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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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郁闷-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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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在公共场所出入,我仍然面临着被社会上的人唾弃的危险。我甚至可以想像出我和他一起喝咖啡时的交谈。     
  下蹲男:介绍一下你自己的情况吧。     
  我:好吧,我刚从复原院出来,已经去了一次匿名酗酒者会议。我下辈子都得去。     
  下蹲男:嘿,那真不错,伙计,对你有好处。听着,伙计,我得跑步去了。很高兴和你聊天。祝你好运。再见。     
  然后他掉头就跑。     
  你看,我只是看似正常,实际是个冒名顶替者。事实上,我永远无法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我只是和其他酒鬼们是一路人。下蹲先生也许离开后喝了几杯,然后才回家。星期五晚上他甚至还会被叫去再喝一杯,然后第二天早上,他可能会因为酒还未醒而头晕。而我,将来会则恰恰相反,我可能会在星期一让人警告别再喝酒,我也再也不可能第二天早上会头晕,一种我自从踏入复原院后就久违的头晕。一种另人惬意的头晕。一个让人怀念的老朋友,宛如一条褪色的牛仔裤或一件最心爱的已经起球的毛线衫。     
  我下楼去了更衣间。我一边冲澡一边想,我再不能喝酒了。我的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了!这真是不公平。     
  今天是我回来工作的第一天,这是我的痛苦时刻。我九点钟准时到了公司,十点一刻时,格瑞尔来敲我的门,尽管我的门开着。“敲门了敲门了,”她头探进来,笑着温柔地说。这让我感觉我在拍一个卫生巾广告,而她这时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凯丽?你有没有觉得你该换卫生巾了?”     
  “嘿。”我说,从椅子里站起来。     
  格瑞尔脸上挂着笑。“抱我一下。”她一边说,一边夸张地张开双臂。     


  我们从未拥抱过。虽然我们一起工作了很多年,但是从未拥抱过。我被一个易怒而冷漠的酒鬼父亲和一个患躁狂抑郁症和自恋症的母亲养大,所以从不习惯拥抱。而格瑞尔则来自康涅狄格州的家境良好的祖上是英国新教徒的美国家庭,他们养猎犬,去瑞士度假,所以格瑞尔也不喜欢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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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准备着陆(7)       
  我们僵硬地拥抱在一起。她说:“你看上去棒极了。又整洁又健康。我都认不出你了。”格瑞尔又在煞有介事地欢呼了。她一欢呼,她鼻子上的两处做整鼻手术留下的细微疤痕就使她的鼻翼滑稽地皱起来。(“不是整鼻手术,是鼻整形术。我是蒜头鼻,需要稍微修护一下。”格瑞尔要知道我这么想,一定会这么纠正的。)     
  我们坐了下来。我坐到办公桌旁,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她双腿交叉,手拨弄腕上的金手镯。“那么……把你那边的事都告诉我吧!”她呼了口气,露出八卦专栏作家式的微笑,“有没有遇到什么知名人士?”     
  “嗯,只有小罗伯特·唐尼 Robert Downey,美国著名男影星。。他在那儿!”     
  格瑞尔立刻蹬开腿跳到我面前,双手直拍大腿。“哦,天哪,你开玩笑吧!”她叫道,“小罗伯特·唐尼?我竟然还这么镇静!我上周刚在《人物》上……”我静静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坐回椅子上,又交叉起腿。“哦,我应该早知道的,我怎么这么容易上当?愚蠢的格瑞尔!”她拿手直敲她左太阳||穴,同时小心翼翼地不弄乱她的头发。“好吧,那么实际情况怎么样?”她问。     
  我该跟她说那个喜欢让情人拿刀片割自己的女孩吗?或者那两只动物玩具?我该说我已经被改造了,我现在醒悟了?我被回忆占据了头脑,但不知道该跟她或其他人说什么。     
  “老实说,格瑞尔,那儿很不错。真的很不错。”     
  我挠了挠胳膊肘,说:“我没法跟你说明细节。太多太复杂了,但……”     
  “我理解,我完全能理解。不要觉得你必须得说这个。”她打断我的话。接着她笑起来,扬扬她右边的眉毛。“想知道公司最近怎么样吗?”她以掩饰不住的热情说。     
  她不再逼我说细节倒让我有点遗憾,其实我并不介意把卡唯的事说给他听。“当然,肯定有一堆工作。”     
  格瑞尔笑起来:“你听了会特别兴奋。威克森姆要我们给他们的啤酒拍广告!他们那样的大公司!”她的脸直发亮,花了一千六百元镭射漂白过的牙齿闪闪发光。     
  “啤酒广告?”我问。根据雷给我的那张情绪图,我现在的情绪应该是焦虑和兴奋交加,可能还有点惊慌失措,尽管我还没有想起这个表情图。     
  “你怎么了?!”格瑞尔一脸惊诧,“你好像看上去不太……激动嘛……”格瑞尔极力要找一个准确的词。     
  “哦,我是……你知道,你说的是啤酒,啤酒是酒精……而我刚从复原院出来。”     
  “哦哦哦。”她这才恍然大悟,但接着脑筋又一转,“是的,但是啤酒不是酒精。它只是……啤酒。对吗?是不是?”她一脸内疚的表情,仿佛刚因为自己的纯种巴辛吉小猎狗咬自己床单而把它扔给动物保护协会。     
  “不,啤酒是酒,它算酒!”     
  现在格瑞尔的表情更加尴尬和进退两难。“抱歉,是的是的,当然算。哦,我的天哪,我真的没想到这一点。”     
  我挥挥手,说:“没关系,我没说那多严重,我是说我得小心一点了。”     
  “哦,我们都会小心的。”格瑞尔承诺道,“非常小心。”     
  我从未见过她表情如此奇异,她额角的血管似乎都在跳动。和她在一起感觉很怪异,因为我总觉得她总在蛋壳上走路。就像在70年代的那种人种混杂的劣质电影里,每个人对白人女孩交黑人男朋友的事都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她就给我这样的感觉。     
  “我得喝杯咖啡,你要一杯吗?”她紧张地问。“不要紧,我给你带一杯,脱咖啡因的。”她没等我回答就抢着回答道。     
  这是我第一天回来,就已经有跟酒有关的事要应付了。写啤酒不等于喝啤酒,但实在是很滑稽。我看到我面前桌上的一只绿色酒瓶。光线从后面照过来,反射出瓶子上每一滴湿润的光泽。如果我把持不住,接下来就会不雅观地反射出我正在舔瓶盖,喝里面淡啤酒的情景。     
  我一定得小心些!我一定要小心翼翼!我一定要像在热带区,在埃博拉病毒肆虐的环境里工作那样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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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准备着陆(8)       
  刚过五点时,我想我今天已经受够了,于是就坐了出租车回家。在广告行业里下午五点下班就像普通行业早上十一点就下班一样,所以我有种消极怠工的犯罪感。但当我坐在车里,一路上看见窗外景物是多么光彩照人,建筑物是多么雄伟壮观,我立刻就心旷神怡了。出租车一路呼啸前进,我像踩在云端般惬意。     
  我突然感到我获得了一股清醒的力量。     
  而这确实很令人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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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租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呼啸至第二大道,这时黄灯亮起来。我想我们可能过不去了,但是出人意料地,我们竟然赶在红灯亮前过去了。我们成功了!这使我兴奋异常,我们这样一路顺畅仿佛是上天注定的;而错过这个灯则预示着坏运气,像一个诅咒。我今天成功解决了工作,我今天还要去参加匿名酗酒者会议,我不会再喝酒,我甚至不想喝酒,每件事似乎都恰到好处。     
  我甚至都觉得我都不用像以前一样,费力说服自己不要喝酒。     
  “你肯定就是奥古斯丁,”一个穿着大花衣服和Reeboks鞋子的女人对我说道,“我是温迪。”她伸出手。酗酒顾问和大花衣服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     
  我从“治愈地平线”接待区的椅子上站起来。她不知道怎么握手。她把她的手放在我手心里,仿佛正递给我一条她刚抓到的让她无所适从的小鲑鱼。我想,她父亲可能一直想生个男孩,所以一直没心思教她怎么握手。     
  “你好,温迪,很高兴见到你。”     
  “请跟我来。”她笑着说。     
  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护发素和她大花衣服上那些花的味道,我怀疑她是想借此掩盖什么。不过当然,酒鬼们通常是敏感多疑的。     
  她走进办公室,在她办公桌后坐下,并向我指着旁边的椅子。我对面的墙上挂了一副裱起来的海报,上面写着:你愿意放开你的意志,任它而去吗!?她还有一张塞满各种手册的大书柜:《管理信函》、《十二步骤》、《当酒鬼的孩子长大成|人时》、《如果你想和我们一样》……     
  接下来的五十分钟,我们过了一遍我的“治疗计划”。星期二和星期四小组治疗,星期一一对一治疗。我签了一份同意表,申明我不会和小组里任何一个人发生恋爱关系;还有如果我不能再参加小组或一对一治疗,我必须得至少提前二十四小时通知。     
  “你回到现实后感觉如何?”     
  我肆无忌惮地笑起来,现在的我已经开朗而富于表达力。“还说不准,但是充满希望,真的充满希望。”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充沛地表达感情,这样使我的话听起来更可信。     
  “那很不错。”她安心地说,“有一些复杂的情绪没关系。我很高兴你能照实说你还说不准。”她对我微笑,房间里陷入沉默。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开始慢慢出汗。也许我该说些什么,但同时我又想,这些医生会对沉默见怪不怪的。所以实际上我并没沉默,我是在内心嘈杂地挣扎,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也是酒鬼们的专长。     
  “你在普莱德院过的如何?”她问。     
  她是自我回来以来第一个提到这个名字的人。“那里课程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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