问:“李哥,最近我大哥整天跟丢了魂儿似的,快两个星期了,天天早出晚归的。你有空关心关心他,到底怎么了?”   
  “你自己怎么不问啊?”   
  “谁说我没问啊,我问了他也不说。我爸爸去乡下了,说是看望学校的一位老同事。等我爸爸回来,我倒是要当面问问大哥,在捣什么鬼?哼。”   
  “啊,我知道了。你爸爸一定是看杨老师去了,他好像刚退休。”在她的提示下,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杨老师的形象,但已经很模糊了。“你大哥就爱打打麻将,别瞎猜。对了,你嫂子呢?”   
  “她呀,又出差了。带团去新马泰了,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呢。”柳晓菲手指头摆弄着长发,娇滴滴地说。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请你和你大哥吃饭。”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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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那就不打扰你了。记得打我电话啊。”她一蹦一跳地走了。   
  目送柳晓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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