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 作者:金龙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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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 作者:金龙鱼- 第6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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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吏、士绅、士兵、脚夫、船工、水手、商贩甚至乞丐,混杂其间,上船下船,装船卸货,熙来攘往,呼朋唤友。
  下了船的移民,三三两两从茫然的霍起身边走过,有说有笑——同一条船上的移民,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下船上岸的移民。 霍起倒是认识其中不少地人。 那些人,多一半都是冲着四川的‘好过活’去的,都说现如今的西北西南,成家立业容易,颇是让不少的人盼望着迁徙到西北,能够马上发迹兴旺呢。 他们都听说西北、西南甚至西域、塞外,那里满目尽是无主荒地。 无人开垦。 手从这座山指到那条河,只须在官府登记入籍。 领到土地凭证执照,几十上百亩的土地便能划入私人名下,去得早时,上千亩上万亩土地都有可能成为私人庄园,官府还免征头十年的丁税、赋役。 这十年不纳皇粮不交田赋,是何等地诱惑人心啊?
  霍起不知道是一些什么人在凭着如簧巧舌,肆意鼓吹着那些在霍起看来非常‘荒诞’的梦想。 那些“西北易于度日,一去入籍,便可富饶”地蛊惑煽动,他一直是将信将疑的。
  虽然,同一条船上的那些移民,算的一本帐,有时也令霍起有些儿意动,然而未曾亲眼目睹。 他总是不肯相信世上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传说往昔太平之时,四川米价不过三钱一石,现在也就每石七八钱而已,这还是因为四川前些年战乱频仍的缘故,较之西江在平时就已达到每石需银一两五钱到二两的米价,不管怎么比。 都是差以数倍计;何况江南近年天灾频频,遍地饥馑,谷价腾高,现时每石已经达到三四两之多,有地地方更是斗米八九百钱,人人困苦甚矣。 与西边米价的悬殊,再加上江南各地盗贼蜂起,血案频传,兵荒马乱年景,又怎能怪那起子人都想着举家西迁四川呢?
  四十岁的霍起。 作为籍贯西江布政司赣州府会昌县的裁缝师傅。 出师才五年,已经做了将近二十年学徒。 小地方的手艺人。 裁缝手艺说不上有多好,但他的小日子过得也不算太差。 奈何他霍裁缝,今年是晦星照命,流年不利,一家数口,在几个月前硬是被一帮比土匪还土匪的强徒,裹挟着硬押上了船。 被胁迫着迁往四川,霍裁缝满心里都是不情不愿,又哪里转得过这个弯去?
  同一条船上那些希翼着去到西边‘好过活’的移民,说说笑笑,满怀着憧憬之情,从身旁一一走过,这让他更加郁郁不乐。
  在码头上发了一回愣,霍起想起自己还要到集市上给家里老少买点儿针头线脑什么地日用杂货,而且他还想去翠微门码头看看一——他已经打听过了,重庆府朝天门的下方就是翠微门码头,那里是丝绸、锦缎、绢帛的出入港。 身为裁缝的霍起,当然听说过四川布政司的重庆、阆中、合川等地都盛产丝绸,‘川丝’也是畅销帝国内外的俏货,而翠微门附近集聚了川内各大绸缎商帮,是全川最大地丝绸市场,许多知名绸缎庄商号就是在翠微门一带以经营布匹、棉纱等货品而扬名帝国内外的。 裁缝一说到布料,就象石匠见到了石头,色鬼见到了美女一样,不看上一看,摸上一摸,又岂能甘心的?
  再则,载运移民的客船,大多是四川最大的车马行‘麻城约’商号所有,他们至少要在重庆停留三天上货卸货,也顺便让船上憋了好几个月的‘移民’在重庆稍事休整之后,再继续启程,因此不管霍起要在重庆府买什么东西,时间都尽够了——当然,船上的移民,并不允许全都上岸去采买日用杂物,或者说不允许随意进入重庆府城,因此这个时候允许离船上岸进城采买的移民,仅仅是众多移民中的一小部分,其他大部分移民男女,都将被统一带到‘麻城约’事先腾出来的临时落脚点暂住,等到船队启程时再登船。
  霍起霍裁缝就这样带着几分茫然和郁闷,在集市买好了家里老少需要地一应日用杂物,他甚至还花了八钱银子地西北‘银钞’,买下了两匹苗人家织的苗疆土布,正好给他地老爹、老娘、浑家和一对儿女各做一身土布新棉袄,不管怎么说西江赣州是暂时回不去了,一家老少肯定得在四川或者什么地方安顿下来,每人做身新衣裳去去晦气也好。 他又还顺便给他十岁的儿子买了一个木头的魔合罗玩偶,给小女儿买了一个女娃娃布偶。
  在这之后,霍裁缝就转悠到翠微门一带的绸缎庄、布庄。 一家一家地看起来,各家店面内琳琅满目的四方布料,有他以前见过的棉麻布匹、丝绸缎匹等衣服料子;也有从未见过的,譬如云贵蛮夷部族织造的蜡染布、木棉布、火草布、藤葛布,譬如洋绉、毛呢、毛锦等等衣料。
  品种如此之多的各色衣料,令霍起目眩神迷,流连忘返。 午饭也是在街边小摊上,一个卤猪肠夹白面锅盔就解决了。 直到他肚子又觉得有些饿了时。 看看天色将晚,霍裁缝才恋恋不舍的向着朝天门码头赶去——‘麻城约’车马船行包下地客栈,就在朝天门码头附近,很显眼的一处所在,倒是不虞迷路找不着道。
  天寒地冻,人也就特别容易饥肠漉漉。
  当霍起看到河坝码头地空地上,摆了好几个小摊担。 各自都搁着几条长凳,几个泥敷小火炉,架着铁锅煮了又辣又麻的卤水,一些短衣打扮的脚夫走卒,几个人一圈,正围炉开吃,热闹喧哗,香味老远都可闻到。 令得霍起大咽干唾,匆匆的脚步也不觉随之慢了下来。
  而其中一个火炉围坐的还是霍起同一条船上的移民,几个月相处下来,却也都是熟人了,远远就已瞧见霍裁缝走了过来,这边厢自然大声招呼着一块儿吃。 又嚷着加座加筷子。
  霍起走近了看时,却是几个人凑在一起‘打平伙’,把些牛肝、牛肚、牛口条、毛肚之类放入卤水中,边煮边吃,倒是热闹——这种小摊担,用的多是水牛屠宰后地‘下水’,但也有摊担专门以卖牛肉的小火锅为营生,白萝卜煮牛肉,调和以辣味为主,一炉一锅。 又热又辣。 在天寒地冻的冬季倒也正相宜,甚至有长衫客人也忍不住站在街头热辣辣地吃上一锅。 浑然不顾是否有辱斯文。 川中的水牛,肉质粗糙且味酸,向来不及黄牛肉那么鲜美好吃,但其胜在极为价廉,水牛肉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沿江两岸挑担背背的苦力脚夫们最实惠的肉食来源,吃了给劲兼且驱寒,做苦力是少不得这等肉吃的。 那水牛肉自有销路,余下的心肝肚舌等牛下水,屠宰户除了鲜卖地一部分,剩下的下锅一煮,紧其血肉,多半也是折价卖给摊担小商贩零卖,基本上也就是这种在街头巷尾做生意的小火锅摊担买来做食材的。 贩夫走卒等食客‘打平伙’,每人再来上二两番薯烧酒,一顿下来吃得酒足饭饱,称心如意,这无疑就是大冬天最受人欢迎的吃食了。
  霍裁缝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但他刻下正是肚饥,见船上地熟人相邀,也不多推辞,便自坐了下来,举箸大啖。
  说笑间,摊担主,一个与霍起年岁相仿,约莫四十开外的男子,已经倾了一角番薯烧酒,总在二两左右,递到霍裁缝手里,一边笑着问道:“这位老表,莫非也是西江赣州人?”
  霍起听这摊主说话,地道的赣州府口音,他乡遇老乡,也是意外,笑着说道:“老表,生意好哇。 我家祖籍山西,洪洞大槐树下迁民的时候,落籍到赣州府会昌,到如今已经有两三百年了。 老表,老家可是赣州府?”
  “老家兴国的,落籍重庆府也有好多年喽,乡音总也改不掉啊。 ”摊主呵呵笑着说道。
  两人这一来二去的攀认了老乡,话匣子算是打开了,热热闹闹地扯起了家常。
  “老表是一家人西迁落户吧?”摊主一边给他们这一圈端来一盘牛肚,一边问霍起。
  霍起愣了愣,心说他怎么知道这个?随即省悟,想必是西迁移民的船都曾在重庆停靠过,这老表见得多了,再说一起‘打平伙’的这几个熟人都是西迁的移民,他这老表还猜不出个子丑寅卯么?不管是自愿西迁的,还是象霍起这样被强逼着西迁落籍地移民,多半都是举家举族迁徙地。 象霍起这样能得到相当“优遇”,被允许独自上岸去采买日用杂货的,大多也都是有一技傍身地工匠、商贾或者读书人,他们的家人被控制在‘麻城约’手里为质,当然也不怕他们跑了。 因此。 他这赣州老表不难推测出他是举家西迁落户。
  叹口气,霍起摇了摇头,“是啊,说来话长了。 ”
  那摊主瞧了瞧霍起,心里约莫猜到了一些因果,遂笑道:“老表看似有些不情不愿,凡事都还是想开些好。 哎——老表。 你以往是做什么营生的?啥?裁缝?哎呀,老表你既是裁缝。 还有什么可愁眉苦脸地?裁缝,现在是西北幕府的香饽饽啊,到了地头,不管是官府,还是大商社都抢着要啊,包你一家老少,吃香喝辣一世不愁。 搞不好还能授爵,西北幕府不但有减税优待,每个月还额外给你发津贴银子。
  不象我啊,没别的营生本事,只能靠这小摊担挣一家人的吃喝钱。 今年开春以来,从江南西迁落户的,工匠、商贾、读书人、流民,好多都是一家一族的迁徙呢。 差不多每天都有好几船。 今年一年,光是过路客人的吃喝,我这个小摊担算是赚了不少银子,但重庆府赚了几万两银子地也不在少数啊。 现在,在重庆府开个店面,银子花费可不少。 开一间店面的钱啊。 象我这样地,还得攒几年银子才够吧,到那时还不知道店面价格涨不涨啊。 哎——”摊主羡慕的话语里,甚至带着点妒忌的味道了。
  “这是怎么说呢?”霍起听这一番话惊诧起来,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好事?
  “老表你是不知道啊,如今西北幕府治下,官府和军中所需诸般衣被、靴袜、手套等织造物料,一年的采办额度,多到你没办法想象,而且。 造办商权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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